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瑟瑟寒風

    2021年1月13日

    不知道是性格所致，還是年紀大的女人對情緒的控制能力會有大幅提升，薛蟬衣并沒有讓眼淚決堤太久，就漸漸平靜下來。

    韓玉梁知道這件事可能是她最脆弱的要害，肯打開心結傾訴一次已經(jīng)不容易，指望她再回憶起什么細節(jié)線索，太強人所難。

    所以他抱著薛蟬衣提供胸膛供她宣泄情緒的時候，在她背后拿出手機，將剛才的講述中最關鍵的信息，發(fā)給了葉春櫻。

    調查的速度，他家小所長從不讓他失望。薛蟬衣剛平靜下來，他要的資料，就已經(jīng)拿到。

    陳問樞，現(xiàn)任華京第一醫(yī)院副院長，器官移植手術的權威，薛蟬衣曾經(jīng)跟著他學習，和他主管的科室大夫頻繁合作。

    不管當年涉案的黑醫(yī)生是誰，往上追溯，都一定會和這人有關。

    但是，陳問樞功成名就，名利雙收，實在不像是會為了錢去涉足黑色產(chǎn)業(yè)的人。真正值得懷疑的，反而是他的關系網(wǎng)。

    他跟譚為公是同窗好友，譚朗見了他，會親親熱熱喊一聲叔叔。

    譚朗能在第一醫(yī)院肆無忌憚地以已婚身份纏著薛蟬衣不放，背后的靠山顯然不只是那個好爸爸。

    陳問樞，必定是那張網(wǎng)上的一個結。有了陳問樞和譚為公，就能拉出一條完整的線。

    至于這條線到底能扯出誰，就不是他韓玉梁需要掛心的事兒了。

    他還是更關心眼前這個褪去外殼后顯得柔弱了許多的美女醫(yī)生。

    “怎么樣，感覺好點兒了么？”他展臂拿來紙巾，遞給薛蟬衣。

    她擦擦淚，并腿斜坐在床上，唇角綻出平時常見的那種淡定微笑，“說出來，果然會好很多。你……不問我當年的事情嗎？”

    韓玉梁笑著搖了搖頭，柔聲道：“不問，那些回憶是你的舊傷疤，我怎么舍得下刀子去挖。我是偵探，你已經(jīng)說得夠多，剩下的，我們自己去查。別再想了，好好休息?！?/br>
    薛蟬衣低下頭，手指輕輕撥弄著膝蓋旁的睡衣下擺。她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說：“我打算請假兩天，調整心情。”

    “好啊，你那么工作，我看著都覺得累。就是鐵打的筋骨，也有扛不住的時候，休息一下吧?！?/br>
    “嗯，我想好好休息一下。再……”她想盡力讓自己的口吻顯得平淡，但還是讓他聽出了幾分羞澀，“好好謝謝你。”

    他毫不掩飾自己的企圖，笑著拉住她的手，“是我最喜歡的那種謝法么？”

    薛蟬衣的手指在他掌心動了動，莞爾一笑，“嗯，我現(xiàn)在，也對那充滿了期待。我忽然能明白，為什么她們在……那樣的情況下，都不舍得離開你。”

    他正想調笑幾句培養(yǎng)一下曖昧氣氛，看看能不能今晚就把女醫(yī)生正式辦了，耳邊就聽到窗外響起了刺耳的警報聲。

    一長三短，按照應急培訓手冊的內容，是不需要緊急轉移的危害等級。

    他們同時拿起手機，看向這種警報必然伴隨的群體通知。

    薛蟬衣迅速看完，皺起眉，很有點驚訝地說：“咱們這附近的地熱系統(tǒng)出現(xiàn)故障，正在臨時轉換燃氣與電力供暖，這……我去把暖風開到最大?！?/br>
    韓玉梁感到一絲不妙，看向窗外，“蟬衣，地熱系統(tǒng)不管用的時候，外面溫度會怎么樣？”

    “按照深冬的正常水平，這片地方的氣溫大概會迅速降到零下四、五十度。”她一邊調整暖氣出風口的溫度，一邊迅速回答，“故障面積不大的話，后備供暖應該可以很快銜接上。咱們這附近應該是電熱。不過有點奇怪，我去與北方偏遠地區(qū)的衛(wèi)星城做過義診，即使是那邊也很重視地熱系統(tǒng)的維護，就是停水停電也不敢停暖。”

