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侯爵夫人》
出了長廊是一片小花園,花園正中是一座水池,服務(wù)員端著酒盤在人群中穿梭,許多身穿晚禮服的社會名流都聚集在這里,相談甚歡。 楊颯看著滿眼都是舉止高貴、容貌艷麗的美人,有些不知所措,看來她還是不適應(yīng)上流社會的生活啊,平民果然就是平民,就算穿上華服,也改不掉身上平庸的氣質(zhì)。 就在她一個人自怨自艾的時候,一道曼妙的身影朝兩人緩緩地走來,楊颯抬頭,看到一張似曾相識的臉,眉目如畫,膚如凝脂,手如柔荑,發(fā)如陽光,一身剪裁相當合身的酒紅色華貴晚禮服,再加上璀璨的珠寶,微微一笑,便是傾國傾城。 楚少爺,好久不見。女子從侍者手中端起一杯紅酒,遞到他的手中,轉(zhuǎn)頭仔細打量楊颯,看得她渾身不自在,只差沒挖個地洞鉆進去。 辛西亞,才三個月不見,你越發(fā)的美艷動人了。楚云飛似乎與那女子很熟,用調(diào)侃的語氣道,聽說你最近很忙,接了一部電影,打算到馬耳他去拍,怎么有空來這里? 辛西亞微微笑了笑,眼神里仿佛有著某種未知的東西:克洛家族的拍賣會,自然是要來的,況且里面有件古董,我志在必得。 楚云飛眼中的神色稍稍變了變,笑道:原來如此,我也有一件古董一定要得到,希望我們所要的,不是同一件。 辛西亞不置可否,望著楊颯,說:怎么?不為我介紹介紹這位漂亮的小姐嗎? 她是我的同學,名叫楊颯。楚云飛說,阿颯,這位是世界頂尖名模辛西亞,最近正在拍攝木馬計,她演絕世美女海倫。 原來你就是辛西亞。費迪蘭嗎?楊颯一陣激動,我在名流雜志上見過你,你比照片上還要漂亮呢。 哪里,你過獎了。辛西亞臉上是媚惑眾生的笑容,不知楊小姐是哪家的千金,想必一定出生名流吧? 楊颯臉上一紅,朝楚云飛望了一眼說:我不過是個窮學生。 辛西亞平靜地笑,眼神定格在她的胸前,顯然不相信她的說辭,反駁道:楊小姐太過謙了,能佩戴這樣的名鉆,又怎么會是窮學生? 楊颯臉紅得像只立正站好的番茄,朝楚云飛投去求助的目光,楚云飛正想開口,卻聽見一個低沉充滿磁性的男音在背后響起:云飛[奇qisuu。書],這就是楊颯小姐嗎? 楊颯與楚云飛一起轉(zhuǎn)頭,看到一位穿著黑色西裝的中年男子走了過來,那男子頭發(fā)花白,容貌與楚云飛有五六分相似,只是年齡大了一輪,眉目間寫滿了滄桑,并沒有楚云飛那不可一世的霸氣。 這個人,就算用膝蓋想,楊颯也能猜出他是誰。 爸爸。楚云飛不出所料地叫道,那赫赫有名的凝華學園校長兼董事長-傳說中的楚知寒滿臉微笑著走過來,望了一眼楊颯,眼神定格在她胸前的藍色鉆石上,閃過一絲詫異之色。 阿颯,這是我爸爸。楚云飛道。 叔叔好。楊颯連忙畢恭畢敬地欠身,說,叔叔怎么會認識我呢? 楚知寒帶著一絲笑容,和藹地道:前段時間犬子承蒙你照顧了,我感激不盡。 叔叔說哪里的話,其實其實是楚云飛救了我楊颯不太習慣這么正式的對話,緊張之下竟然有些口吃,應(yīng)該是我向您道謝才是。 楊小姐太客氣了。楚知寒不動聲色地望了一眼旁邊的楚云飛,道,辛西亞小姐,可以麻煩你帶楊小姐參觀參觀這座庭院嗎? 楊颯和楚云飛都是一震,互望一眼,看來他們父子倆有些話要談,不方便讓她聽見,她知趣地再次欠身,說:那我就先失陪了。 看著她跟隨辛西亞走到不遠處的天使雕像下,楚知寒略有所思地說:這個女孩 爸爸,楚云飛立刻打斷他的話,如果您想說他出生卑賤什么的,就不必了。 