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保鏢距離蘇沫十米不到,只能看到他背影,能確定對方是安全無虞的,但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在想什么,臉上是什么表情。柔風吹過,蘇沫身上寬大的衛(wèi)衣被風吹得鼓鼓蕩蕩,瘦削的肩膀僵聳著。 他站著一動不動,像一根木樁,站得太久了。保鏢覺得有點不妥,試探著往前走,“蘇先生……” 蘇沫動了動,轉(zhuǎn)過身來,面上表情如常地看了保鏢一眼。 見對方無事,保鏢松了口氣,又退回到原位。 蘇沫沒再散步了,窩在花架下面的沙發(fā)里,仰頭看天空,棉花糖一樣的云被撕成絲絲縷縷,月亮很圓,安靜地掛在天上。 遠處是一叢鳳尾竹,微風一吹窸窣作響。有人影從后面走出來,走走停停,似乎在猶豫,最終向著他快走幾步。 一個多月沒見,周云際發(fā)現(xiàn)蘇沫變了好多。 就那么平靜地坐在沙發(fā)上,比月光皎潔,比青竹秀麗,可是整個人心不在焉,沒有魂。 “蘇沫哥哥……”周云際囁嚅道,又忌憚地看了一眼不遠處跟著的保鏢。 “坐?!碧K沫說。 兩人沉默而坐,周云際一時找不到話說。倒是蘇沫問他怎么沒去上學(xué),周云際說這學(xué)期課程不多,周末就回來了。蘇沫這才想起來,今天是周末。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趁保鏢沒注意,周云際將一個東西飛快塞進蘇沫手里。 “這個……讓我給你的?!?/br> 周云際沒提名字,蘇沫也沒問別的。他手里握著那塊圓潤的石頭,頭發(fā)被微風吹起來,露出明凈至極的臉龐,有一絲迷茫一閃而過。 繼而喃喃道:“還以為丟了?!?/br> 周云際心里一酸。他一直是內(nèi)疚的,為自己那天離開房間,可他也知道,自己留下來沒用。他親眼見證了這一切,除了感慨命運捉弄人別無他法。 “……他說什么了?”蘇沫垂著頭,沉默很久之后突然問。 周云際愣了一瞬,腦海里閃過周逸臨走前說的話,剛要回答,就聽蘇沫又說:“算了,別說了。” 因為知道也沒用,所以別說了。 蘇沫不是個猶豫的人,他知道既然再無可能,便早就下了決定,和過去徹底告別。只是……只是這塊鵝卵石像一把鑰匙,將焊死的保險箱又打開,里面淌出來那么多鮮活的情緒,那些痛苦的、悲傷的聲音和畫面,像流水一般擋不住。 一起淌出來的,還有那段短暫的快樂時光。 周逸留下鵝卵石的初衷一定不想變成這樣——這塊石頭已經(jīng)在那個晚上被周千乘親手碎掉,它見證了那場毀滅性的傷害和占有,它已經(jīng)無法讓蘇沫“回到當下”。 周云際走遠了,回頭看仍坐在花園里的蘇沫。 隔著光影浮動,蘇沫的臉隱在昏暗中,看不清。周云際不知道蘇沫有沒有哭,他最后只是死死抓著那塊石頭,低著頭一語不發(fā),無論周云際跟他說什么,他都沒再回應(yīng)。**傅言歸抵達第九區(qū)之后和周千乘進行了三個小時的密談。兩個野心家的利益本就不沖突,如今結(jié)盟,對將來合作很快達成一致。 正事談完了,傅言歸不急著走,打算暫且住兩天,還有些小事一并處理下。這期間周千乘介紹了幾個有名的軍火販子給傅言歸認識,傅家不缺錢,很快談攏幾筆買賣。 晚上周千乘在俱樂部做東,請傅言歸和幾個朋友放松,大家聊得不錯,氣氛融洽。 和傅言歸談合作,周千乘喜歡直接把話挑明:“傅會長,我不抽你利,將來你上了位,記得還我人情就行?!?/br> 傅言歸氣質(zhì)松弛,猛一看和出來玩的尋常客人沒什么不同。周千乘話一說完,他便笑了:“你周老大的人情,可不是那么好還?!?/br> 他們來到包廂坐下。桌上另外幾位都是來自其他獨立區(qū)的頭部大佬,背景多和軍火有關(guān),能借著周千乘的場子攀上新聯(lián)盟國的政治明星傅言歸,是好機會,應(yīng)對起來也都格外恭敬和小心翼翼。 周千乘說了幾句玩笑話,其余人也跟著笑,很配合。又開了幾瓶周千乘私藏多年的酒,方才略嚴肅的包廂內(nèi)終于有了點玩樂的氛圍。 “你的omega呢?”傅言歸難得閑聊。 周千乘說:“怕生,不帶出來了?!?/br> 傅言歸看著對面漂亮的陪侍員調(diào)了一杯同樣漂亮的龍舌蘭日出,伸手接過來,入口熱烈火辣:“鬧了那么大動靜,搞的人盡皆知,你打算怎么處理?!?/br> 周千乘無所謂地說:“聽說孟元謂在新聯(lián)盟國有個私生子?!?/br> 傅言歸微微皺眉,不太贊同的樣子:“那孩子生母背景很深,家里往上數(shù)三代都是軍部高層,你非要把這事揪出來也不是不可以,但性價比很低。” 周千乘笑著問:“你有其他辦法?” 傅言歸:“有,但你得聽啊?!?/br> 周千乘掃一眼包間里正和陪侍員打得火熱的其他人,沖傅言歸打個“請講”的手勢。 傅言歸:“讓你的omega接受采訪,秀一下恩愛,講一講你們兩個青梅竹馬的往事和甜死人的愛情故事,這事不但能輕松解決,還能再拉一批好感?!?/br> 周千乘很重地嘖了一聲,沖著傅言歸豎大拇指。 傅言歸:“你不會聽的?!?/br> 周千乘:“這本來就是我的事,沒道理把他推出來?!?/br> 蘇沫是好是壞是生是死都只能是他周千乘一個人獨享的,不能經(jīng)受外界一點磋磨和議論。他當然明白傅言歸的提議是最簡潔有效的辦法,這和他一貫效益最大化的處事風格也不相悖。但蘇沫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