    韓玉梁看著窗外陰森森的街道，轉身走到衣柜邊，把里面所有防寒衣物都拿出來，丟到床上，“先別管暖風了，過來，找最厚的打扮，穿上?！?/br>
    “在屋里穿？”薛蟬衣不解地看向他。

    “對，馬上穿，現(xiàn)在就穿！”直覺已經(jīng)開始預警，他馬上沖出臥室，下樓去取自己的衣服。

    他剛剛拿起外套，眼前瞬間一片漆黑。

    停電了。

    果然如他所料，又是一場針對性極強的攻擊。

    一個傭兵組織做到這個地步，簡直堪稱瘋狂。

    這里是華京，人口稠密的世界第一中心城，大劫難期間人類最大的聚居地，在這樣一個地方鬧出這么大的動靜，完全不顧后果了么？

    他迅速在黑暗中換好衣服，仗著練出的夜眼，很快回到薛蟬衣身邊。

    她還算鎮(zhèn)定，聽到他進來，一邊換衣服一邊問：“又是來找我的，對嗎？”

    “不一定。”韓玉梁留意著周圍的動靜，輕聲道，“也可能是來找我的。”

    她抓住他的手指捏了一下，表達不滿，“找你干什么?！?/br>
    “因為我托人查當年的事兒了。第一醫(yī)院的黑歷史被打聽，可能觸動了他們什么神經(jīng)吧?！彼贿呎f，一邊拿起手機，迅速發(fā)了一條信息給汪梅韻，提醒她注意安全，調查黑醫(yī)生的事情可能已經(jīng)敗露了，留心人脈中的內鬼。

    信息剛發(fā)完，窗外就忽然響起了極其尖細高亢的聲音。

    薛蟬衣看起來還好，

    韓玉梁卻因為內功深厚耳力遠超常人而頭昏腦漲，急忙運氣抵御。

    跟著，他神情一變，一個箭步?jīng)_向窗邊，扯開簾子。

    但他還沒來得及出掌按住玻璃，就聽啪嚓一聲，整面窗子都瞬間碎裂開來。

    夾膠鋼化玻璃尚能保存完整形狀，但里外溫度差距過大，氣流一帶，碎裂玻璃全部向外掉落下去。

    伴隨著沖入的凜冽寒風，韓玉梁清楚地聽到其他住戶的憤怒叫罵。

    沒有地熱，沒有電暖，還被拆掉了玻璃，那幫傭兵，這是要發(fā)動恐怖襲擊么？

    所有玻璃都被震碎，屋中的溫度轉瞬就跌破了冰點。

    薛蟬衣已經(jīng)盡快穿好了所有衣物，依然凍得瑟瑟發(fā)抖，面色鐵青。

    她快步走到屋角，掀起應急面板，想要打開地下設施通道下去避難。可沒想到，應急電源也被切斷，整個高檔小區(qū)，都被孤立在了如刀寒風之中。

    這還是韓玉梁第一次看到，不被防御的深冬在城市肆虐會造成多么可怕的后果。

    窗外已經(jīng)傳來了不知哪家的凄厲求救聲：“救人??！有人要被凍死了！救命！救命啊——！”

    啪！

    床頭柜上裝著溫水的玻璃壺炸裂開來。

    薛蟬衣搓著雙手，顫聲說：“咱們……不離開的話，會凍死的。”

    習慣生活在地熱系統(tǒng)存在的環(huán)境中，抵御普通寒風的衣物，在真正的深冬撲面而來時，比裸身也好不了多少。

    韓玉梁搖搖頭，過去拉住她的手，用剛猛真氣幫她暖身，道：“外面一定有埋伏在等著?！?/br>
    話音未落，漆黑的夜幕下傳來一聲沉悶的槍響。

    驚恐的尖叫從院中響起。

    砰！

    又是一槍。

    先前的尖叫聲瞬間消失。

    韓玉梁在窗邊探頭一望，下面堅硬的路面上，倒下了兩個人影，溫熱的血才噴濺出來，就凍硬在地上。

    他從槍聲能估算出狙擊手的位置，可他沒辦法行動。

    薛蟬衣發(fā)現(xiàn)了自己正在拖累他，毅然將手一甩，撿起床上的各種棉服羽絨服防寒服，一層層套在身上，抓起被子，把自己蟲子一樣卷住，“你去，不用管我。幾個小時我也凍不死。不能再有人被槍殺了?！?/br>
    “我不光擔心這個，也怕這是調虎離山?！表n玉梁皺眉思忖，道，“對方連你身邊的護士都能算計，不可能不知道你的住處。”

