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招魂
瞿思齊以最快的速度趕到白小舟的公寓,也不敲門了,直接掏出一把萬能鑰匙,插進(jìn)鎖眼里略微一鼓搗,門“啪”的一聲開了,他拿著一棒球桿沖進(jìn)去,卻驀然愣住。 蕭雅躺在床上,似乎昏過去了,白小舟正拿著濕毛巾給她擦汗。 “小舟,她怎么在這里?”瞿思齊問“你沒事吧?” “我沒事?!卑仔≈鄣哪樕懿缓茫ドw一軟,差點(diǎn)兒摔倒。瞿思齊連忙將她扶到椅子上:“我看你像是剛跑完一萬米似的,這里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 “她被什么東西附身了。”白小舟往床上一指“就像你說的,要?dú)⑽覝缈?,還咬我耳朵,我看她是想把我撕碎?!?/br> “后來呢?” “后來”白小舟遲疑了一下“后來我朝她頭頂?shù)暮陟F刺了一刀,那東西好像受了傷,跑了。” “就這樣?”瞿思齊有些不信。 “你還想怎樣?”白小舟扶住自己的腦袋“不用管我了,去看看她,她昏過去了,怎么都叫不醒?!?/br> 瞿思齊掰開蕭雅的眼皮看了看,從口袋里掏出一片白色的羽毛,放在她的鼻子上,羽毛一動(dòng)不動(dòng)。 “原來如此?!宾乃箭R說“她的和魄和力魄散了?!?/br> “那是什么?” “人有三魂七魄,和魄和力魄分別是七魄之一,人要死時(shí)七魄先散,然后三魂再離。生病時(shí)就是和魄散了,所以要用藥物去阻止它散發(fā)。如果和魄和力魄散了就容易鬼上身?!?/br> “這么說她是被鬼上身了?” “不是鬼,常常附于人身的,不是什么鬼魂,而是魑魅魍魎一類的精怪?!?/br> “對了。”白小舟恍然大悟“我就覺得那黑影怎么那么眼熟,原來是老鼠?!?/br> “老鼠作祟?這倒是時(shí)常有的事情。怪只怪她的和魄和力魄散了,如果我沒猜錯(cuò),這兩魄是被嚇散的。常有精怪變做恐怖形狀嚇唬世人,驚走兩魄,方便附身。蕭雅被附身之前一定是看到了什么極其可怕的東西?!?/br> “筱槐樓?” “只有等她醒了才知道?!宾乃箭R說“我背她回研究所去,這里不安全,你還是去研究所里休息吧。” 白小舟只好答應(yīng),現(xiàn)在就算逼她在這屋里住,她也不敢了。 “大半夜的把我從床上挖起來,你最好給我個(gè)合理解釋?!鼻卣茔懽哌M(jìn)研究所,臉色臭得可以熏跑蒼蠅。 瞿思齊小聲對白小舟說:“他肯定又跟哪個(gè)女人鬼混去了?!?/br> “名模,這屆國際模特大賽亞軍?!鼻卣茔懫沉怂谎邸熬烤褂惺裁词拢俊?/br> 瞿思齊朝椅子上一指:“招魂。” 白小舟一驚,她在苗寨看過苗族長輩招魂,給丟了魂的孩子戴上一只銀手鐲、一只銅手鐲,然后由孩子的母親親自喊魂,她現(xiàn)在都還記得那喊魂唱詞,翻譯成漢語就是: 魂歸來啊歸來, 你在遠(yuǎn)方也回來。 你在近處也回來。 你在山前山后都回來。 你在懸?guī)r洞xue都回來。 我宰牲殺豬等你, 我煮米飯和肥rou等你。 魂?。w來,歸來。 母親喊完之后,原本還渾渾噩噩的孩子忽然醒了過來,就像做了一場夢。那孩子說,他在后山玩,玩著玩著就覺得自己像是飄起來了,一直找不到回家的路。直到聽見母親叫他,才順著聲音傳來的地方找過去,之后就醒了。 苗族招魂的傳統(tǒng)和楚辭里宋玉所寫的招魂很像,據(jù)說招魂就是宋玉為病重的襄王招魂所作。 據(jù)說漢人也有招魂儀式,只是不知道具體有些什么內(nèi)容。 秦哲銘掰開她的眼睛和嘴巴看了半天:“走了和魄和力魄。招魂是可以,不過,思齊,初夏還沒有回來,你真想招魂?” “等不及老師回來了,再這樣下去,最多三天,她的其他五魄也會(huì)散失,到時(shí)候就算是大羅金仙也救不了她?!?