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監(jiān)獄里的于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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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陽的表情讓我感覺,這件事非同小可,我不知道洞壁上那塊玉石的來歷,也不可能知道紫陽說的到底是誰來了。 “你說什么?” “強敵來了!”紫陽仍然注視著石壁上那塊莫名其妙破碎的玉石,道:“不可揣度的強敵!” “在哪兒?”我一陣緊張,事實上,紫陽的敵人不一定就會是我的敵人,但此刻我們身在八渡古寨,如果真有強大的敵人趕來,很可能會波及我們:“在寨子附近?” “不?!弊详枔u搖頭:“還很遠,尚不知在何處。但他們既然來了,遲早都會出現(xiàn)。你無需擔(dān)心,他強任他強,只不過一個拼字,這么多年,我們就是拼著才活下來,沒甚么大不了?!?/br> 我感覺紫陽對我還是不信任的,一旦牽扯到比較重要的事情,就會閉口不提。這讓我意識到,他找上我,只是為了讓我?guī)退鍪拢课矣憛掃@樣的合作方式,跟老安合作,至少雙方還能站在一個位面上對話。 本來我是打算要走的,但是石壁上的玉石一破碎,紫陽就改變主意,他招呼我坐到洞外,然后取了一張畫在皮子上的圖。那是一幅地圖,畫的非常精細,而且有明顯的文字標(biāo)示。我一愣,因為看到了長白山三個字。 “下一步,你到這里去,那邊有一道門。”紫陽指著圖道:“先找到它?!?/br> “你說什么?”我微微吃了一驚,聽紫陽的意思,他根本就不知道那道門在哪兒,只不過指出了一個方圓足有數(shù)百里的區(qū)域,讓我去找。 “無論能否打開它,都要先找到再說?!弊详柕溃骸叭裟阈枰裁矗F(xiàn)在就說。” “如果找不到呢?” “那你就帶著你的人,留在長白山,一年也好,十年也罷,直到找到它為止?!弊详枖蒯斀罔F,語氣淡然但有種沒有商量余地的感覺。 “你說了算嗎?” “若是不算的事,我就不說了。”紫陽看著我有點憤憤然不服的樣子,悠然道:“我不能斷過去,判將來,但對你的事情,甚至比你自己知道的都要多。你尚在襁褓就失去父母,孤苦伶仃,寄人屋檐之下,飽受人情冷暖,你自傲,外人難以接近,但若真能接近,你會以命相待?!?/br> “你知道的的確不少。”我冷笑了一聲,我的那點慘史也不是什么秘密,他們既然擄走了青青,還有陳雨和鄭童,那么就會有辦法從陳雨嘴里打聽到我幼年時的事。 “你覺得這還不夠嗎?”紫陽又是淡淡的一笑,道:“若你覺得我從你朋友那里逼問出這些,那你就錯了。你曾經(jīng)怨恨過你的父母,怨恨他們生你卻不養(yǎng)你,但你的父母當(dāng)時把你棄之街頭,實屬無奈,他們貧寒,無力供養(yǎng)你。” 我說不出話了,紫陽一字一句都像摸透了我的心,又像一根軟刺,不斷撩撥著我,讓我既難受又想知道內(nèi)情。 “好好做你的事吧。”紫陽收回地圖,道:“你的母親已經(jīng)過世,父親仍在。” “他在哪兒?”我?guī)缀鯖]有任何思索,脫口就急切的追問道:“他在哪兒!” “他只是個普通人,碌碌無為,做好事情,你會見到他?!?/br> 說完這些,紫陽轉(zhuǎn)身就回到山洞,恢復(fù)之前盤坐的姿勢,仿佛入定了,我追著問他,卻始終得不到一個字的回答。這個狡猾的老道士只拋出一塊誘餌,等我咬上之后就開始收線。我明知他有目的,卻無法抗拒心里的沖動。 紫陽就這樣把我打發(fā)走了,我們在寨子里呆了一天,他沒再露面。麻子李不好說話,但孟小郎相對來說還是很和善的,笑嘻嘻的帶著我在寨子里逛了逛,我看到一寨子缺胳膊少腿的人,就感覺渾身上下不自在,情緒低落。 再然后,麻子李帶著我們離開了八渡古寨,其中還有老神棍。我們直接回到老城,麻子李著手去準備各種東西。在這個期間,我的心始終無法平靜,只要稍稍一動,就會想起在鏡子里看到的情景。 這個事情,我估計紫陽不會撒謊,因為只要到十字橋監(jiān)獄一問就能驗證真假。盡管這是個讓我無法接受的事實,但我還是想去看看。我無法單獨行動,而且經(jīng)過八渡古寨這件事,更讓我對老安產(chǎn)生了另類的懷疑,不過我要出門,就不可能瞞過他。 而且我隱隱擔(dān)憂的,是如何去面對十字橋監(jiān)獄的另一個于北方?那種接見不可能私人化,會有獄警在場,別人看到兩個一模一樣的人在監(jiān)獄里碰面,會不會多想?這個事情本來已經(jīng)被平息了,我不愿多找麻煩。但心里實在憋的難受,我只能去找老安商量,他想了想,說這個問題應(yīng)該不大。 他給我弄了一撇假胡子,還有一副墨鏡,我出去剪了頭發(fā),當(dāng)戴上胡子以及墨鏡之后,樣子微微有了些改變,這樣的改變無法瞞過熟人,不過對于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來說,應(yīng)該是夠了。 “不會有事的,可以在十字橋那邊找一些關(guān)系?!崩习驳溃骸氨O(jiān)獄接見的時候說話不方便,找些關(guān)系會好一點。” “你確定你的關(guān)系網(wǎng)不會再出現(xiàn)問題嗎?” 老安的臉色頓時變的有點難看,他沒解釋,不過我能看出,他估計也有自己的苦衷。 老安提前聯(lián)系了一下,第二天,我們兩個單獨從老城出發(fā),趕往十字橋監(jiān)獄,在那邊等了大概一天左右,上下都打點好了,而且正巧是接見日。 多余的過程不多說,之后,我終于見到了那個蹲班房的于北方。 在我看到他第一眼的時候,神經(jīng)就被一種形容不出的情緒凝固了,甚至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和我之間,已經(jīng)不能用相似來形容,我感覺,那個穿著號衣坐在對面的人,就是我自己,一定是。 我強行壓抑住心里的波動,為了避免任何意外,我不打算說話,想說的都由老安去問,我在旁邊聽。看樣子,蹲班房的于北方日子過的并不是那么慘,臉色很紅潤。 但是,在我們見面之后的很短一段時間里,我就發(fā)現(xiàn)了異常。按道理說,蹲班房的于北方根本不知道我和老安是誰,然而見面之后,他的表情很自然,竟然問都不問我們的來歷,直接開始對話。 “在這兒過的習(xí)慣嗎?缺不缺什么東西?”老安道:“缺什么的話,可以說?!?/br> “不缺,挺好,我每天背監(jiān)規(guī),勞動,吃飯睡覺,一切都好。”蹲班房的于北方笑了笑,又噓了口氣,下意識的朝旁邊的獄警看了一眼,道:“只是,偶爾的,會覺得有那么一丁點不習(xí)慣,說不上為什么,就是不習(xí)慣?!?/br> “能和我說說你過去的經(jīng)歷嗎?”老安寒暄了兩句之后就開始切入正題,這是我必須要問清楚的,我想知道,這個于北方對于過去,到底了解多少。 在接見之前,監(jiān)獄里的管教可能事先跟于北方打過招呼,所以他有問有答。監(jiān)獄的確是個改造人的好地方,是虎得窩著,是龍得盤著,再有脾氣的人進來住兩年也都會變的沒脾氣。老安一問,蹲班房的于北方就開始回答。 “我是孤兒,被父母遺棄的,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現(xiàn)在應(yīng)該叫做福利院了吧,我住的福利院在那個城市的最東邊,一個大院子,三棟樓,別的人我估計記不起來了,不過記得當(dāng)時廚房做飯的一個老阿姨,胖胖的,我們喊她熊貓阿姨......” 他在說,我在聽,每一個字都像一個雷,在耳邊隆隆的炸響,如果不是親身的經(jīng)歷,他可能說的那么清楚? 接著,他說了離開孤兒院后的經(jīng)歷,說起上學(xué)時半工半讀,在一家小飯館打工,因為某天上了自習(xí)之后去飯館遲了,被老板大罵了一頓,當(dāng)時心里就暗暗發(fā)誓,以后一定要出人頭地。 不可否認,那件事,還有當(dāng)時自己心里的想法,都被這個于北方滴水不漏的描述了出來。那些事情,可能會有人知道,但自己的心里活動,除了自己,還有誰能說的清楚? “前段時間,在號子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老安在他講述完之后插嘴問道:“管教說,你那段時間情緒很不正常,還差點跟人打架?!?/br> “那段日子,總是半夜做一個噩夢。”蹲班房的于北方揉了揉眼睛,道:“同樣的一個夢,連做了好幾天,讓我感覺精神都快崩潰了。” “什么樣的夢?” “我夢見自己在一個黑咕隆咚的山洞里,然后,從一個大坡上滾下來很多石頭,把我砸到了,我爬起來之后繼續(xù)走,但是,當(dāng)我翻過了那道大坡時......”于北方的眼角輕輕的抽動了一下,道:“我看到了自己的尸體,靜靜躺在那兒,后腦殼幾乎被砸的稀爛,已經(jīng)死去了一段時間。” 我心里的震驚已經(jīng)無法形容,下意識的就轉(zhuǎn)頭看了看老安,這個于北方講述的,明顯是當(dāng)時我在元突遺址地下時的經(jīng)歷,他在監(jiān)獄里住著,根本沒有出去的機會,但他做了這樣的夢,那意味著什么? 一瞬間,我突然就分辨不清楚,我和對面這個于北方,誰才是真正的于北方? 接見的時間有限,不過老安把該問的事情都問了,事實上,從于北方的回答里,我什么都沒有得到,只能認為,他是一個跟我在同樣環(huán)境下長大的,擁有同樣心理,思想,以及性格的人。 這個于北方被獄警帶走了,從始至終,他沒和我說過一句話,甚至連正眼都沒看我一下,但是在他被帶走的時候,突然轉(zhuǎn)過頭,沖我道:“喂!你要小心?!?/br> 我不想說話,做出一個詢問的手勢,問他要讓我小心什么。(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