第35章 夢
第35章 夢 這一晚關(guān)平安做夢了。 還是那間閨房，地上躺著兩具尸首，血染紅了一地，其中被扎成血窟窿的自己，還有一具面目全非的尸首。 喧雜、驚呼、嘔吐、痛哭……來來往往的人擠滿院落。 畫面一轉(zhuǎn)…… 一身白色喪服的如意跪在通往皇宮的官道，一邊磕頭，一邊高舉白色的牌子，上面紅色的“冤”鮮艷如血。 畫面再一轉(zhuǎn)…… 一處陌生的正廳，中間一口棺木，一身紅嫁衣的她躺在其中，一位紅衣男子屈膝而跪拉著她的手。 畫面再一轉(zhuǎn)…… 顧府大門外，圍著一群士兵，從里押出一位位她熟悉的“家人”，她那父親一頭白發(fā)踉蹌著摔倒在地。 畫面再一轉(zhuǎn)…… 如意跪在碼頭，對著江面的一艘漸漸遠離的官船磕了三個頭，從身旁的籃子拿出紙錢蠟燭祭品。 暮色四合之際，她朝江面一躍而下。 “不要1 葉秀荷被關(guān)平安的驚呼聲嚇得立即清醒，摟緊女兒輕輕地拍著她，“不怕，不怕，娘在，娘在?！?/br> “咋的？”關(guān)有壽立即坐起身，摸黑下了炕點上油燈，“做噩夢啦？” “噓，小點聲。”葉秀荷摟著閨女輕輕的拍著，就著微弱的燈光一看，“是做噩夢，腦門都是汗?！?/br> 關(guān)有壽緊皺著眉頭，摸了摸孩子額頭，“還好沒發(fā)燒?！?/br> 葉秀荷斜了他一眼。這是哪跟哪呀？ 聽到熟悉的聲音，關(guān)平安心神一松又陷入夢鄉(xiāng)。 這次畫面又是一轉(zhuǎn)…… 一塊黑土地上，她赤腳站在其中，周邊是白茫茫一片，整個天地間只有她自己，寂寥地連自己的呼吸聲都能耳聞。 她爹呢，她娘呢，還有她小小的哥呢？ 她邁開小腿就往前跑，跑呀跑呀，怎么都找不到他們，不止他們，甚至連一點人聲風(fēng)聲都沒有。 她急得只能繼續(xù)跑，繼續(xù)找，人還是沒遇上一個，倒是看到一點東西。 ——一摞破破爛爛的書籍，旁邊還有幾件小玩意，那塊肥皂、香皂、面霜，還有一塊布料…… 咦，怎么這么熟悉？ 她想起來了，這可不就是那些不義之財。 她不要了，真的不要了，老天，你還是還給我爹娘哥哥吧。 流著淚的她繼續(xù)跑，急著想找到出口，可入目之處盡是白茫茫的一片霧，她伸手推著、用腳踢著，軟軟的，可就是阻擋了她。 沒出口，哪哪都沒出口，再不出去找她爹娘，她爹會擔心壞的，她得待在他眼皮底下讓他安心…… 炕上葉秀荷見閨女一雙小腿使勁蹬著喊爹娘，頓時輕笑出聲，“這傻丫頭，睡著了也不老實?！?/br> 盤著腿的關(guān)有壽聞言，白了她一眼，“小點聲，應(yīng)該是睡懵了，今天在城里走了不少路該是累著了?！?/br> “好，我哄著她，你快躺下睡，明天一早還得上工。孩她爹，要不你明天換工吧，反正多了少了都差不多?！?/br> 關(guān)有壽搖了搖頭，“你不懂，我心里有數(shù)?！?/br> 葉秀荷朝他翻了一個大白眼，“隨便你，就怕你腦子犯抽?！?/br> “少扯淡，先哄閨女。要不，我來抱。” “不用，不瞪腿了，快睡吧。” 關(guān)有壽狐疑地瞥了她一眼，伸長脖子瞧了瞧，看著閨女樂得輕笑出聲，“你說咱閨女咋這么俊呢？” 葉秀荷無語地又翻了一個白眼，“我生的閨女能不俊？當年我也是葉家堡一枝花?！?/br> “哈……”關(guān)有壽連忙捂嘴遮住，對上媳婦的一臉怒火，連連點頭，“沒錯，是這個道理，閨女隨你?！?/br> “這還差不多。不準有花花腸子呀，你現(xiàn)在越來越不老實了，咋跟我說錢全給了我，今兒還買了這么多？” “喲，怕是要天亮了吧?！标P(guān)有壽趕緊躺下蓋上被子，“好困，有事明兒再說，我得先睡會?！?/br> “哼，明兒再說就明兒再說，看你往哪逃？” 回應(yīng)她的是立即響起的呼嚕聲，氣得葉秀荷伸手捶了幾下他身上的被子，隨即失笑的搖了搖頭。 次日拂曉時分，大公雞的響亮打鳴聲驚醒了關(guān)平安，黑暗中聞著母親熟悉的氣息，讓她露出燦爛笑容。 這一下子，她是再也無睡意。 縮在母親的懷里，關(guān)平安目光出神地望著一處，一夜的夢境讓她累她渾身無力，更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如意…… 關(guān)平安默念這一聲名字，暗自嘆了口氣。 那個傻丫頭不知有沒有得救。應(yīng)該會有的吧，那可是大碼頭，周邊停著不少船只，天色再晚，留守的船員總是不會少。 還有那位穿紅衣的男人，那是什么鬼？她的短短16年里，絕無可能與哪位男子私相授受。 還有，她那位生父…… 唉……顧家還是敗了。 關(guān)平安極力撇去他們的影子：過去的顧如初已經(jīng)走完了她的一生，不能再讓前塵往事來影響當下。 她如今還不知這世上還有一名言名句：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 否則此刻準能成為她的誓言。 關(guān)大娘這十日如一日，又再次顛著小碎步來敲響窗戶，這次驚醒了睡得迷迷糊糊的關(guān)有壽夫妻倆人。 “娘，我這就起來?！?/br> 葉秀荷惱火地瞪了一眼窗戶，趕緊拍了拍懷里的閨女，想想不放心隨即又摸了摸閨女額頭。 “娘，我沒凍著?！?/br> “喲，娘的好閨女醒啦？昨晚是不是睡不踏實？又是喊著不要，又是一個勁的瞪腿……” “先別說話?！标P(guān)有壽打斷話，下了炕套上衣褲，“我去倒點熱水，你給孩子擦一把，讓她再好好睡一覺?！?/br> 外面關(guān)大娘聽得蹙了蹙眉，轉(zhuǎn)身從外屋地進了里屋，“咋啦？” “奶奶，我沒事?！?/br> 關(guān)大娘來到炕前伸手摸了摸她額頭，松了口氣，“沒事就好。行了，你們兩口子少窮緊張，哪家孩子不是磕磕碰碰長大?！?/br> 說著，她斜了眼傻愣在一旁的兒子，“往后少帶孩子去外頭，這么小的孩子大晚上趕路還能不嚇著?！?/br> 關(guān)平安不解地眨了眨眼：這是關(guān)心她，還是擔心花錢？這別扭的態(tài)度，她有些吃不準喲。 關(guān)有壽不置可否的笑著點了點頭，端起臉盆先出了房間。 他這該干啥就干啥，自己話當耳邊風(fēng)的態(tài)度讓關(guān)大娘沒好氣地白了一眼兒媳婦，“還磨蹭啥，還不下炕？” 接著也甩手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