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十四章佛蹤初現(xiàn)
南疆,臥佛寺,大雄寶殿。 身穿一襲月白色僧袍的玄棠,盤腿坐在佛祖佛像面前,敲打木魚,閉目誦讀經(jīng)文。 突然間,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最終停在大雄寶殿門口。 誦經(jīng)聲戛然而止,覺得有些怪異的玄棠緩緩睜開眼睛,望著站在門口、一臉木訥的僧人,微微皺眉道:“恒遠,你找本座有何事?” 名叫恒遠的僧人,忽然露出詭異笑容,語氣冷漠道:“金蟬子,你連本座都不認識了嗎?” 玄棠聞言仔細看向不遠處的“恒遠”,只見“恒遠”背后一座佛國若隱若現(xiàn),虛空中無盡金色佛光綻放,雙眼不由一陣刺痛,自覺閉上,兩行淚水從眼角滑落。 是世尊佛祖,恒遠被他附身了。 玄棠腦海里猛然浮現(xiàn)這個念頭,渾身下意識的緊繃起來,一股極度的恐懼從心中涌了出來,并且快速籠罩全身,這一刻他的身體甚至都失去了知覺。 “恒遠”詭異的笑容,就像夢魘一般在玄棠腦海里揮之不去。 玄棠畢竟兩世為人,又是天人境強者,惶恐不安狀態(tài)僅持續(xù)了一息,便被他強行驅(qū)散,神色迅速恢復正常,改盤坐為跪地,一邊磕頭一邊說道:“弟子拜見世尊。” 只聽玄棠哽咽道:“夫聞世尊遭難,弟子如同被人萬劍穿心,日夜難以安眠,今日見到世尊無恙,弟子方如釋重負。” 附身恒遠的佛祖臉上笑意不減,意味深長道:“是嗎?本座怎么覺得你在害怕?你在害怕什么?” 玄棠滿臉悲戚道:“弟子惶恐,世尊威壓一世,開創(chuàng)萬世不朽之佛門,可世尊遭難,弟子非但沒能幫上忙,就連佛門都守不住,以至于佛門弟子遭人欺壓,弟子愧對世尊,無顏面對世尊啊。” 附身在恒遠身上的佛祖邁進大雄寶殿,隨手將門關上,接著走到供奉佛像的高臺上,整個人與佛像融為一體。 剎那間,佛像就像活過來了一般,泥胎雕塑化為血rou,恒遠消失不見,展現(xiàn)出來的赫然佛祖原本模樣。 佛祖坐在高臺上,居高臨下看著玄棠,意味不明道:“是嗎?” 玄棠連忙回道:“弟子所說千真萬確,如有半句謊言,愿被世尊鎮(zhèn)壓,永世不得翻身。” 佛祖沉默片刻,看著恭恭敬敬跪伏在面前的玄棠,忽然笑道:“行了,起來說話,本座若不信你,今日怎么來找你?” 玄棠滿臉欣喜從地上爬起,熱淚盈眶道:“弟子叩謝世尊信任,有世尊這句,弟子就算赴湯蹈火,肝腦涂地,也算值了?!?/br> 佛祖收斂笑容,不怒自威道:“行了,虛妄之言少說,本座且問你,本座離開這段時間,佛門究竟發(fā)生了什么,竟凋零如斯?” 玄棠聞言再次跪伏在地:“弟子無能,自世尊消失之日起,道宮以莊周林澤為首幾人便想方設法打壓佛門,若非顧忌天道反噬,恨不得將佛門趕盡殺絕,雞犬不留?!?/br> 佛祖神色微動道:“哦,怎么個打壓法?” 玄棠臉上浮現(xiàn)一抹憤懣:“先是林澤仰仗莊周圣人之威,逼迫彌勒地藏觀世音三位師兄背叛佛門,自立門戶?!?/br> “三位師兄為了保全佛門傳承,靜待世尊歸來,只得委屈求全,照道宮要求,將佛門一分為四。” “佛門分裂沒過多久,林澤依然不放心,帶著莊周親臨南疆,恃強凌弱,強行逼迫三位師兄隨他們回長安,并一直囚禁至今?!?/br> “除此之外,為了打壓佛門,林澤下旨,所有僧人必須通過勞作獲取食物。但有不勞而獲者被發(fā)現(xiàn),直接抓捕充作苦役,當畜牲一般使喚?!?/br> “若有僧人不肯成為苦役,便會被西秦官吏帶人斬殺,身首異處,下場極為凄慘?!?/br> “想我佛門無數(shù)高僧,哪個不是靠信徒布施供養(yǎng),只需專心侍奉世尊即可,何至于淪落到像賤民一般下地勞作,以至于佛門威望大損,為他派恥笑?!?/br> 佛祖惱道:“難道你們就任人欺壓?不會奮力反抗嗎?” 玄棠苦笑道:“鎮(zhèn)守南疆的西秦官吏放言,如出現(xiàn)僧人反抗傷人情形,傷一人便殺十僧,殺一人則殺百僧,直到將佛門僧人屠盡為止?!?/br> “弟子自問世尊不出,無人可敵莊周,為了保全佛門傳承,不得不忍啊?!?/br> 佛祖臉上浮現(xiàn)一抹冷意:“難怪這一年以來本座收到的氣運急劇減少,連以前一成都不到,原來是道宮從中作祟,所用手段如此下作,令人不齒?!?