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望的呼吸凝滯粗重，在他耳邊響起，他抖索著想去拉衣服，被顧望握住手腕。

    “還疼嗎？”顧望聲音聽起來很不好，像被颶風(fēng)卷過喉嚨。

    周云際有些害怕，但實話實說：“不疼了?！?/br>
    “其他地方還有傷嗎？”顧望又問。

    周云際抓住褲子，快要哭了：“嗯……但我不想讓你看，不要看……”

    周云際的哭腔讓顧望即將暴走的怒火熄滅，他將上衣給周云際穿上，努力將情緒壓下去。他剛才太擔(dān)心周云際身上的傷，急火攻心之下卻忘了將傷口暴露在人前的受害者會更害怕。

    “沒事，不想看就不看?！鳖櫷Z調(diào)柔軟下來，“那不看了，我問，云際來回答好不好？”

    周云際吸了吸鼻子，低聲說“好”。

    “其他地方的傷有還疼的嗎？”

    周云際搖搖頭，悶聲說：“沒有了?！?/br>
    “那如果疼，或者難受，一定要告訴我?！鳖櫷p聲哄著，“現(xiàn)在先不檢查，等到了第四區(qū)穩(wěn)定下來，我再看，好不好？”

    周云際又點點頭。

    顧望隨后給周云際做了關(guān)節(jié)和腺體檢查，好在都沒大事。

    不幸中的萬幸，若萊曜沒有永久標(biāo)記周云際。沒有哪個alpha不想永久標(biāo)記自己的伴侶，這是天性使然。但劣質(zhì)omega無法承受永久標(biāo)記帶來的沖擊，有的人甚至?xí)懿蛔。谟谰脴?biāo)記過程中痙攣而死。這幾年，關(guān)于劣質(zhì)o在永久標(biāo)記中猝死的案例逐年遞增。

    周云際再怎么被虐待，只要不死就沒事。但要是死了，若萊家就不好交代了。估計若萊曜是擔(dān)心這個才沒永久標(biāo)記周云際。

    確定身體狀況沒大礙，顧望松了口氣。

    “你餓不餓，我去給你做點吃的?！?/br>
    艙內(nèi)有個很小的廚房，其實也算不上廚房，就是桌子上放了一張電磁爐。顧望從柜子里拿出一個黑色旅行包放在一邊，又從里面掏出來一桶飲用水和面條，甚至還有雞蛋和番茄。

    周云際緩了緩神，慢慢站起來，靠坐在電磁爐旁邊，專注看著顧望做飯。

    他其實很恍惚，對自己已經(jīng)逃出那個地獄沒什么實感，又覺得眼前的顧望是假的，是他極度痛苦下產(chǎn)生的幻覺。

    他看著顧望將雞蛋磕到鍋里，水已經(jīng)沸騰了，將蛋液吹散一些。顧望顯然對做飯不怎么精通，又把面條一股腦扔進(jìn)去，想把散掉的雞蛋固定住。

    突然地，周云際將手伸進(jìn)鍋里。

    顧望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周云際的手，急聲問：“你做什么？”

    周云際喃喃道：“我不知道是不是在做夢?！?/br>
    “是真的，云際，不是做夢，真的是我。”他將周云際拉遠(yuǎn)一點，確保他夠不到電磁爐。

    “如果是真的，我好開心，可是我們要怎么辦，就這么跑了，周家怎么交代，若萊家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我們——”

    “云際，”顧望打斷他的話，“那天晚上你在我門口，說你很喜歡他，想要問問他是不是也喜歡你。他想說喜歡的，很喜歡?！?/br>
    周云際微微睜大了眼。

    “從小時候你多給我的一塊糖，從解酒湯里多加的一勺蜂蜜，一起踢球時就算摔倒也要擋住打在我身上的球，我就喜歡你了，很喜歡很喜歡，非要說個量，那就比你的喜歡正好多一點?！?/br>
    “可我是個傻子，做了很多錯誤決定。我后悔的事情有很多，唯獨(dú)帶你離開不后悔?！?/br>
    “我想和你在一起，做你的alpha，成為你可以依賴的人，成為余生都會讓你快樂的伴侶?！?/br>
    原來等了多年的這些話，原來夢中多少次向往的這一刻，真正到來的時候，周云際發(fā)現(xiàn)和所有想象中自己該有的反應(yīng)完全不一樣。

    ——他一點也不開心，沒有笑，沒有如釋重負(fù)，有的只是無盡的痛楚和害怕。

    “我……”周云際轉(zhuǎn)過頭，不肯看顧望，“我結(jié)過婚了?！?/br>
    顧望抬手撫在周云際頭發(fā)上，平靜地說：“沒事的。”

    “我……”周云際嘴唇發(fā)著抖，剩下的話噎在喉間。

    他在婚后這半年里經(jīng)歷過什么，他就算不說，顧望也肯定知道了，周云際想，世界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顧望還是顧望，可周云際已經(jīng)不是周云際了。

    “不是……我……沒有哪個alpha能接受自己的omega經(jīng)歷過這種事，你不行的，你會厭煩的，會難過，早晚有一天，早晚……”

    “云際，”顧望眼眶很紅，看起來不比周云際好多少，但他不能在周云際面前崩潰，“云際，你聽我說，發(fā)生這些事不是你的錯，真正愛你的人不會因為這些就不愛了，我只會更愛你，更疼你，你信我?！?/br>
    “你看，我什么都不要了，也不在乎得罪了誰，我只要帶你離開，我只要你。”

    顧望深吸一口氣：“我現(xiàn)在什么都沒有，只有你，如果你再猶豫遲疑，那我才是真的傷心，是不是？所以你也要給我信心，讓我知道我堅定地被你愛著，這樣我才能活得下去?！?/br>
    “我們一起活下去。”**7月16日晚8點。

    周千乘臉色很難看，他剛掛了若萊總長的視頻電話，抬手將桌子上的茶杯掃出去。

    “哐當(dāng)”一聲巨響，韓秘書立在一邊大氣不敢喘。周千乘已經(jīng)很久沒發(fā)這么大脾氣了，就連他受傷坐輪椅被政敵圍堵攻訐時，都沒發(fā)過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