楚知寒不悅地望了他一眼,飲了一口手中的紅酒,說:我是那種人嗎?如果只是出生貧寒,倒是沒什么大不了,只要你喜歡,不過 楚家父子倆向來民主,不像是父子,倒像是朋友,說話從來沒有什么避諱,楚云飛驚訝地望著欲言又止的父親,道:爸爸,你到底想說什么? 兒子,楚知寒的臉色一沉,目光依然望著那與辛西亞談話的楊颯,藍鉆那眩目的光芒在他眼中留下一個小小的光點,你真的了解她嗎?她的檔案上寫的是出生云南鄉(xiāng)村,卻有這種極其名貴的奢侈品,你不覺得奇怪嗎? 楚云飛聞言,眉頭不禁稍稍皺了皺,經(jīng)過這么多天的同生共死,他對楊颯的了解不可謂不多,可是她的身世,他卻真的是一無所知。 楚知寒察覺出兒子眼中的困惑,寬慰道:你也不必太擔心,我會讓人仔細查查她的家世,你們可以先交往看看,如果性格合適,我也不會反對。只是他的表情微微窒了一窒,笑道,你也知道你母親的脾氣,她早就為你選定了好幾個楚家少奶奶人選了,這個女孩,她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接受啊。 一想到自己的mama,楚云飛的眉頭皺得更深,那可是一個極端厲害的女人,從小到大沒有一件事情不管著他,讓他在家里連吃飯洗澡都不自在,最后才不得不從家里搬出來,一直住在學校。 他抬頭望向楊颯,心中升起一絲奇怪的感覺,隱隱間有些不安。雖然他對阿颯有男女之愛,但阿颯似乎很討厭他,兩人一見面就吵架,她會答應(yīng)做他的女朋友嗎?他們之間會有未來嗎? 楊小姐,你知道克洛家族的傳說嗎?辛西亞為她從侍者的銀盤里端過一杯果汁,她感激地笑了笑,道,什么傳說? 很恐怖的傳說啊。辛西亞嘴角挑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眼睛停在水池中水瓶女神的雕像上,焦距卻在遠方,就是因為這個傳說,克洛家族的收藏品才會擁有這么大的吸引力。你看,全世界大多的收藏家都到了,今天的拍賣會,競爭想必相當激烈。 恐怖的傳說楊颯柳眉微顰,什么樣的傳說,辛西亞jiejie你就別吊我胃口了,快說吧。 辛西亞看著她著急的樣子,笑得絕色傾城,似乎并不介意她未經(jīng)同意就叫自己jiejie,娓娓道來:克洛家族是14世紀法國最富有勢力、最強大的貴族,克洛侯爵迎娶了法國國王的獨生女,一時間權(quán)傾朝野,富貴滔天。那位名叫安托妮婭的公主是當時整個歐洲十分著名的絕世美女,婚后夫妻倆生活美滿和諧,兩年后,公主便生下了一個可愛的女兒,可謂羨煞旁人。可是這位公主不知為何,竟然迷上了黑魔法,在自己的城堡-烏鴉城堡里肆意殺人,傳說她竟然將無數(shù)少女抓起來,以喝少女的鮮血為生,以此來增加自己的法力和美貌。雖然她極力遮掩,但她的墮落還是被教廷發(fā)現(xiàn)了。據(jù)說某一天,她招來一個落魄的流浪畫家為自己畫肖像畫,在繪畫圖中,公主突然狂性大發(fā),撕咬起這名青年,并咬破了他的喉嚨。她以為青年已經(jīng)死了,讓管家把他抬出去隨便找個地方埋掉。誰知道上帝垂憐,竟然讓那青年活了過來,在一個村婦的幫助下逃到了教會。教廷得知這件事后,要法國國王交出魔女,那段時間正是狩獵魔女運動如火如荼的時刻,法國國王雖然不舍得自己的女兒,也不得不把她交出去。公主在教廷受盡了各種殘酷的刑罰,終于招認自己將靈魂賣給了魔鬼,最后被教廷燒死。