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靈偶游戲
凝華學(xué)園的秋天是紅色的,不知是哪一任的校長,特別喜愛楓葉,在校園里種滿了楓樹,一入秋就紅艷艷的一片,如同赤潮一般蔓延不絕。 白小舟是個貨真價實的宅女,只要有書,就能窩在寢室里整天都不出門,但龍初夏說人還是合群的好,于是她參加了攝影協(xié)會,還特意買了一臺入門單反,很便宜,攝影發(fā)燒友秦哲銘說過,對于新人來說,好的相機只是浪費。 周末攝影協(xié)會第一次活動,租了輛金杯車開往某個偏僻的廢舊工廠,拍攝主題是廢墟。當(dāng)車子緩緩?fù)T诠S門口的時候,白小舟覺得這里簡直可以直接拍生化危機了。雜草叢生、廢樓林立,墻壁斑駁,玻璃破碎,荒涼得讓人心驚啊。 “太合適了?!睍L劉慶激動地說“這簡直就是我夢中的圣地啊?!?/br> 白小舟嘴角抽搐了一下,要多詭異的人才能把廢墟當(dāng)圣地?不是抑郁癥患者就是自閉癥患者吧? “文博,這地方你是怎么找到的?簡直神了?!眲c拍了拍身邊那個會員的肩膀,文博笑了笑:“下個月這里就要拆了建商品房,想拍的話,恐怕只有這一次機會了?!?/br> 會員們爭先恐后地沖進去,端著相機一陣亂拍。白小舟將鏡頭調(diào)了調(diào),選了一片瓦礫堆,正打算按快門,卻在畫面里看見一道曼妙的身影,身上穿著格子襯衫,上面有大團大團的黑色污漬。 她連忙放下相機,瓦礫堆上什么都沒有,空空如也。 看錯了? “喂,同學(xué)?!彼死磉呉粋€女孩的袖子“剛才那兒是不是站了個人?” “沒人啊,你看錯了吧?” 如果是以前,她會認為自己看錯了,但自從知道自己能看到些什么東西的時候,她就知道,往往別人認為看錯的,都是真相。 白小舟遲疑了一下,又舉起相機,那個女孩果然在畫面里。 她是誰?她要干什么? 女孩緩緩抬起胳膊,指向一個方向,她將鏡頭轉(zhuǎn)向她所指的那個地方,那似乎是廠房遺址,門半開半掩,白色的墻壁上畫滿了涂鴉。她又將鏡頭轉(zhuǎn)回來,瓦礫堆上的女孩已經(jīng)不見了。 放下相機,再次看向那座廠房,門內(nèi)隱隱有黑氣溢出來。 “去那廠房里拍?!眲c躍躍欲試,白小舟想要制止,卻已經(jīng)晚了,他興沖沖地跑過去,剛鉆進門去,眾人便聽到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一干會員連忙圍過去,劉慶連滾帶爬地跑出來,嚇得話都說不全了:“有,有個,女,女” “到底有什么?” “女,女” 白小舟推開半掩的門,陽光照進去,灑在一個女孩的身上。 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血腥氣,到處都是。 這個女孩,和瓦礫堆上的女孩,一模一樣。 沉默了一秒,此起彼伏的尖叫響起,白小舟用顫抖的手掏出手機,打給了司馬凡提。 如果可以,白小舟希望自己永遠都不要有這種能力。這雙眼睛,應(yīng)該就是俗稱的陰陽眼,可是能夠“看到”并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不但別人有可能會把你當(dāng)成瘋子,還要隨時隨地準(zhǔn)備被嚇個半死。最悲哀的是,即使你會看見世上一切最悲戚、最痛苦的靈魂,卻什么都不能改變。 最可怕的,其實就是這種無能為力吧。 “小舟,你沒事吧?”司馬凡提坐在她身邊“也難怪,第一次看到這么慘烈的尸體?!?/br> “老大,你知道我是什么科系的嗎?” “不是中文系嗎?” “我是法醫(yī)系的?!?/br> 司馬凡提驚了:“法醫(yī)系?你一個女孩讀法醫(yī)系?” “我在標(biāo)本室里看到過尸體,這個”她側(cè)過頭去,看了看已經(jīng)被抬上擔(dān)架的女尸“這個不算什么,可是可是我感覺很不舒服?!?/br> “沒有人看到這個會舒服,除了兇手。”