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ta有點(diǎn)急，臉上帶著懇切。兩人大概是沒談攏，小組長有點(diǎn)不耐煩，轉(zhuǎn)身要走。beta急忙跟上，還在后面說著什么。蘇沫這才發(fā)現(xiàn)，那beta走路是瘸的，右腿看起來有一點(diǎn)變形。

    兩人的方向是沖著蘇沫來的，說話聲漸漸清晰入耳。

    “我真的什么都可以做，您要是不放心，先讓我干一天試試，如果不滿意可以不結(jié)賬?！?/br>
    “你一個beta，又瘦又瘸的，雖然這話不好聽，但沒人愿意用你。我也是給人打工的，耽誤了事我承擔(dān)不起，你還是去別的地方找活兒干吧?！?/br>
    “您再考慮一下吧……”

    小組長擺擺手，快走兩步甩開那個beta，繞過蘇沫急匆匆走了。

    beta跟得有點(diǎn)著急，沒站穩(wěn)，踉蹌兩步，被旁邊的蘇沫扶了一把手臂。

    等人站穩(wěn)了，蘇沫立刻收回手。

    beta看著已經(jīng)走遠(yuǎn)的小組長，呆站了兩秒鐘，等回過神來，便輕聲跟蘇沫道謝。

    殘疾貧窮、遲鈍悲傷、善良，經(jīng)歷過很多苦難。只一眼，蘇沫便給眼前這個beta打出了人物標(biāo)簽。

    道完謝，beta垂頭往外走。他離開的步子很慢，大約是剛才跑得急，這會兒瘸得更厲害了。

    蘇沫在后面喊他，見他停下來一臉茫然，就知道他不記得上次的事。

    “一周前，我們在這里見過的?！碧K沫走近了一點(diǎn)，笑著提醒他，“我錢包掉了，你撿到了?！?/br>
    beta臉上露出恍然的表情，是的，上周他見過這個好看的omega。他坐在花壇邊休息，omega為了躲避一個騎行少年差點(diǎn)摔倒，錢包和手機(jī)都掉了出來。因?yàn)槭遣萜旱孛妫琽mega沒察覺。他撿起錢包和手機(jī)追了幾步，才把東西還給omega。

    真巧，今天又遇到了。

    蘇沫語氣溫柔：“上次沒來得及謝謝你，今天能請你喝杯飲料嗎？”

    第一次見面時，beta穿著玩偶服剛發(fā)完傳單，將頭上沉重的道具摘了，熱得滿頭大汗。即便眼巴巴看著對面的咖啡店囊中羞澀，也沒想過要把那個錢包占為己有。

    聽蘇沫這么說，beta躊躇片刻，低頭看看自己滿是汗?jié)n的衣服，有點(diǎn)想拒絕，但蘇沫已經(jīng)走過來，抬手指一下對面，率先在前面帶路，往那個裝修奢華的咖啡店走去。

    蘇沫點(diǎn)了兩個超大杯飲料，加了冰的那杯遞給beta，自己喝常溫的。兩人的聊天遵循著陌生人的界限和分寸，不會熱絡(luò)，也不至于冷場。

    蘇沫隔著玻璃指了指遠(yuǎn)處掛著指示牌的一處大門，說：“如果遇到難處，可以去對面的救助中心?！?/br>
    beta搖搖頭：“那里是收留孩子和omega的地方，我有手有腳，頂多辛苦一點(diǎn)，能養(yǎng)活自己?！?/br>
    咖啡店里冷氣很足，流淌著淡淡的令人舒適的熏香，客人不多，進(jìn)進(jìn)出出大多衣著光鮮、悠閑自在——即便受戰(zhàn)亂影響，位于cbd的咖啡館里仍然不缺閑適的人。

    蘇沫問：“云城人？”

    beta搖搖頭，似乎不愿意多說，蘇沫便沒再問，笑著說：“我認(rèn)識音樂節(jié)的那個小組長，一會兒喝完飲料，我?guī)闳ヒ娝?，再說一說，興許能留下。”

    “真的嗎？”beta先是有些驚喜，但隨后想到什么，“我保證不會給你添麻煩，我可以先干活，后結(jié)賬?！?/br>
    他急于向蘇沫表示自己沒問題，但蘇沫顯然不在意：“你那天穿著玩偶服發(fā)傳單，那么累那么熱都能堅持下來，音樂節(jié)只需要搬運(yùn)和照管一下設(shè)備物料，一定能做得更好。那小組長不用你，是他的損失?！?/br>
    beta被這么一夸，不好意思起來。蒼白瘦削的臉上露出一個很淺的笑容，轉(zhuǎn)瞬即逝。

    “真是太謝謝你了，”beta偷偷瞥一眼蘇沫工作制服上的名牌，叫他，“蘇老師?！?/br>
    蘇沫笑笑沒說什么，這對他來說是舉手之勞。既然beta不愿意求助官方機(jī)構(gòu)，那肯定有自己的原因，他不會強(qiáng)求。幫人說兩句話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談話氣氛拉近了一點(diǎn)距離。beta看一眼自己的右腿，說：“腿這個樣子，很難找到好工作。之前還算穩(wěn)定，亂起來之后，工作就沒了，只能干點(diǎn)零活兒?！?/br>
    蘇沫視線也落在對方腿上——他就是因?yàn)檫@個才產(chǎn)生憐憫，腦子里控制不住想到另一個人——躊躇片刻，試探著問：“你的腿是怎么傷的？”

    問完又覺得不太好，這是別人的隱私和缺陷，超出了社交界限。但beta沒在意，平淡地說：“小時候被酗酒的父親打的?！?/br>
    “……對不起?！?/br>
    “沒事。”beta說，“很久之前的事了，都忘了?！?/br>
    “陰雨天，會疼嗎？”

    beta不知道蘇沫為什么會問這個，有點(diǎn)驚訝，蘇沫趕緊說：“哦……是我一個朋友，腿也受傷了，他說陰雨天就會疼?！?/br>
    beta了然 ，誠實(shí)道：“很疼的，尤其是天氣不好的時候，好像有玻璃扎進(jìn)骨頭縫里?！?/br>
    “……這么嚴(yán)重？那怎么能忍得??？”

    “忍不住也要硬忍啊?！眀eta問，“你朋友傷得重嗎？”

    “坐輪椅，”蘇沫低聲說，“不過在復(fù)健了?！?/br>
    “復(fù)健啊，那應(yīng)該還有機(jī)會好起來，”beta說，“不過以后就算看起來和常人一樣，陰雨天也還是會疼的?！?/br>
    蘇沫沉默下來，心不在焉地一口一口啜著飲料。

    從咖啡店出來，蘇沫帶著beta找到正在后臺忙碌的小組長，只開口說了幾句，那小組長便欣然同意。但前提還是要看beta的工作能力，當(dāng)天收工之后再結(jié)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