不久之后,克洛侯爵也去世了,只留下了不到三歲的小女兒。這個女孩被國王接到了王宮,在宮殿里長大,十六歲那年,一名宮女突然發(fā)現(xiàn)她在后花園里啃食一只鳥的殘骸,報告了國王,盡管國王一心隱瞞,但教廷仿佛無所不知??梢韵胂?,接下來的,又是一場恐怖至極的拷問,只是這個小公主一直沒有招認自己是魔女,即使如此,小公主還是被教廷判處了火刑??寺寮易逯链艘呀?jīng)絕嗣,新的法國國王-老國王的侄子繼承王位之后,為了表彰忠心耿耿的克洛家管家塞西,便將克洛家的所有的家產(chǎn)都賜給了這個中年人,但塞西一家很快便陷入了一連串的厄運,死的死,散的散。后來一伙竊賊沖進了烏鴉城堡,對其進行了一番洗劫,克洛家從此沒落,烏鴉城堡再也沒人居住,從此荒廢。 楊颯聽她滔滔不絕地講完,心中卻充滿了疑惑,一個懂得黑魔法的魔女,按說法力不會低到哪里去,為什么這么輕易就被教廷給燒死?難道西方教廷真的有上帝庇佑? 看來兩位相談甚歡。楚云飛走了過來,牽起楊颯的手,楊颯對他打斷自己與辛西亞的談話十分不滿,想要把手抽回來,哪知道他的手就像鐵鉗,緊緊地套在她的手上,讓她動彈不得,不過辛西亞小姐,現(xiàn)在還是請將我的女朋友還給我吧。 辛西亞不置可否地微笑,楊颯聽到女朋友三個字,臉騰的一下紅了,正要發(fā)作,就聽楚云飛興沖沖地道:阿颯,看,拍賣會就要開始了。 放開我!誰是你女朋友!楊颯低呼,臉色難看至極,楚云飛不去理她那要殺人的神情,興致勃勃地朝那建在花園西邊的拍賣臺上張望,一名頭禿肚鼓,典型的成功人士走了上去,開始一段滔滔不絕的演講。楚云飛不懷好意地笑,說:雷昊的父親還是老樣子嘛。 什么?楊颯不再掙扎,臉上卻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你說什么?那是雷昊的父親? 怎么可能!楊颯搖了搖頭,差別也太大了吧?雷昊雖然算不上絕世美男,但也不算差了,怎么會跟形象如此如此的人是父子?難道這世上真的有爛竹結(jié)好筍的事情? 講完開幕詞,雷父已經(jīng)氣喘吁吁了,蹣跚著走下臺,一身白色西裝的雷昊連忙過去把他扶著,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楊颯望著還算帥氣的雷昊,對楚云飛說。 我們是來買東西的,不是來打招呼的,楚云飛的回答非常絕情,還是等著收藏品出來吧。 說著,便有侍者恭敬地送上一只裝著少許紅酒的高腳杯,那杯子十分夸張,僅杯身的長度就是普通杯子的兩倍。楊颯不解地望向楚云飛,他笑了笑,說:這是’依莎貝爾’的奇怪特色,用杯子舉牌。 接著,臺上出現(xiàn)了幾件珠寶,很快就被人拍走,雖然價值不菲,但和楊颯的藍鉆比起來還是差了許多,楚云飛焦急地等待著,就像在等待命運的降臨。 終于,她聽到那穿著西裝的司儀大聲說:下面,讓我們隆重請出克洛家族的噩夢之源-安托妮婭公主的肖像畫-侯爵夫人! 話音剛落,楊颯就驚訝地發(fā)現(xiàn)楚云飛的眼中有光芒一閃而過,雙手因激動而不停地顫抖。 終于來了。他握楊颯的手越來越緊,捏得楊颯纖纖素手疼痛不堪,他卻渾然不覺。楊颯暗暗罵了一句瘋子,轉(zhuǎn)過頭,望見辛西亞的臉,她的臉上,也是一片難以掩飾的激動。 楊小姐,請注意看。楚知寒端著高腳杯,走到她的身邊,嘴角挑起一抹詭異的笑,那是與我們家族有深厚淵源的東西。 與楚家有淵源?