    薛蟬衣馬上說：“不要緊，你帶我一起出去，破開對面的門，我去那家躲著。那家沒住人?！?/br>
    砰！外面又傳來了槍響。

    韓玉梁拿出手機看一眼，發(fā)現(xiàn)信號都已經(jīng)中斷，知道今晚若不出擊，此事必定無法善了，便點點頭，把裹成一團保暖的薛蟬衣抱起，如她所說，破開對面房門，悄悄放入沒有窗戶的副衛(wèi)生間里，留了一股真氣給她暖身。

    “我等你。你也一定注意安全。對面用的槍防彈衣也扛不住，千萬別受傷?！?/br>
    他略一頷首，壓下滿腔怒火，道：“你鎖好門，不聽到我的聲音，決不要開?！?/br>
    “嗯?！?/br>
    安頓好薛蟬衣，韓玉梁閃身出門，卻并未離開樓棟，而是向樓頂沖去。

    樓道里可以聞到焚燒東西的焦糊味，看來不敢逃出去的住戶已經(jīng)在設法自救。

    他原本的打算是拖延時間。

    這么大陣仗的行動，在華京這種地方絕不可能持續(xù)太久?，F(xiàn)在恐怕各路搶險隊伍已經(jīng)在路上了。

    就算有上層幫忙延遲，在這種人人都可能有關系的城市，也絕對壓不住太久。

    而且地熱系統(tǒng)是位于深冬范圍內所有城市的重大命脈，還因為大劫難特殊環(huán)境影響的關系，成為幾乎所有聚居地的標配，從智力型強化適格者發(fā)明設計出來至今，年年都在完善進化，每個冬天之前都要進行巨量維護，敢在這上面動手腳，也絕不敢破壞太嚴重。

    否則一旦引起局部恐慌，進一步引發(fā)居民對地熱系統(tǒng)的不信任，后果沒人擔待得起。

    所以襲擊者能停留的時間，最多也超不過一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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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凍死一個人，其實沒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即便住戶在家大都穿得很單薄，從停電那一刻才開始找衣服，也絕對來得及在凍死前把自己裹成一個球——像薛蟬衣那樣。

