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零二章:求救
晚上的宮巷死一般的安靜,這地方也沒有妃嬪的宮,所以守衛(wèi)也并不是那么嚴整。 我的耳邊除了呼呼的風聲,便只有腳下這雙薩仁的小馬靴摸搓地面發(fā)出的沙沙聲。 我憑著記憶中的路終于找到了長信宮的大門,心里暗嘆還好是上天眷顧,讓我摸對了地方。 長信宮門口立著四個侍衛(wèi),皆是一副不茍言笑的模樣。 我硬著頭皮走過去:“大人,本宮是金闕宮的貴人,如今確有要事,求見太后娘娘,事關皇嗣安?!?/br> 還沒等我說完,那侍衛(wèi)瞥了我一眼,冷道:“如今夜半三更,無論是誰死了,也都要明早再說?!本椭啦粫樌姆盼疫M去。 我見他不買賬,便道:“大人,若真是要緊的事,您這樣攔著,明日一早一家老小肯定活不成,本宮自知太后娘娘已經(jīng)安寢……”我見他表情略微松動,于是說道:“大人若是肯進去將此事告知玉釧姑娘,至于她見不見我,自然也不干大人的事情了,想必門前的這些兄弟,自不會受什么牽連?!?/br> 那人微微蹙眉,略一沉思,便對我說道:“那娘娘在這稍等?!闭f著便進門去了。 朱紅色的宮門吱呀一聲開了,又吱呀一聲闔上,我的心也微微沉了沉。 玉釧……你可千萬要出來見我啊。 不多時,宮門又開了,兩道身影從里面閃出來,一個先前的侍衛(wèi),還有穿著暗青色宮衣的玉釧,頭發(fā)散披在肩上,想必是從睡夢中被叫醒了。 我拉過她的手,低聲道:“姑娘,瑾夫人在祠堂小產(chǎn),請您幫幫忙?!?/br> 她聽了我的話,委實愣怔住,奇怪道:“怎么回事?” 我將我們被怡貴妃罰跪的事情說了一通,不由得哀求道:“這光景,挨到明天早晨,不光是孩子保不住,大人也肯定沒了?!毕肫饋砗者B珊那副模樣,我便覺著想哭,因為現(xiàn)下除了求太后這邊,別的都指望不上。 “可太后早已睡熟了,不是奴婢不幫娘娘,只是實在無法……” “姑娘是個好心的,可還有其他辦法可以想?” 玉釧聞言,秀致的眉微微蹙著:“貴人容奴婢想想。” 我咬了咬牙:“姑娘得幫我?!闭f著我便給她跪下:“我去求綰嬪娘娘來,姑娘拿著令牌去詔個太醫(yī)進宮,若是誰來怪罪,只道是我脅迫了你,無論什么只管推我身上便可?!?/br> 玉釧當即要將我拉起來:“娘娘這是做什么?” 我道:“兩條性命,還請姑娘發(fā)發(fā)慈悲?!?/br> “娘娘先起來,怎有宮妃跪我一個奴才的道理呢?!庇疋A有點著急,只道:“奴婢答應就是,您起來罷?!?/br> 我點點頭:“我先謝過姑娘,現(xiàn)在趕緊去求綰嬪娘娘了?!?/br> 玉釧頷首:“娘娘快去吧,奴才請了太醫(yī)便直接往祠堂去?!?/br> 從長信宮到綰嬪住的地方有很長的一段路,我為了節(jié)省時間,是跑著去的。 幸虧穿了薩仁的靴子,否則若是用繡鞋跑,鞋底都要磨壞了。 幸好在蒙古折騰的這幾個月的時間,將我的體魄也折騰的甚是結實,跑了大約半個時辰,終于跑到了中宮邊上,綰嬪的宮離這里便不遠了。 “什么人?” 我一邊跑一邊喘,終于被巡夜的士兵叫住。 本是懶得理,但也不能大搖大擺的走,于是就拿著腰間的令牌晃了晃:“本宮乃金闕宮的熙貴人,可巧得仔細了?” 為首的兵士瞧了瞧我的牌子,眉宇間雖然狐疑,但語氣卻恭恭敬敬的了:“娘娘深夜在此……可是遇見了什么難處?” 我平復了一下氣息,故作威嚴道:“本宮有要事去儲秀宮見綰嬪娘娘?!?/br> 那兵士拱拱手:“末將護送娘娘去?!?/br> 我微微頷首,無法拒絕,只能領著這群侍衛(wèi)一起往儲秀宮去。 儲秀宮前應門的侍女大約是認得我,在一瞧我身后的侍衛(wèi),自然心里也是有點懼怕的。 “給貴人請安?!毙∈膛s著脖子,畢恭畢敬的行禮。 我擺擺手,對她說:“我知道此時娘娘肯定睡下了,但本宮確實有救命的事情,你先去叫琳瑯姑娘起來,將我的話一字一句的告訴她……”我跟她耳語一番:“你去吧?!?/br> “誒?!毙⊙绢^仿佛要被我的話嚇傻了,跌跌撞撞的進門去了。 不大一會兒,琳瑯便出來了,匆忙的甚至領口的衣襟都沒有整好,露出纖細雪白的脖頸。 琳瑯微微掩了掩,語氣帶了點急切:“娘娘正起著呢,這光景沒有轎子,貴人可會騎馬?” 我點點頭:“會?!弊匀晃疫@個“會”,也僅僅只是我瞎騎過幾次而已。 