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以防萬一,姜山在獲取這封遺書的兩小時內(nèi),立即做好了備份,以及母版放置銀行中進行高級保管。 具體內(nèi)容抄送一份到何野郵箱,何野半夜對著臺燈的光,仔細閱讀。 這份遺書用日記的形式完整地記錄了俞孟源對葉先生的施暴行為,其中除了長期囚禁外,還涉及強jian、侮辱、致人傷殘,以及威脅恐嚇等多項行為,直接導致葉先生間歇性精神失常,重度抑郁。 葉先生的遺體被送至法醫(yī)處進行尸檢,尸檢報告出來后,如果再和這份遺書進行比對,就坐實了俞孟源的罪責。 目前來說,這會是判決最重的一個刑事案件。1 但這并不是此封遺書的高光,葉先生在陳述俞孟源對他施行的暴力行為外,他像一個勸導他人從善的哥哥,字里行間都是對俞孟源重新做人的期盼。 夏日炎炎,一封七頁的書信,讓人脊骨寒涼,悲從心來。 時間一轉(zhuǎn)眼來到第二天早晨,宋英粲清醒過來,盯著潔白的天花板發(fā)呆。 何野靠在窗戶邊上,看外面的骨科病人一瘸一拐地復健。 察覺到空氣的震動頻率發(fā)生變化,何野緩緩轉(zhuǎn)過身,沒什么表情地看著宋英粲。 宋英粲卻微微瑟縮一下,突然說:“你有的時候和你爸很像......” “我知道。”何野向她走來,扶著她的頭和腰,協(xié)助她靠坐在枕頭上。 “怎么辦呢?!焙我拔⒉豢刹斓貒@了口氣,“媽,你告訴我實話,你故意裝病,到底想得到什么呢。” “怎么樣做,才能不去想這些傷心事?!焙我耙呀?jīng)很累了,他無法用更好的語氣對待她。 宋英粲是一個像水一樣的女人,別人痛擊她時,她將以更慘烈的方式回應,而低聲下氣地討好,甚至向她示弱時,她又會變成一個可憐無助的樣子。 宋英粲沉默地流下眼淚,她揪著床單,跟下定決心一樣說道:“兒子,不如你就把我送回家吧。” 何野不說話,她就繼續(xù)說:“我知道你忙,不是總是能來看我,但是你不在的時間里,我在金城能做什么,我誰都不認識?!?/br> 她頓了頓,又頹廢地低下頭:“我寧可死在家里,也不想這樣過日子了。” “那你也不能!”何野忍不住拔高語調(diào),又突兀地收住,憋著火咬牙切齒地說:“你每次病情穩(wěn)定了就看看照片,然后刺激自己引我注意是吧?你有沒有想過我呢?你兒子怎么想呢?看著你發(fā)病嗎?” 宋英粲別扭地把頭抬起來,一張滿是皺紋卻仍然風華絕代的臉上寫滿了倔強:“活到五十七歲也足夠了,我去死了好了?!?/br> “你跟我爸吵架的時候這句話說過多少遍?你還要把這話跟我講嗎?你要真想死還能活到現(xiàn)在?你早就死了。” 何野怒不可遏地指著地板,但當他的聲音回蕩在病房內(nèi)時,他就猛然反應過來自己說了多難聽刺耳的話。 何野,冷靜,何野,控制。 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對自己說,可是來不及了,宋英粲痛苦地捂著臉,蜷縮起來,沉悶地哭著。 宋英粲哭了很久,久到何野覺得她的眼睛都快要哭瞎了,此時何野還是沒有想到解決措施。 最后他退讓一步,說:“媽,來年開春以前,如果你能和正常人一樣自己生活,我們就回家,西湖邊上是我們的家?!?/br> 宋英粲回應他的只有更劇烈的哭聲,一聲一聲,像漣漪在他心底蕩開。 停止這場亂糟糟的鬧劇吧,讓一切回到正軌吧,他想。 處暑這天,他把宋英粲重新送回金城醫(yī)院。 分開的時候,宋英粲很難得的笑了下,宛若當初在南京美齡宮前和何野合照時那樣,笑得輕松愜意,開玩笑說要當一個住大別墅的公主。 何野目送她關(guān)門,而后驅(qū)車離開。 往年這個時候,z大都會邀請優(yōu)秀畢業(yè)生回校演講,順便公布新的校園招聘信息。何野總共推辭了五次,今年說什么都得去。 想起來江助理還是在他演講之后才投遞的申請信,一時間感慨萬分。 正行駛在城區(qū)擁擠的道路上,車內(nèi)廣播忽然切換成電話鈴聲,何野發(fā)現(xiàn)自己對這突如其來的變動開始恐懼。 低頭一看,還好是傅春意。 “到哪兒了?”傅春意熟絡(luò)地問道。 何野沒明白這問題:“什么?” “今年z大也邀請我了,我說把演講名額給你,我就來看看招聘,怎么樣,沒想到我也會來吧?驚喜吧?!备荡阂馑实匦Τ雎?。 何野確實意外,陪他一起笑:“是夠驚喜的,我們很久沒一塊兒在學校里走了,師兄。” “哎哎哎這個稱呼可很久沒聽你叫了,等下我坐下面給你拍照,你笑好看點?!?/br> 他和傅春意在學校正門碰頭,有兩個主任出來迎接,從正門走到多媒體大教室的路途中,有不少學生的目光投在他們身上。 何野身著一件雪白的襯衫和修長襯腿的黑色西裝褲,優(yōu)雅又極富青春氣息,一眼看過去,與周圍的大學生無異。 他們來得早,提前調(diào)試設(shè)備插入ppt,何野站在演講臺前查看自己的ppt時,抬眼就瞧見傅春意坐在第一排,擠眉弄眼沖他笑。 好似真的回到當初他比賽結(jié)辯的時候,何野一瞬間有點不好意思了。 本場宣講并沒有強制性要求學生觀看,但是整個教室熱鬧得像菜市場,不僅座無虛席,還有不少學生或站或蹲在四周的空曠地上,連大門都被堵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