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別是很有趣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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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詠霖的這條短信,連在一起看就是:我想你,你現(xiàn)在有很多難處,天都要塌了,我很想幫幫你,安慰你,請回我電話。 我反反復復地看了十幾遍,完全不解其意。 這算什么呢?假如把其中的內(nèi)容刪減一些,重新排列,變成:“你現(xiàn)在面臨很多難處,惶恐不安,我想幫幫你”這話倒是很耳熟,前段時間,我不是對李詠霖說過類似的話嗎?我希望在幫助楊潔的同時,也能解決李詠霖的問題。當時他很干脆拒絕了我的幫助,難道現(xiàn)在是在這話反過來諷刺我?! 我盯著手機發(fā)呆,百思不得其解。 老威好奇心特別強“看什么呢?”他問。 “喏,自己看看吧?!蔽野咽謾C遞給他。 “噢——”他才看了一眼,就發(fā)出這樣令人作嘔的聲音“乖乖,原來是這么回事啊?!?/br> 這么回事?什么意思?他沒接著說下去,只是翻來覆去,把那條短信看了許久。 然后一邊皺著眉頭,一邊帶著笑意,總之是一副很矛盾很讓人討厭的模樣,說:“原來如此啊,一切的問題都迎刃而解啦,李哥他喜歡你——” “胡說八道什么呢!”這話要是幾分鐘前說,我們兩個就打起來了。不過此刻老威卻一點兒都不生氣,他搖頭晃腦地笑著:“你瞧瞧,這不是很明顯嗎,人家李哥很擔心你呀,知道你被楊潔扎傷了,想給你開解開解,寬慰寬慰,快快,趕緊給人家回電話?!?/br> 我為身邊總是圍繞著一些不正經(jīng)的人而感到自卑——最可氣的是,這不正經(jīng)還都是裝出來的。 耐著性子,我給老威解釋:“不可能,不是你想的那樣,他大概是發(fā)錯了吧。” “發(fā)錯了?這樣的短信還有發(fā)錯的道理嗎?他要發(fā)給誰?也總不至于發(fā)到你手機上。哎呀呀,我和李哥認識這么久了,要不然該叫他李姐?不不不,他倒是挺爺們的,有個楊潔這樣的嬌妻,還生了女兒。那他肯定是很爺們的,那小艾你是咋回事?我說你這些年也沒個女人,是不是呃?” 我懶得理他 他倒是抓住了個笑料,順便挖苦我,哪肯輕易放手:“哎呀,這李哥大概是個同性戀吧,不,是雙性戀,呵呵,小艾你是啥戀?不行不行,我得趕緊結(jié)賬走人了,我害怕?!?/br> 我無奈苦笑:“說吧,說到你煩了,就算拉倒?!?/br> 好在老威很快也膩了,就問:“你說這同性戀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家里把小男孩當女孩養(yǎng),就會這樣?” “不,事實可沒有這么簡單。” 幾年前,我去導師家做客,他的話最有代表意義。他說:“前兩天,我一歲的女兒在玩具童車里發(fā)現(xiàn)了一個塑料娃娃,她發(fā)出的那種興奮的尖叫,是我兒子在同樣年齡的時候看到農(nóng)村的拖拉機時會發(fā)出的?!毕窈芏嗉议L一樣,他很難相信這只是因為我們下意識地教給孩子們一些“社會規(guī)則”要知道,他們才只有一歲,在最早期的自主活動里,男孩和女孩就有系統(tǒng)的差異。男孩更具有競爭性,對機器、武器和動手做事更感興趣,而女孩則對人、衣服和語言更有興趣。說得大膽一點,男人喜歡地圖愛玩游戲,女人喜歡衣服愛看小說,不可能僅僅是后天培養(yǎng)的結(jié)果。 學術(shù)界有個更經(jīng)典的約翰和瓊的例子:20世紀60年代,在溫尼佩格,一個失敗的**環(huán)切手術(shù)給一個小男孩留下了嚴重損壞的**,后來醫(yī)生決定把它切掉。隨后的一系列決定包括:通過閹割、手術(shù)和激素療法,把這個男孩變成女孩。于是,約翰成為了瓊,她穿了裙子,玩了布娃娃。她長大成了一個年輕女子。1973年,弗洛伊德派的心理學家莫尼突然對公眾宣布:瓊是一個適應(yīng)得很好的少女,她的例子也就結(jié)束了一切猜想,證明性別角色是通過社會環(huán)境建立起來的。 一直到了1997年,才有人去核對事實。當米爾頓戴蒙德找到瓊的下落時,他們找到的是一個娶了一位女子、生活幸福的男人。他的故事和莫尼的說法截然相反。