司馬凡提在她背上輕輕一拍,像安慰,又像鼓勵“回去洗個臉,好好睡一覺,把她忘掉?!?/br> “這個案子我們不接手嗎?” “這只是普通的殺人案,不歸我們管。”話一出口,司馬凡提就覺得自己真是冷血絕情,連忙跟了一句“不要擔(dān)心,這是我哥們謝宏宇的案子,他是比我更出色的刑警,只要在他的手里,就沒有破不了的案,號稱犯罪克星。說不定不到一個月就能水落石出?!?/br> 兩個警察正將尸體往車上搬,女尸忽然猛地坐了起來,兩人嚇得丟下?lián)芫团?,邊跑邊喊:“老鄭,她沒死,她活了!” 老鄭是警局的法醫(yī),連忙背著箱子就跑了過來,檢查了半天說:“死了,早就死透了。只是神經(jīng)彈跳反應(yīng)罷了。我看你們倆又不是新丁,怎么嚇成這樣?” 其中一個警察面子有些掛不?。骸半m說當(dāng)了幾年的警察,但詐尸詐成這樣還是第一回見,沒經(jīng)驗啊?!?/br> “屁,你們倆就是膽子小,缺乏歷練,快給我抬上去?!?/br> “不會那么簡單?!卑仔≈圩匝宰哉Z。 “你又看到什么了嗎?”司馬凡提連忙問。 “她剛才坐起來的時候,我看到從她嘴里吐出一口黑氣?!卑仔≈酆苷J真地說“她和我們的緣分可能才剛剛開始?!?/br> 事實證明,白小舟的烏鴉嘴總是能夠一言成讖。 三天后,女孩的尸體被送到了研究所。司馬凡提黑著半邊臉:“初夏,又要麻煩你了?!?/br> “這個案子歸我們了?” “不,我們想請你幫忙再做一次‘瀕死體驗’。” 龍初夏一驚:“你瘋了嗎?知不知道那有多危險?” “我知道,可是”司馬凡提一臉為難“這個女孩很有背景,他哥哥是” “想必你就是龍老師了?!?/br> 司馬凡提聽到這個聲音另一半臉也黑了,自動讓到一邊,連看都懶得看他。 那個男人站在解剖臺旁邊,深深地望著躺在解剖臺上渾身赤裸的少女,溫柔地將白布給她蓋上:“龍老師,我是小梅的哥哥,我叫霍炎彬?!?/br> 龍初夏記得自己曾在報紙上看到過這個名字,名字前面的頭銜大得嚇?biāo)廊?,他竟然會紆尊降貴到這里來,真是讓她受寵若驚。沒想到女尸竟然是霍炎彬的meimei,是誰有這個膽子,竟敢對他的meimei下手? 龍初夏表情凝重地說:“霍先生,我能明白您的哀痛,不過‘瀕死體驗’太過危險,請恕我無法效勞?!?/br> “龍老師,我這個人不喜歡拐彎抹角。整整三天了,那些無能的警察還是沒有絲毫線索,我不能容忍殺死我meimei的人逍遙法外,一天也不行。我聽警察局長說過,你們能進行一種名叫‘瀕死體驗’的術(shù)法,可以看到死者臨死前看到的情景?!彼D了頓,眼中迸出一絲殺意“我要知道兇手是誰?!?/br> 聽到他說警察無能,司馬凡提臉色臭得可以熏死蒼蠅,但沒有找到任何線索是事實,他自知理虧,忍了忍,才沒有發(fā)作。 “瀕死體驗是將活人的意識和死者的意識融合在一起,稍有差池,活人輕則瘋癲重則死亡,我們只在最危急的時刻進行過一次,這個術(shù)法我已經(jīng)沒有膽量施行第二次了?!?/br> “我這么說吧,這件事關(guān)系著051研究所明年的經(jīng)費預(yù)算,甚至關(guān)系到研究所的生死存亡?!被粞妆蛩坪跻呀?jīng)失去了耐心,以他現(xiàn)在的地位,當(dāng)然有這樣的本事,龍初夏沉著臉沒有說話,他走近一步,聲音低沉:“龍老師,我meimei身上有四十多處傷口,兇手用弩箭將四十多支動物骨頭做的長釘射進她的身體,有的卡在骨頭縫隙里,拔都拔不出來。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苦心,我剛剛失去了唯一的親人?!?/br> 他說得很誠懇,雖然他努力克制,但龍初夏還是從他的眼中看到了刻骨銘心的悲痛。 “好吧,給我點兒時間?!?/br> “可以,但不要太久?!彼麄?cè)過臉去,深深地望了自己meimei的尸體一眼,整了整西裝,走出了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