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群
“啪”一聲清脆的耳光“誰叫你給我射在里面的!” 威廉?洛維加呆呆地扶著發(fā)紅的臉頰,他一條腿跪在床邊,另一條腿支在地上,沒有穿鞋。 “我我只是想”威廉試著解釋什么。 “滾!”簡?方達像受傷的母獅子一般發(fā)出怒吼“給我從床上滾下去?!彼o緊用床單裹住赤裸的身體,雪白的大腿從下面伸出來。 “但是,我并沒有真的射進去啊,我只是想,也許你會喜歡那樣的刺激。”威廉無可奈何地把那條腿也從床上撤下去。 “沒有也許,永遠也沒有!”簡很想平靜下來,可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會發(fā)這么大的火。 “我想我錯了,對不起?!蓖闷鸫钤谏嘲l(fā)上的浴巾,圍在腰間,它還是濕漉漉的。他坐下去,迷惑地看著簡,對方馬上轉移了目光。 威廉有些詫異,但轉而想想,又不覺得奇怪。絡依絲失蹤幾天以來,作為她最好朋友的簡,這還是第一次讓自己碰觸她的身體。威廉靠著沙發(fā),背部仍然挺直,這是他的一貫作風。他并不是個很健壯的男人,但是拜他的工作所賜,不很厚實的胸肌形狀很漂亮,緊緊地扣住胸骨,讓人聯(lián)想到退役多年,身材卻保持很好的體cao運動員。他的兩條胳膊架著沙發(fā)兩側的扶手,那上面一條條蜿蜒粗壯的靜脈血管牢牢地扒著體表。簡很喜歡用拇指和食指輕輕掐住血管,慢慢地往下捋,直到手腕處,但這種甜蜜的愛撫,也很有一陣子沒有出現(xiàn)過了。 威廉忽然喉嚨干渴,這有部分原因出自剛剛做完愛的負作用,他抓起茶杯“咕嘟咕嘟”喝下幾大口,然后就有了抽煙的欲望。欲望總歸只是欲望,他很理智地忍住了,因為不想再次激怒她。 “給我拿一杯水?!焙喸诖采细砂桶偷赝鲁鰩讉€字,但威廉敏銳地發(fā)現(xiàn)她的怒氣消了不少,這很叫人高興。 威廉轉身走向浴室,這是認識簡以后養(yǎng)成的習慣。沒有幾個人贊同他們兩個在一起,包括簡的父母和威廉的絕大多數(shù)朋友,賽斯。沃勒是個例外,這一點威廉很是感恩。不同意得原因不外乎是兩人身份的差別,簡是名牌大學的高才生,在跨國公司工作,前程似錦;威廉則只不過是個汽車修理工,每天和機油、淤泥以及老鼠為伍,從事著骯臟的工作。威廉是個干活兒認真、不恤體力的年輕人,在這時候卻不能算是美德,一個汽修工人越是努力,他的手指甲里面就會嵌著更多黑黑的油泥。簡沒有對此表示嫌棄,威廉卻自覺地養(yǎng)成了干什么事情之前都要先洗手的優(yōu)良習慣,盡管,它們很有可能并不臟。 威廉回到家先洗了澡,現(xiàn)在還是認真地扣扣指甲,這用不了幾分鐘,他也不想叫她等得太久。 一杯紅茶,威廉特意加了兩顆冰。他端著它來到臥室,無聲地把它放在床邊的桌上,仍然不敢冒犯她。他很感激老天給他這個落魄男人這樣一個如此優(yōu)秀的女人,通常的時候,她也還是很溫柔的。 他重新坐回沙發(fā),盯著簡喝茶的動作。她白了他一眼,但他還是掛著一抹淺淺的微笑,幾縷紅頭發(fā)從頭上滑下來,停在他湛藍眼睛的上方。 半晌,威廉悠悠地開口了,那話就像縹緲地就像不是說給任何人聽的“我們真的,一輩子不會要孩子”沒有疑問,也不是感嘆,僅僅無奈的陳述。 簡沒有回答,也用不著回答。 威廉站了起來,走到床邊,兩眼散發(fā)著無限的溫柔。他把半蓋在她腿上的被單拉好,輕輕地掖在床角,然后轉身離開。 “你先睡吧。我到陽臺抽支煙,不要等我了?!?/br> 威廉的這句話,包含了世間的巧妙,只是他自己并沒有意識到“不用等我了”那是即使吵架,也還在情侶之間彼此珍藏著的深深愛意最好的表現(xiàn)。 他走到門口的時候,聽見后面一個暖暖的聲音:“為什么,為什么你睡不著?” “太多太多的原因,因為我們,更因為絡麗還沒有回來。” 真摯,毫不掩飾的擔心,使簡留下了眼淚。 “親愛的,陪陪我?!?