/br> 秦哲銘沉默片刻:“好吧,準(zhǔn)備儀器?!?/br> 白小舟睜大眼睛,還有儀器? 秦哲銘從柜子里拿出一個(gè)奇怪的儀器,看起來像心電儀,只是連著好幾根電線。他將電線連在蕭雅的身上,白小舟依稀記得那些連接點(diǎn)都是xue位。 瞿思齊則脫下蕭雅的外套,用一根竹竿挑著,掛在通風(fēng)口邊。 白小舟想起曾在電視里看過,古人喊魂都是將失魂者的貼身衣物掛在北面?;昊貋砗蟾缴碛谝拢瑢⒛且路w在失魂者的肚子上,失魂者就會(huì)回魂,這件衣服,就叫“腹衣”不過這里是地下室,就憑通風(fēng)口,魂能回來嗎? 瞿思齊看出她眼里的疑問,神秘地說:“放心,這通風(fēng)口是有講究的。” “你要喊魂?” “沒錯(cuò),就是他喊?!鼻卣茔懝膿v著那臺奇怪的儀器“這就是他的本事?!?/br> “少廢話,開始吧。” 秦哲銘調(diào)試儀器,蕭雅像被通電一般,身子猛地弓起,瞿思齊站在衣服下,閉上雙眼,嘴唇煽動(dòng),默念著什么。沒有絲毫的風(fēng),他的頭發(fā)卻像被風(fēng)掠過的麥田,像有什么東西整齊地刮過去,聚在衣服上,衣擺微微浮動(dòng)。 白小舟凝神靜氣,看見那衣服上聚著一團(tuán)白氣。 過了兩分鐘,秦哲銘再次調(diào)試儀器,這次加大了電流,蕭雅渾身抽搐,瞿思齊亦再次默念,又有一團(tuán)白氣從通風(fēng)口飄進(jìn)來,聚集在衣服上。 喊魂通常都喊三次,白小舟屏住呼吸,最關(guān)鍵的時(shí)刻到了。 秦哲銘將電流調(diào)到最大,蕭雅的身體忽然跳了起來,瞿思齊臉色一變:“就是現(xiàn)在,小舟,快來幫忙,把衣服放到她肚子上去!” 白小舟連忙抓起衣服,往蕭雅的肚子上一按,蕭雅猛地睜開眼睛,嘶聲大叫,隨后驚恐地看著面前三人:“你們是誰啊?我,我為什么會(huì)在這里?” “你記不記得之前在哪里?” “我”蕭雅揉著自己的太陽xue“我記得我在蒹葭園,和楊浩一起后來來了一個(gè)影子,我害怕,先跑了,但沒跑遠(yuǎn),又折返回去,我,我看見,看見”她抓住自己的腦袋,渾身顫抖。 “別怕?!卑仔≈圩プ∷氖?,這個(gè)時(shí)候瞿思齊才發(fā)現(xiàn)她戴了手套“現(xiàn)在沒人能傷害你,說吧,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蕭雅抬起頭來看她,四目相對,面容漸漸平和:“我看見了鬼樓?!?/br> “是筱槐樓嗎?” 蕭雅點(diǎn)頭:“楊浩和李冬南像著了魔一樣,進(jìn)樓里去了?!?/br> “李冬南?”三人面面相覷“李冬南是誰?” 第二天,三人得到了李冬南的死訊。 李冬南死在澡堂里,渾身重度燒傷,皮膚都融化了,空氣里充斥著令人作嘔的酸臭味。秦哲銘捂著口鼻仔細(xì)檢查了尸體,又抬頭看了看水龍頭,側(cè)過身子去問站在外面的一個(gè)男生:“你和他一起來的?” 男生嚇著了,臉色發(fā)白:“是。” “說說吧,怎么回事?” “冬南最近神神叨叨的,我就不該跟他一起來?!?/br> “說重點(diǎn)?!?/br> “冬,冬南說一個(gè)月沒洗澡了,叫我陪他來。我在隔壁那格里洗,洗著洗著就聽他慘叫,我跑過來掀開簾子,看見里面好多霧氣,他,他躺在地上,已經(jīng),已經(jīng)”說到后來已經(jīng)語無倫次,瞿思齊被臭氣熏得睜不開眼睛:“他怎么死的?” “全身重度灼傷,看起來像淋了濃硫酸?!?/br> “濃硫酸?有人沖進(jìn)來潑了他濃硫酸?” “這種大面積灼傷,不是‘潑’就行的,是‘淋’?!?/br> 眾人齊刷刷地抬頭,看向那個(gè)水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