    這么一想，對方肯定還要有后續(xù)手段，來應對薛蟬衣不出門才行……

    韓玉梁一邊思考著這個，一邊打開鐵門悄悄來到天臺。他還沒把門關上，樓棟忽然猛的震了一下。

    他展開輕功閃到樓邊飛快探頭一望，薛蟬衣的住處，竟然已經(jīng)被炸破了半面墻。

    他定了定神，知道此刻威脅最大的就是那個隱藏在對面樓頂?shù)木褤羰?。很有可能，那家伙還是傷了許婷的罪魁禍首。

    捏緊拳頭，韓玉梁貓腰竄出，在天臺之間無聲無息縱躍起落，不過幾十秒，就已悄悄繞到了狙擊手的側面。

    那家伙穿著白色迷彩蹲在天臺邊緣，黑沉沉的支架上擺著一支巨大的狙擊槍，正用夜視儀仔細觀察著下面的動靜。

    狙擊手的旁邊還有一個幫忙警戒的，戴著很專業(yè)的夜視頭盔，抱著一桿步

    槍，來回掃視。

    韓玉梁想了想之前接觸過的兩家傭兵組織的辦事風格，判斷，這應該是更像軍隊作風的血烏鴉。

    天火的手下，更像是紀律森嚴的幫派，也沒有這么多明顯的軍用裝備。

    曾經(jīng)跟著汪媚筠、沈幽搗毀血烏鴉藏身地的時候，他就感覺自己像是拆了一個軍隊的小據(jù)點。

    為了不被發(fā)現(xiàn)，韓玉梁額外繞了半圈，從后側距離較近的高處天臺，在遠端輕輕落下。

    以他的輕功，踏雪無痕都不是難事，更別說只是讓兩個當代傭兵聽不到他接近的聲音而已。

    很快，他就到了那兩人的背后。

    他存心要讓這幫人的幕后主使不好掩飾，一掌打出，震碎警戒那人后心，直接將尸體從樓邊打了下去，連著一身裝備一起，在地上摔得七零八落。

    跟著他一腳踏斷狙擊手小腿，拳頭砸下，將夜視儀打到嵌進臉面，揪著領子往后一扔，站在狙擊槍后，瞄向那兩個拿武器守在唯一出口的傭兵。

    砰！

    一個腦袋西瓜般碎裂，潑開一片猩紅碎冰。

    另一個傭兵這才發(fā)現(xiàn)不對，對著手腕大吼大叫，貓腰就往最近的樓道跑。

    砰！

    韓玉梁槍法略差，這一發(fā)只打中了大腿。

    但是沒有關系，拖著一條腿爬的目標，就要好瞄得多。

    砰！

    解決完視野內可見的傭兵，韓玉梁轉身走向慘叫扭動的那個狙擊手，先一腳踩碎他另一邊小腿，滅煙頭一樣左右一擰，才捏著脖子把他舉起來，冷冷問道：“說，誰派你們來的？你交代，我就給你個痛快?！?/br>
    那家伙吐出一串聽不懂的外語，唯一他知道意思的，就是重復了好幾遍的Fuck。

    “要么沒活口，要么聽不懂。最近手風真是不順。”韓玉梁悻悻嘟囔一句，把狙擊手丟在地上，一腳一腳踩斷四肢，等他喊得嗓子都啞了，才一腿把他踢下樓去。

    上到最高點，他四下巡視一圈，確定沒再有漏網(wǎng)之魚，松了口氣。

    沿著側面攀爬而下，他溜邊回到樓中，找出薛蟬衣，道：“人都解決了，還有沒有增援不清楚。此地不宜久留，把外面這些脫了，我拉著你，咱們這就走?！?/br>
    薛蟬衣點點頭，迅速脫到不妨礙行動的厚度，跟著他往外跑去。

    正門還是有點危險，韓玉梁估算一下，帶她跑到遠離正門的角落，把她打橫抱起，運功起跳，掠過高墻，穩(wěn)穩(wěn)落在外面。

    放眼望去，清冷漆黑范圍著實不小，不過遠處已經(jīng)能聽到嗚嗚的警笛聲。

    從燈光判斷一下距離，韓玉梁本打算帶著薛蟬衣找個地方躲起來，可轉念一想，又有點氣悶，忍不住道：“你說，你這陣子的工作安排正常么？”

    “??？”薛蟬衣一愣，哈出一口白氣，化作冰粉，簌簌落下，“怎么突然問這個？”

    “我懷疑把你叫來這邊干活兒的那個人，可能和對手是一伙兒的。”

    她馬上斬釘截鐵否定，“不可能。趙院長絕對不是那種人。而且，她很忙，我來之后的工作安排，是幾位副院長安排，主要由分管醫(yī)療的李院長負責?！?/br>
    韓玉梁拿出手機看了一眼，信號已經(jīng)恢復，應該離開了最危險的地區(qū)，就放緩步速，仍沿著最暗的邊緣前進，道：“那副院長中，有誰跟你以前第一醫(yī)院的同事比較熟么？”

    原本他不想讓薛蟬衣回想傷心事，可眼前對方都把武器架上門了，再瞻前顧后可不行。

    薛蟬衣停下步子，臉上的表情，就像是被撲面而來的瑟瑟寒風凍硬了似的。

    “李院長……”她遲疑了一下，抬起手套拍掉嘴邊的冰渣，“以前是第一醫(yī)院心外的主任?！?/br>
    嗚嗚嗚……

    奇妙的震動聲從地下傳來，悠長，沉悶，仿佛一個悶在被子里哭泣的小孩。

    手機震動著發(fā)來公告，信號恢復，地熱系統(tǒng)也已經(jīng)開始正常工作。

    氣溫驟降形成的小范圍霜霰，消失了。

    薛蟬衣長長呼出口氣，細小的水滴終于飛到較遠的地方才形成冰粒，紛紛揚揚落下。

    幾處小區(qū)的電力恢復供應，路邊的街燈閃爍了幾下，亮起。

    大都市的絢爛繁華中被臨時挖出的空洞，正在被高效迅速地填補。

    她站在原地張望了一圈，忽然發(fā)現(xiàn)，這諾大的城市，竟沒有她的容身之地。

    她就像是，一個只需要負責在手術室里認真工作，機器般切割的傀儡。

    她忽然很懷念新扈，懷念那個挖了彈頭后千恩萬謝，一邊鞠躬一邊把小弟的煙拍到地上破口大罵的紋身青年；懷念那個拎著一籃子雞蛋等在手術室門外，想給紅包給不起急得直哭的黝黑婦女；懷念小小的診所里喋喋不休想要給她介紹男朋友的大叔大媽；懷念繞在她身邊嘰嘰喳喳仿佛一只歡快小鳥的葛丁兒。

