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試管?何野一下子被戳中了痛點,是啊,他媽為什么試管?還不是當(dāng)初懷著二胎的時候,跟何大軍在高速上吵架,被何大軍趕下車,那是個雪天,她一個人,走了八公里多,才被警察找到。 找到他媽的時候,他媽腿上已經(jīng)全是血了,孩子就這樣悄悄地回了天上,因為傷了zigong,后來很難再懷上,他媽只能去試管,打針吃藥,雖然又懷上了,但只保了五個多月就胎停。 何野的五官扭曲成一團,一瞬間像是被人掐住脖子,他無法呼吸,為什么?宋英粲堂堂一個千金小姐,會無法自拔地愛上這樣一個人渣?被傷害千百回,仍然無怨無悔? 他痛得快窒息,扶著墻,每挪動一步,就耗散一大部分力氣,他要快點走,快點把自己摘出這塊令他惡心的地方。 就當(dāng)他走到門口的時候,宋英粲的其中一個護理醫(yī)師急匆匆地?fù)淞诉M(jìn)來,跟他撞個滿懷。 “何先生!你mama接了個內(nèi)線電話,突然抽搐不行了!快點轉(zhuǎn)院!” “你說什么?”何野噌地一下抓住他的衣領(lǐng),眼珠子簡直快瞪出眼眶,他飛快地沖回單院長辦公室,暴跳如雷地指著何大軍:“是你!是你!” 單院長顯然也才剛知道這回事,馬上推搡著何野:“走啊,你媽是突發(fā)性心臟?。∠绒D(zhuǎn)院!” 很快警車和救護車同時從金城醫(yī)院正門出去,一個帶走了何大軍,一個帶走了宋英粲。 宋英粲面色發(fā)白,嘴角還有混進(jìn)血液的唾沫,何野蹲在她身旁,一瞬間眼淚掉了下來,他握著宋英粲的手,心中向菩薩神佛祈求,他什么都可以丟掉,mama不能丟。 送到附近的三甲醫(yī)院后,何野坐在冰冷的長椅上,心如槁木,他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面前走過多少人,最后只有一雙磨損的皮鞋在他跟前停了下來。 他逐漸向上望去,是主刀醫(yī)生,他深邃的眼神從眼鏡下透出來,沉穩(wěn)冷靜地說:“你母親的情況暫時控制住了,但還是盡快轉(zhuǎn)到北京?!?/br> 從此刻起,他母親不再是簡單的抑郁癥,核磁共振結(jié)果出來后,醫(yī)生初步判定是精神分裂。 精神分裂,加上心臟病,宋英粲已經(jīng)走到懸崖邊了,只要踩空一步,便會萬劫不復(fù)。 何野呆呆地凝視著宋英粲虛弱的臉龐,他覺得自己快瘋了,瘋之前卻又格外冷靜,讓人看不出一點端倪。 他拿出手機,開機,上面跟點了炮仗似的跳出來幾十個未接電話,有盛逾海的,池錦升的,還有傅春意的。 他給盛逾?;?fù)苓^去,那頭幾乎是立即接了:“何野?阿姨還好嗎?你怎么樣?” “老盛,幫我一個忙。”何野機械地說道,“最快的速度,把我媽接到北京。” “已經(jīng)聯(lián)系好那邊了,等下直升機就會過來?!?/br> “謝謝你。” “你何必跟我說謝,好了,我剛聯(lián)系好那頭,現(xiàn)在馬上過來找你?!笔⒂夂D穷^聲音雜亂不堪,像是邊開車邊打電話,鳴笛聲,呼吸聲,一股腦兒地涌了過來。 “老盛,來派出所?!焙我罢f。 何野慢條斯理地穿上外套,路邊攔下一輛出租車,他靠在車窗上,看著車外飛快倒退的樹木,輕聲說:“師傅,再快點?!?/br> 到了派出所,還沒進(jìn)門,老遠(yuǎn)就能聽見何大軍的叫罵聲,他不緊不慢地走進(jìn)去,流利地回答好警察的詢問,而后走到何大軍做筆錄的地方,對準(zhǔn)何大軍錯愕的臉,狠狠一拳,一顆大牙直接飛出口腔。 “喂!別打架!”兩個警察站了起來,沖向何野,一邊一個架住他的肩膀。 何野整個人緊張地弓起,惡狠狠地瞪著何大軍,蠻狠地甩開警察的桎梏:“人渣!去死吧!” 何大軍怪異地吼叫起來,一下子和他扭打成一團:“你去死吧!和你媽一起去死吧!敢管我?你們什么東西敢管我?沒你跟你媽,我他媽早就逍遙自在去了!” 室內(nèi)空間狹小,兩個高大的男人跟街頭流氓似的抱在地上打,周圍的警察竟一時間不敢亂動。 “快點拉住他們!局里也敢撒野了!”警察怒道。 “何野!”后頭兩個男人的聲音同時傳來。 傅春意和盛逾海一個抱住何野的腰,一個矮下身抓住何野的大腿,何野瞬間重心不穩(wěn),倒在傅春意的懷里,旁邊的警察眼疾手快,馬上沖過來壓制住何大軍?!?/br> “真是的,為了這種人,不值得?!?/br> 傅春意舉起酒瓶,為他倒上一杯威士忌,酒瓶碰撞的聲音清脆,何野看著自己的酒杯,酒液在中間旋轉(zhuǎn),一個倒三角的漩渦緩緩消逝。 何野淡淡地抿一口酒,嘖了一聲。 傅春意瞥他一眼:“逾海已經(jīng)跟著宋阿姨去北京了,醫(yī)院那邊他最熟,你就放心吧。” “春意,讓你看笑話了,今天過去之后,把這件事忘了吧?!?/br> “何野,你不用時時刻刻都繃緊著,我有的時候看你,覺得你跟那個拉開的弦一樣,我們是朋友,你不用在我面前……” “春意,忘了吧,我夠難堪了。”何野打斷他,自嘲地干笑一聲。 傅春意沉默地喝下半杯酒:“你把我推開,我可是傷心得很?!?/br> 一杯接著一杯的酒下去,他大腦開始混亂起來,迷迷糊糊中像有人把手按在他的額頭,很溫柔,輕輕的,像小時候mama送他上學(xué),臨分開時,mama撫摸他的頭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