/br> 門,只虛掩著,露出一條小小的縫隙,賽斯。沃勒湊過去。 絡依絲。菲爾坐在床上,一條腿弓著,長長的黃頭發(fā)垂了下來,她在用什么東西在腿上移動著,她的小腿肚子畫出一道優(yōu)美的弧線。 賽斯輕推開房門,沒有發(fā)出一點兒聲音,絡依絲仍在低頭忙著自己的事,絲毫沒有注意。 賽斯走到一半,突然開口說:“好啊,你這個死丫頭,居然拿給我修眉毛的剪子剪腿毛!” 絡依絲嚇了一跳,趕緊解釋:“不是啊,我的那個壞了,只好先用用這個,以后給你買新的。” “那倒不必了,”沃勒笑著湊過來“我看看,是不是很多啊?” “只是有幾根長的而已?!?/br> 兩個人同時低頭看她的腿,那上面有一小塊白白的,是在剛才被賽斯嚇到時候不小心剪破的,只是還沒有滲出血,絡依絲也是在這個時候才感覺到疼的。 “好啊,壞沃勒,”她叫著跳下床,沖著賽斯跑過去“看我不把你的眉毛都拔光?!?/br> 賽斯聞言,笑著在前面跑,兩個人從絡依絲的臥室跑到起居室,在那里轉了幾個圈兒,然后又跑到賽斯的臥室。最后,她在床邊追到了他。 絡依絲一下子跳在他身上,俯身看著他。她當然不會真的剪掉他的眉毛,四目相接的那一刻,她一陣臉紅。 她慢慢把身子俯得更低,閉上了眼睛。她等待的并沒有到來,沃勒輕輕地扶住了她的胳膊。 “你餓了嗎,維妮?”他這樣說。 她生氣了,站起來跑開了。賽斯追了出去,卻不知道她去了哪兒,他在這個房間里找了好久,但是,她消失了 賽斯。沃勒睜開雙眼,一股刺眼的白光照射過來,他又把眼睛閉上了。這里是哪兒?他想,和簡?方達分開后,我又去了哪兒。他重新睜開眼睛,面前有一個模模糊糊的男人身影。 文森特把一罐啤酒墩在桌上“伙計,睡醒了?來一點兒吧,你最喜歡的科羅娜?!?/br> “嗯”賽斯扣起拉環(huán),他現(xiàn)在并不想喝酒,但更不想拂了別人的好意“現(xiàn)在,幾點了?” “差不多十點了吧,我半小時前去收的傳真,回來的時候你居然就睡著了,你現(xiàn)在身體不好嗎?很容易打瞌睡啊?!?/br> 傳真啊,對了,這里是文森特的家,我到這里是為了商量處理數(shù)據(jù)的統(tǒng)計方法。 “那么,結果怎么樣?” “哼,都是一些用不著的數(shù)據(jù),真不知道卡爾是怎么搞的,照這樣下去,再干半個月也沒有著落,對了,下午我去了實驗室,但是看到了一些好玩兒的東西。” 好玩兒?賽斯莫名其妙地看著文森特從文件夾里取出一打表格。 “這里,看看還有這里,說真的,實驗前我可沒想到會是這樣。人們對錄像中人類殘虐動物的那幾個片段反映極其強烈,但是回到人類彼此傷害就顯得無動于衷了。你看看這個,”文森特抖出另一份表格“類似邪教和戰(zhàn)爭的題材居然引起了人們的好奇心,所有的負面情緒相關顯示極低,甚至有些混蛋還呈正反應。” 賽斯盯著材料看了一會兒,眉頭漸漸皺緊了。 “可悲的動物啊,自欺欺人地以高等的文明和智慧自居,到頭來對同類的遭遇充滿了漠視。你看過古斯塔夫。勒龐(作者注:法國哲學家,具體年代不記得了,代表作crowd)的書嗎?” “有一點了解,怎么了?”賽斯喝著啤酒。 “難道我們真的只是烏合之眾嗎?”文森特一板正經。 賽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即使有,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好了,算了,我這個人就是牢sao沒完,對了,維妮是誰啊?你的前任女友?”文森特切換話題的本領總是叫人震驚的。 “那就是絡依絲。菲爾。我跟你說過她換了名字?!?/br> “哦?姓什么?” “全名是維妮特。麗塔。” “很好聽,人如其名,如果成了你的,等一下,我的電話?!?/br> 文森特跑出去幾分鐘,又跑了回來。 “找到使用那個手記號碼的家伙了,他登記的名字是艾弗。斯里克,州立文學院大三學生,你說的那個安德魯是” “文學院或是綜合學院,記得不是很清楚?!?