在他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就總是深深地為某些事情感到不愉快:他總想穿褲子,想跟別的男孩子混在一起,想站著。在14歲的時候,他的父母告訴了他發(fā)生過的事情,這讓他松了一口氣。他停止了激素治療,把名字又改成了約翰,恢復了一個男性的生活。通過手術(shù)切除了ru房,25歲的時候,他與一個女子結(jié)婚,成了她孩子的繼父。他曾經(jīng)被當成是社會決定性別理論的證詞,事實卻證明了這個理論的反面——先天因素,也就是先天因素在性別決定上是有巨大作用的。 此后,更為尖端的科學家找到了基因中,可能包含人類心理性別的因子。因此,老威的觀點,也是我們許多人的觀點——同性戀是從家庭培養(yǎng)出來的——是錯誤的。 呃等等,我想到哪兒去了老威還在盯著我看呢,可我腦子跑到學術(shù)問題上去了。 還是把問題聚焦在李詠霖的這條短信上吧。我是個異性戀,這一點我可以拿人頭擔保那么,李詠霖是個同性戀或雙性戀嗎?不大可能,否則我和楊潔的治療過程中,她早就會對我提到。那么這條讓人起雞皮疙瘩的短信,只能是他不小心發(fā)錯了。 他本想發(fā)給誰? 楊潔?不會的,他和楊潔不大可能還用這種口氣說話,會比這直接得多。我于是想到了楊潔的jiejie楊穎?這倒不是沒可能,可楊穎有什么難處呢?她上著班,是個小公司的財務(wù)經(jīng)理,掙得雖然不多,可也足夠花銷,又沒有孩子的負擔,因此輪不上李詠霖cao心。 給李詠霖打電話追問此事嗎?好像也不妥,李哥是個很要面子的人,之前就和他鬧得挺不愉快,沒必要雪上加霜。 “回家吧?!蔽艺f“天知道李詠霖賣什么關(guān)子?!?/br> 老威見我也沒了主意,悻悻地跟在后面。 他是不喝酒的,今天破例,喝了指甲蓋那么一點點杯底,也不會醉,開車送我回家。一到家,我就感覺四肢百骸說不出的難受,靠在床上,借著酒勁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有些似夢非夢的東西糾纏著我,說不清道不明,過了很長很長時間,我一翻身,耳朵硌在手機上,這才不情愿地睜開了眼。 屋子里很陰暗,我床邊坐著個高大魁梧的黑影,拖著腮幫子,好像在打瞌睡。這是老威,他那魁梧巨大的身材坐在我的電腦椅里,就像是騎了個玩具小車。 我揉揉眼,問他:“哦?老威,你還沒走啊。幾點了?” “嗯?”他被驚動了,使勁甩甩頭“嗯,沒走,你睡著了,我?guī)е└獬鋈ュ迯?,回來又給它洗了個澡,吹干了毛,然后靠在這打盹?!?/br> “哦,辛苦了,幾點啦?算了,我自己看吧。”從枕頭邊上,我抽出了手機。 沒看清屏幕右上角的時間,一條明顯的短信提示,倒是分外顯眼。 我按了確定鍵,又是李詠霖來的! “為什么不回我電話?我很擔心你,知道嗎,急著想見到你,求求你了,再給我一次機會?!?/br> “這短信啥時候來的,你為啥不叫醒我?”我急沖沖地問老威。 “你丫沒事吧,你的手機,問我?自己查查不就得了嗎?” 哦,對對,我也是暈了,翻了翻,這條短信是晚上六點半發(fā)來的。距離李詠霖的上一條短信,過了兩個多小時。 “現(xiàn)在幾點?”我又問。 “我成你手表了?。吭趺茨阋凰丫褪菐c幾點的,問幾遍啦?”老威很不耐煩,還是看了看表“八點半多,快九點,怎么了?” “你看看這條短信?!?/br> 老威接過手機,老半天才說出一句整話來。 “喲,這水深了啊,李哥第一次發(fā)錯了短信,也還可以理解,怎么過兩小時,又錯了?” “我給他打個電話,問問看?” “趕緊打,說不定出什么事了呢!” 李詠霖的手機倒是沒關(guān),可是嘟嘟嘟的一陣長音,無人接聽。 我又打了一遍,情況依舊。 老威坐不住了:“怎么樣,咱們?nèi)ニ铱纯???/br> “他會在家?” “嗯,今天是周六?!?/br> “他是老板,周六晚上就一定回家?” “你忘了他女兒啦,上次我問他周末要不要幫忙,他說不用,每周六下午有半天全是女兒的康復訓練,所以他自己晚上接孩子回家,這是雷打不動的?!?/br> 對!瑤瑤得定時去康復醫(yī)院。周一到周五,由孩子的家庭教師負責,周末家庭教師休息,他自己負責。 一路無話可說,我和老威都很焦急,車子開得飛快。 上一次去李詠霖的家是為了尋找楊潔,這一次,不知道等待我們的又會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