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人人都說:孟坤不孝,宋憐狠毒,只有孟老最疼他。 可孟策舟從孟老那里得到的疼愛也是屈指可數(shù)的。 孟老軍人出身,向來軍令大過天,因此他一旦發(fā)號施令,孟策舟便只有遵循的道理。 從他記事起,爺爺永遠是冷著的一張臉,緊皺眉頭,每每看向他時,總會唉聲嘆氣。到年歲大一點,他便被送到教練身邊,孟氏公務(wù)繁忙,大約每兩三個月才能見一次爺爺,有時候爺倆也趕不到一塊聊會天,因為爺爺就算回來也是帶著股肱去大廳開會,他就躲在涼亭后面偷看。 兩三個月看一這么眼就滿足了,他知道,爺爺這么忙都是為了他。 那個時候的孟策舟比現(xiàn)在要幼稚一點。 有一回爺爺生日那天剛好回孟宅,他精心準備了一番,帶著景林園里剛開的花跑去送給爺爺,一句生日祝福沒來得及說,花便被折斷扔進池塘里。 “多大了,還這么頑劣不懂事!別人像你這個年齡,早就日夜苦讀,學(xué)習(xí)管理了,你還在整天玩樂?將來怎么繼承孟氏!” 年幼的孟策舟把頭壓低,“今天的作業(yè)都完成了……今天是您生日,我——” “混賬東西!不去把心思放在正經(jīng)事上,整天沉迷這些,那跟你那個廢物爹有什么兩樣!” 當(dāng)著賓客的面訓(xùn)斥一通后,他被丟到另一處小宅,也因此,他繼承孟氏后并不怎么住在孟宅,連住辦公室里的休息室次數(shù)也比去孟宅多得多。 一行人還是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去了金馬街,烏泱泱的打手訓(xùn)練有素地包圍整棟餐廳。 高毅朝門口一站:“只是來找個人而已,不會傷到大家。” 話是這么說,可這群人威嚴的古代官兵似的,個個跟被紅纓槍抵著喉嚨不敢言語,有服務(wù)員躲角落打電話給經(jīng)理,被一掌抽掉了手機,“咚”一聲被冰冷的皮鞋碾碎。 一聲驚呼,餐廳頓時又落針可聞。 “……”孟策舟從懷里抽出一張卡遞給藍煙,兀自上樓了。 藍煙連忙過去把卡給那個服務(wù)生:“抱歉,這里面足夠賠您一百部手機,算是賠償費?!?/br> 服務(wù)生縮在桌子底下,瑟縮地拿了卡揣懷里。 隨后藍煙一掌拍在高毅頭上:“你這是要全城的警察來抓我們吶?趕緊把人撤了!” 在推開包廂門前,孟策舟內(nèi)心是對孟老有怨懟的。 在想如果當(dāng)初孟老沒有折斷那朵花,對他稍微偏愛一點,他今日或許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相信一個……上一世親手殺了他的兇手。 也不會總想“萬一萬一”,更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連扇門也不敢推開。 墨色大衣里是一件板正的西裝,標準西裝三件套,從頭到腳打理得一絲不茍,連一塊皮屑都找不到。 高大的黑影半攏鎏金門,在這扇偌大門前,竟有了抵觸情緒。 他抬手,指尖抵向堅硬冰冷的門頁。 如果林景年不在里面,等回去,一定會恢復(fù)他的職位,再好好給人道歉。 正想著,一雙手提前替他推開大門,“吱——”干澀的門頁慢吞吞打開。 愈闊的門縫中間立著一道清雋的背影,白襯衫,黑色高腰褲,錮得腰間纖細,沒什么亮點的穿搭與富麗堂皇的包廂形成一種牽扯關(guān)系。 聞聲,那個人轉(zhuǎn)身,嘴角噙著的一抹笑立刻磨滅。 “孟、孟總?”林景年大驚,不由得回頭望了一眼背后。 ——林少川。 這一望,狠狠刺進孟策舟眼里,剛才那些話,每一個字都化作無形的巴掌抽在他臉上,打得他怒火中燒,呼吸不暢。 這時,林少川才側(cè)姍姍來遲,意味深長地沖他頷首。 “不、不是的,不是!孟總,您聽我說!” 終于意識到氣氛不對,林景年慌張解釋,但支支吾吾半天也說不出一句正當(dāng)理由。 氣的他一跺腳。 “孟策舟——” 他上前兩步,手還沒觸碰到衣料,便被白茶揪著領(lǐng)子重重甩到門板上。 “滾開啊你!” “唔!”那門是鎏金雕龍,還有寶石珠子,他這一摔直接眼冒金星。 動作太快,林少川想護都來不及,只得先把他扶在懷里,抬頭低聲質(zhì)問:“孟總什么意思?當(dāng)著我的面就打起我林家人來了?” “放開!”林景年咬了咬牙,一把推開他,望向孟策舟時,眼睫微顫,臉色更加蒼白。 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我們先回去吧?!?/br> 而孟策舟似乎已經(jīng)忍到了極致,雙拳攥得死死的,什么也沒說,扭頭走了。 第20章 第 20 章 車輛急停, 孟策舟被一群人簇擁著,大步流星地進了大廳,林景年一下車便被深秋冷風(fēng)吹得一哆嗦。 他身上只穿了件單薄的米色開衫, 方才還雪白的皮膚已經(jīng)覆上了一層薄粉, 眼睫微弱顫抖, 低頭亦步亦趨地跟在后面。 忽然, 一道人形rou.壁跟銅鐵似的擋住了他的去路。 “孟策舟!” 他隔著“人rou擋板”喊了一聲, 在寂靜人群和前院碎石走道中尤為清晰。 最前方那道高大的身影忽地一頓, 繼而微微側(cè)頭, 什么話也沒說就走了。 過了會,藍煙才從那扇英國棕內(nèi)緩緩走出, 沿著碎石路遣散了一路遍布的保鏢, 走到林景年面前, 厲聲呵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