/br> “那么,”文森特很有信心地說“應該就是那家伙。” “也有可能是簡記錯了號碼的。” “呵呵,那沒什么,不過是四分之一的可能,雖然你說的可能性最大?!?/br> “你是機會主義者嗎?”賽斯無奈地笑笑。 “差不多吧,我們什么時候去?” “我們?”賽斯一口啤酒嗆了出來“你也要去嗎?” 文森特的堅定是賽斯無法改變的事實,按照他的說法,這是起于關心朋友的初衷,但是賽斯分明看到在他臉上寫著的好奇。 兩個人總比一個人要好些,雖然賽斯不是個喜歡給人添麻煩的人,但他還是同意了。 “另外還有一件事,”文森特補充道,他可不是個傻子“因為時間緊迫,我們明天先去找這個人,同時,我再擺脫朋友分別到兩所大學查找哲學系安德魯這個人?!?/br> 賽斯點點頭,這倒是應該的,時間拖得,事情也就可能越危險。但是文森特臉上的興奮叫他有點兒擔心“你打算怎么問出真相呢?如果那個艾弗不是我們要找的人呢?” “嗯?呵呵,總之叫他說實話就可以了。我會好好的教訓他一頓的,拳頭在這個社會不能等同于上帝,但差不多也是萬能的。” “”賽斯苦笑了一下 “你們做了那么冒險的事嗎?”威廉撫摸著簡的頭發(fā),聞著她的發(fā)香,這味道在他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就散發(fā)出致命的吸引力。 “嗯,他幾秒鐘就打開了鎖,用鋼筆里的鐵片和一支小小的發(fā)卡?!彼^靠著他的胸脯,手在輕輕把玩他的血管。 “你們發(fā)現(xiàn)什么了?” “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她說到這里,身子不禁一抖“他開了鎖,卻打不開門,因為門從里面被掛住了。” 威廉聽到這里也是一驚,他覺得皮膚上忽然充滿了疙瘩“被從里面?” “是啊,就是防止竊賊的那種內部掛鏈,賽斯了嚇了一跳,他不能從那么小的門縫把手伸進去,只好重新把門鎖好,繞到樓的后面,我留在原地等他,幾分鐘只好,他就把門打開了?!?/br> 沒想到他的身體那么靈巧,威廉又多了一些崇敬。 “我進去之后,他就告訴我對這樓下的窗子根本沒鎖?!?/br> 威廉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但他為了簡,努力做出冷靜的樣子。尸體,他現(xiàn)在能想到的這有這個。 “我當時特別害怕,又不敢開燈,但是賽斯好像不覺得。他迅速地查看了屋子,什么異常也沒有?!?/br> 沒有尸體嗎?沒有異常那么也就沒有血跡,這里不是現(xiàn)場,等等,我在想些什么???威廉搖搖腦袋,應該說,絡麗就是從這間屋子消失的,她不可能自己從窗子爬走吧,那就是說有人把她從這里帶走了。他整理著思路,會不會是那個酒吧男人跟隨絡麗,然后闖入她的家?這好像不可能,因為防盜鏈還是好的。那就是說是絡麗自己把這個男人帶回來的,還掛上了防盜鏈,就像每天晚上要做的一樣,但是,后來發(fā)生了什么事不過,說不定這些都是假象,有人故意留下了這些。但是,至少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除了絡麗,一定還有什么人到過這里。 “賽斯戴著手套,很小心地到處查看,他從一個抽屜里找到了絡麗的日記本。他看它的時候好像很意外,后來我也看了,發(fā)現(xiàn)絡麗深深愛著那個叫做安德魯?shù)哪腥?,里面也記載了他們吵架之后絡麗的心情,我也覺得不理解,那個人真的很差勁啊?!?/br> 威廉覺得很冷,他緊緊地摟住了簡。 “我很害怕?!彼@樣說,把她的頭更深地埋在他的胸膛里。 威廉輕輕拍打她的肩膀“會沒事兒的,親愛的,睡吧?!?/br> 絡依絲失蹤的第五天,夜晚就是這么平靜地度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