楊颯奇怪地朝拍賣臺上看去,瞳孔頓時放大,那是一幅畫工非常精致的油畫,天藍色的背景,垂下的紗幔像海洋一般深沉幽遠。一位面容艷麗、高鼻深目、膚白唇紅的年輕女子端坐在畫布的正中,微微側(cè)著的臉龐完美得如同一位落入凡間的天使,她長長的紅色頭發(fā)打著波浪卷,柔順地披散在她的肩膀,垂在胸前,一直落在她的膝蓋上。雪白的長裙充滿了中世紀貴族風格,上面點綴著大朵大朵的紅色薔薇,放肆地綻放。在那貴婦人的懷中,抱著一只襁褓,一張小小的臉在里面安靜地沉睡,安詳而靜謐。 在她左手的無名指上,有一點亮光在閃爍。 楊颯生生地打了個冷戰(zhàn),只覺得一絲寒氣一直從腳底升起來,手心里滲出一層冷汗。 這幅侯爵夫人就是那位流浪畫家為安托妮婭公主所畫的最后的一幅畫作,畫剛剛完成,原本安詳?shù)墓魍蝗恢g狂性大發(fā),撲上去咬斷了他的喉嚨,他的血濺在畫上,就成了你所看到的薔薇。楚云飛激動地說,幾百年來,這幅畫在無數(shù)主人手中輾轉(zhuǎn),只要擁有過它的人都會發(fā)生不幸,就像 就像傳說中的厄運之鉆-’希望’一樣。楚知寒微微一笑,舉起手中的高腳杯,便聽那司儀大聲地說:一百萬!楚先生出一百萬!一百萬一次 一一百萬?楊颯嚇得臉都綠了,這么貴?。?/br> 底價是八十萬美金,一百萬絕對不貴,楚云飛說,為了能得到這幅畫,就算傾家蕩產(chǎn)也在所不惜。 傾家蕩產(chǎn)?楊颯臉色慘白,難以理解為什么他們會對這幅畫如此狂熱,不過是件古董,身外之物,何必如此執(zhí)著呢? 七百萬!楚知寒再次舉起高腳杯,就在楊颯一恍神的功夫,價格已經(jīng)飚升,辛西亞臉色一變,咬了咬牙,說:七百五十萬! 八百萬!楚知寒臉上是怡然自得的笑,畢竟辛西亞只是一個模特,就算家產(chǎn)再豐厚,也不是樹大根深的楚家的對手。 辛西亞臉色慘白,嘴唇輕輕顫抖,她咬緊了下唇,狠了狠心,像是做出了畢生最重要的決定:一千萬! 一一千萬聽到這個數(shù)字楊颯差點暈過去,一千萬美金啊!到底是個什么概念,如果她有一千萬的話 你反應(yīng)這么大干什么?楚云飛不屑地瞥了她一眼,說,你胸前那顆藍鉆就值這個數(shù),如果它像’希望’那樣有一段著名的過去的話。 什么?楊颯猛地看向自己的胸前,藍鉆映著太陽,閃動霸氣十足的光芒。奶奶留下的珠寶像這樣的還很多,她自小便和它們一起長大,幼年時祖母還給過她不少珠寶當玩具,都被丟三落四的她給弄丟了,奶奶也沒有說什么,現(xiàn)在看來她在那漫長的童年里不知道遺失了多少個一千萬她她還真是敗家子?。?/br> 楊颯有種想哭的沖動,心疼得眼淚在眼眶里不停地轉(zhuǎn)動,只差沒流出來。楚云飛吃了一驚,關(guān)切地說: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沒沒什么楊颯拼命咬住牙,不行,他不能在楚云飛面前哭出來,太丟臉了! 一千一百萬。楚知寒神色依然未變,辛西亞猛地轉(zhuǎn)頭看著他,美麗的眸子里滿是憤怒和怨恨,良久,她才終于長長地嘆了口氣,頭也不回地走出了依莎貝拉。 一千一百萬一次!司儀滿面紅光地拿著金槌,大聲地說,一千一百萬兩次!如果再沒有比這更高的價,這幅侯爵夫人就屬于楚先生了 他話音未落,就聽見一個低沉蒼老的聲音說:五千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