恍惚想起那時候哈爾巴拉很煩人的說要教我騎馬,是因為他覺得帶我騎馬是最最煎熬的事情,還說什么再也不想帶我了云云。 琳瑯誒了一聲,然后吩咐我身后的這隊士兵,去牽兩匹馬來。 綰嬪出來的時候,穿的雖是宮衣,但頭發(fā)卻簡單的打了個辮子,我委實驚了驚,因為從未見過她這副打扮。 “熙meimei若所言非虛,我自不能袖手旁觀?!本U嬪拉著我的手,目光切切,真情脈脈。 我點點頭:“我替瑾夫人先謝過娘娘的援手。” 綰嬪上馬,身形利落:“抓緊時間吧,畢竟是人命關天的事兒。” 琳瑯側頭問我:“娘娘是周國人,想必騎術并不精通,奴才斗膽帶娘娘一帶?!?/br> 我聞言,豈有不應:“勞煩琳瑯姑娘?!?/br> 琳瑯搖了搖頭,將我拉上馬:“娘娘自不用同奴才客氣?!?/br> 來的時候,我是跑來的,回去的路上,因為騎著馬,所以幾乎是眨眼的功夫就到了祠堂。 彼時我不知道這金宮里是從不允許騎馬的,只除了綰嬪例外,就連王后怡貴妃都不行。 祠堂門口,玉釧在等著,月光一照,暗青的宮衣泛著深沉的光澤。 “二位娘娘?!庇疋A迎過來,眉宇緊蹙,她這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讓我心底咯噔一聲。 綰嬪問她:“里面如何了?” 玉釧搖了搖頭,微微嘆息一聲。 綰嬪便又問:“姑母可曉得了?” 玉釧答道:“奴才未敢吵醒主子,是以還不曉得?!?/br> “你現(xiàn)在回去長信宮,將姑母喚醒,把這件事告訴她,只說瑾夫人在祠堂小產(chǎn),旁的不必說,至于問起什么,你接往我身上推就是?!?/br> 玉釧遲疑的看了看綰嬪:“這……” 綰嬪拍了拍她的手骨,不知使了個什么眼色:“去吧。” 玉釧低頭便回了長信宮。 我疑惑的看了看綰嬪,她對我笑笑:“熙meimei若是想救瑾夫人,方才在儲秀宮的話,可萬不能說了?!?/br> “為什么?” 她撫了撫自己的衣擺,神情已經(jīng)不在緊張:“因為布采是怡貴妃的人?!?/br> 晚餐是布采送的,我懷疑里面有藥,畢竟跪一跪就流產(chǎn)的事情很少見,況且赫連珊的身體比我要好上許多,自然更不可能這一跪就把孩子也跪丟了。 “若這事情真是她做的,即便魚死網(wǎng)破,我也在所不惜?!蔽液蘼暤溃绻@件事真的怡貴妃所為,我一定要她死! 綰嬪對我說:“凡事要講究謀略,步步為營,才能將敵人一網(wǎng)打盡,本以為王上這些日子應該將你教得明白了,meimei是還差著火候呢?!?/br> 我驚覺今晚的綰嬪十分的不一樣,那種感覺說不好,亦正亦邪的氣息。 她又對我說:“之后姑母問起這件事,你只說是直接去儲秀宮找的我,萬萬別說去了長信宮,姑母不喜周人?!?/br> 雖然這話叫我聽了難免心里不舒服,但綰嬪說的是實話,相對比粗魯?shù)拿晒糯笏牟?,太后更加的討厭中原人,首當其沖就是周國人。 我點點頭,示意自己聽進了她的吩咐。 跟著綰嬪進了院子,薩仁已經(jīng)嚇得跌坐在回廊下,月光將她的臉照的煞白煞白的。 “你可回來了?!彼_仁語氣略帶著哭腔,跑過來挽著我的胳膊:“她流了好多血,把整個地都染紅了,那個老太醫(yī)說恐怕不能活了?!?/br> 我驚詫于這話里的“不能活”,想要進門去看,正巧這時候花白胡子的老醫(yī)官出來,身后跟著兩個醫(yī)侍。 “瑾夫人如何?”綰嬪淡聲問道。 太醫(yī)回道:“情況不好,血只是暫時止住,孩子是肯定保不住的,至于大人……”語氣微頓,白眉緊緊皺著:“臣手底下沒有血蓮,大庫鎖著,最快也要明日取了手令才能取?!?/br> “可還有別的法子?” 宮里的手令都是王后發(fā)放,這光景再回去明德宮,讓不讓我進不是問題,問題是來不及的。 太醫(yī)遲疑了片刻,我很是著急,于是道:“大人,若是有別的法子,只管說便是。” “若是得了太后娘娘手令,倒是可以勉力一試?!碧t(yī)說的含蓄。 但仔細想想,整個宮里誰的面子都可以不給,唯獨太后的面子不能不給。 綰嬪拉過我的手,便往外走。 行至門口,只有她和我兩個人的時候,綰嬪回頭注視著我的眼眸,對我說:“你若是相救瑾夫人,待會兒你可得演一出戲?!?/br> “什么意思?” 綰嬪又對我說了一遍:“你只有一次機會,演一出戲去救她的命?!?/br> 我心底愕然,她的話是什么意思?我又為什么要演戲給太后看呢?(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