/br> “道圣生性淡泊,莊周性格溫善,如此毒計,唯有林澤那小鬼想的出來,此小鬼先是受道圣指使算計本座,如今又迫害佛門,簡直欺人太甚?!?/br> “待本座歸來,必定讓他償還因果,遭受報應?!?/br> 玄棠聞言神色微動,小心翼翼道:“世尊這不是已經(jīng)歸來了嗎?難道……” 說到一半,玄棠連忙止住話頭,滿臉惶恐道:“弟子無意觸犯世尊,還望世尊恕罪?!?/br> 佛門等級森嚴,普通僧眾打探佛祖可是褻瀆大罪,按戒律可是要遭受極為嚴厲的懲罰。 玄棠雖然算不上普通僧眾,可他依然沒資格打探關于佛祖隱秘的消息。 整個佛門,沒人有資格。 佛祖冷冷看了玄棠一眼,漠然道:“本座的事,還輪不到你來cao心,回頭自己去領一次業(yè)火焚燒處罰?!?/br> 玄棠聞言干澀道:“弟子謝世尊法外開恩?!?/br> 佛祖微微滿意道:“這還不錯,既然罰都罰了,本座就提點你一次,本座真身藏在不知名之處,附身他人,并不能太過長久,所以還算不得歸來?!?/br> “待本座重登圣位,不懼道圣儒圣時,自然會出現(xiàn)在世人面前?!?/br> 附身不能持久嗎?實力還未恢復,只能通過附身行動嗎? 玄棠不可避免腦海里浮現(xiàn)雜亂的念頭,隨即又將之強行驅(qū)散。 玄棠心里很清楚,哪些話能信,哪些話不該信,若信了不該信的,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過了一會,眼見佛祖沒有繼續(xù)往下說的跡象,玄棠很快醒悟過來,佛祖此次現(xiàn)身,估計是有什么事吩咐他去做,否則沒必要冒著風險出現(xiàn)。 畢竟佛祖尚未恢復圣位,連莊周都打不過。 于是玄棠主動一拜,試探性問道:“世尊是否有事吩咐弟子去做?” 佛祖漠然道:“本座還真有件事想交予你做。本座要你想辦法,將彌勒地藏觀世音三人中任意一人帶到本座面前?!?/br> “你且記住,此事萬萬不可驚動道宮之人,尤其是道圣和莊周,若是壞了本座大事,本座饒不了你?!?/br> 玄棠遲疑片刻,小聲說道:“回稟世尊,據(jù)弟子所知,彌勒地藏兩位師兄安然無恙,被軟禁在長安,觀世音師兄恐怕已遭遇了不測。” 佛祖神色一變:“你說什么?觀世音遭遇不測?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趕緊給本座說清楚。” 玄棠小心翼翼道:“一年前,林澤帶著莊周來到南疆,準備逼迫三位師兄自囚于長安,可最終只找到彌勒地藏兩位師兄,觀世音師兄不見蹤影,就像人間蒸發(fā)了一般,半點痕跡都無。” “弟子覺得奇怪,便暗中派人打探事情始末,最后才得知,觀世音師兄很有可能遭了不測?!?/br> 佛祖神色稍緩:“如此說來,你也只是道聽途說,并無確切消息?” 玄棠微微點頭道:“沒錯,弟子并未收到確切消息,可弟子仔細想了想,道宮林澤一直都對佛門圖謀不軌,若觀世音師兄沒隕落,他怎會輕易放棄繼續(xù)追查下去?” “弟子甚至猜想,觀世音師兄就是被道宮所害,所以道宮才會只將彌勒地藏兩位師兄囚禁在長安。” 佛祖沉思片刻,擺了擺手道:“既然弄不清楚,那就不要胡亂猜測,待本座恢復圣位,便可斷定觀世音是生是死。若真是冤死,本座自會替他了結這段因果。” “眼下你且安心完成本座給你的交代,觀世音來不了,彌勒地藏來一人亦足矣?!?/br> 玄棠神色肅然,高聲應道:“還請世尊放心,弟子決然不會讓世尊失望?!?/br> 佛祖呵呵一笑道:“此事你若真做好了,本座不管你之前是忍辱負重也好,真的背叛了佛門也罷,一切既往不咎?!?/br> 下一刻,佛祖臉色突然變得陰沉無比:“你若無法辦成此事,本座追究起來,你一定不想看到?!?/br> “本座會來找你的?!?/br> 佛祖丟下這句,眼神忽然暗淡了下去,原本看上去鮮活的血rou,一點點石化,漸漸向泥胎雕塑轉(zhuǎn)化。 不一會兒,高臺上只剩一尊金色佛像,就好像血rou之軀從未出現(xiàn)過一般。 隨后,恒遠的身體從佛像中掉出來。 玄棠向前一步將恒遠接住,發(fā)現(xiàn)人已失去了意識,昏迷不醒。 玄棠猶豫了片刻,打開殿門,將恒遠送了出去,獨自一人望著佛像,神色不明。 在不驚動莊周下,將彌勒地藏任意一人帶到面前,世尊啊世尊,您還真看得起弟子。 過了許久,玄棠走出大殿,往長安方向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