    那里還有一直崇拜她的葉春櫻，一直維持著黑街秩序的雪廊，和一個新崛起的，一身神秘能力的清道夫——韓玉梁。

    哈啾！

    溫度變化似乎太劇烈了，她松松領口，打了個很秀氣的噴嚏。

    零下十度左右依然很冷，但比起零下四、五十度，就顯得溫暖如春。

    她以前一直以為黑街才是

    那個零下四、五十度的地方。

    原來，她一直都搞錯了。

    周圍的溫度漸漸恢復到正常冬天的水平，韓玉梁放開她的手，不再用內力供暖，柔聲問道：“蟬衣，想好了么，接下來，咱們去哪兒？”

    薛蟬衣望向醫(yī)院那邊，拿出手機，取下保暖套，“稍等，我打個電話?！?/br>
    通訊音響了一會兒，那邊傳來一個有點焦慮的男人聲音：“喂，是小薛嗎？”

    “嗯，李院長，是我。我這邊出了點事，您給我安排的住處，被不知道什么人破壞了。警察正在調查取證，我躲出來后，不知道該去哪兒。您能幫幫我嗎？”

    “啊喲，怎么會遇上這樣的事情呀。嘶……那這樣，你手機給我發(fā)個定位，我馬上叫人去接你，不要急，不要慌，就在原地等我?！?/br>
    “好，李院長，麻煩您了?！?/br>
    薛蟬衣掛斷手機，發(fā)了一個定位過去，跟著抓住韓玉梁的手扯了扯，“來，帶著我，找一個安全的地方，看看這兒。”

    他心領神會，微微一笑，單手抱住她騰身而起，猿猴般在各種建筑外壁上借力，轉眼間就到了附近一座商場的天臺上，往下窺探，高度正合適。

    而且，手機定位也不會離開。

    松開摟緊他的胳膊，薛蟬衣小心翼翼在邊緣找了一個安全的位置，蹲下，小聲說：“我以前從來不玩過山車之類危險的游樂設施?！?/br>
    “嗯？”

    “以后也許我會考慮一下?！彼α诵Γ斑€真是挺刺激的?！?/br>
    他也笑了起來，抱住她在面頰上輕輕吻了一下，“不用以后，過會兒下去，就比過山車還刺激?！?/br>
    “那，允許我尖叫嗎？”

    “最好不要。”

    “好吧，我看來還是應該選擇過山車?！?/br>
    韓玉梁進入觀察位置，笑道：“尖叫很重要么？”

    薛蟬衣趴在天臺邊緣，吹著冷颼颼的風，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只是看他們玩的時候都在叫?！?/br>
    “我就不會叫。”

    “那我玩的時候，你如果有空，陪我一起去吧?！?/br>
    “這算是約會么？”

    “算吧?！彼⑽⑼犷^，一貫理性淡定的表情，難得一見的添了幾分柔美的嬌媚，“可以嗎？”

    韓玉梁望著下面，笑道：“當然可以。我也挺感興趣?！?/br>
    “到時候，我會好好尖叫的。”

    “這個需要我陪你么？”

    “不用了，你陪我坐就好。幫我聽聽，我尖叫得瘋不瘋?！?/br>
    “樂意效勞。我還挺想知道，你那時候是什么樣子?！?/br>
    薛蟬衣拉了拉領口，看向他為她擋住大半寒風的身軀，“肯定好看不到哪兒去?！?/br>
    “沒關系，我喜歡看女人尖叫的樣子。”

    她笑了，“你這應該是在雙關吧？”

    “喲，我這么說，是不是可以被算成性sao擾了?！?/br>
    “我還以為你這樣恨不得把色狼兩個字寫在腦門的男人，應該不在乎這個?！毖οs衣扭開視線，看向下方，“而且，會引起冒犯感才算性sao擾。那么這次可以不算?！?/br>
    “算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的好處么？”他笑道，都不想再看下面，只盯著她凍紅后顯得有些羞澀的臉。

    本以為還能閑聊一會兒，畢竟她難得進入一次話多的狀態(tài)。

    但她往回縮了縮，小聲說：“來車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