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轉(zhuǎn)念成空
“那后來呢?”沈穆清問龐德寶。 “陸姨娘以死相逼,讓成大爺去臨城把他還回去的東西都要回來?!饼嫷聦毧嘈?,“成大爺沒有辦法,又不能真的回臨城去要東西,如今在鎮(zhèn)江府住著,天天喝酒解悶。他身邊的小廝沒有辦法,特意找到我這里,想讓爺出面勸勸成大爺?!?/br> 這是男人們的事,女人最好不要插手! 沈穆清點(diǎn)頭:“待會相公下了衙,你和他說說去。” 龐德寶有了沈穆清這句話就放了心。 常言說的好,冤家易解不易結(jié)。他們又是生意人,講究的是抬頭不見低頭見,不到萬不得已的時(shí)候,不愿意把人給逼到墻角沒有退路。萬一真的走到了生死相見的地步,那就要一腳踩了別讓人翻身。如果當(dāng)年蕭颯出事的時(shí)候蕭成不聞不問或是落井下石,自己一定不會饒過蕭成。既然那個(gè)時(shí)候蕭成幫著湊錢送信,現(xiàn)在蕭颯也要顧著手足之情才是。只是現(xiàn)在家里的事奶奶當(dāng)家,蕭颯又是事事都商量奶奶,奶奶要捏著蕭成不放,只怕蕭颯也只能睜只眼閉只眼的裝作不知了……現(xiàn)在奶奶說把這件事和蕭颯商量,那就好辦了…… 龐德寶在心里琢磨著,小廝喊他也不知道。 “龐管事,龐管事……”小廝只好推他的肩膀。 龐德寶回過神來:“什么事?” “龐管事,爺回來了,讓您去呢!” 龐德寶聽了,忙整了整衣裳,跟著小廝去了蕭颯的書房。 “聽說你找我。”蕭颯正低頭寫著什么,看見龐德寶進(jìn)來,問了一句,然后繼續(xù)低頭寫字。 龐德寶上前幫蕭颯磨墨,把蕭成的事說了:“……總這樣僵著也不好?!?/br> 蕭颯抬頭,望著龐德寶一眼:“他的事,我們憑什么管?” 他通常會直呼蕭成的名字,這里的“他”,指的是蕭詔。 龐德寶勸道:“總是父子……” 蕭颯放下筆,長嘆一口氣:“德寶叔,您和大太太一樣,做生意是把好手,這些人情世故卻差了不是一點(diǎn)半點(diǎn)……” 龐德寶從蕭颯七歲跟著他,二十幾年,第一次聽到蕭颯喊他“叔”,第一次聽到他用“您”……一時(shí)間,他熱淚盈眶:“我,我……” “這件事,我們作壁上觀好了?!笔掞S低下頭,重新拿起筆來開始寫字,“他能算計(jì)蕭成,別想算計(jì)我。你有什么事去忙去吧!這件事不要管了。” 龐德寶只好退了出去。 迎面碰到了英紛。 英紛掩嘴而笑:“管事碰了釘子?” 龐德寶訕訕然地笑了笑。 英紛聰明能干,他是很賞識的。有時(shí)候不免想,如果她要是跟著大太太,說不定能做個(gè)女掌柜的…… 他輕聲地笑問:“姑娘今天怎么有空到處走走?奶奶那邊舍得放你?” 英紛笑道:“看管事說的,奶奶身邊多的是能干人,哪能少了我就不轉(zhuǎn)了。”說著,揚(yáng)了揚(yáng)手中的信,“這不,四太太那邊有信來了,我特意給奶奶送過去?!?/br> 龐德寶點(diǎn)了點(diǎn)頭。 英紛知道龐德寶是蕭颯最信任的人,他為人又謹(jǐn)小慎微,寡言少語,是個(gè)讓人能隨意談話的人。她滿臉歡快,忍不住道:“四太太終于低了頭……”說完,又覺得自己這話說的不妥,收了收笑容,上前兩步,壓低了聲音,“四太太想給十一爺捐監(jiān),結(jié)果托的人不得力,這一次沒十一爺?shù)拿??!庇謸P(yáng)了揚(yáng)手中的信,“四太太這次親自寫信來了?!?/br> “你怎么知道的?”龐德寶看那信封得好好的,“不會是送信的小廝說的吧!” 英紛笑容有些勉強(qiáng),低聲抱怨:“什么事也瞞不過管事您?” 龐德寶看她小女兒樣,笑起來:“那是因?yàn)槲抑拦媚锊粫瞿峭蹈Q之事!” “那是?!庇⒓娐犃擞指吲d起來,“我在奶奶身邊多年,怎么會做這種沒有臉面的事?!?/br> 龐德寶笑著點(diǎn)頭:“那是自然?!?/br> 英紛聽了臉色一整,嘆了口氣:“不過,我們奶奶這次不打算幫忙,四太太只怕又要失望了?!?/br> 看樣子,奶奶不把四太太的氣焰打下去是不罷休的……這就是典型的婆媳爭斗??词菛|風(fēng)壓到西風(fēng),還是西風(fēng)壓倒東風(fēng)! 龐德寶聽了不由暗自慶幸。 還好大太太和七奶奶的關(guān)系微妙。要真成了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婆媳,爭斗的一方是大太太,一方是七奶奶,他夾在兩個(gè)厲害人中間,那可有得罪受了! 想到這里,他笑道:“苦了十一爺了!” 英紛卻不以為然:“他有什么資格喊‘苦’。也不想想,他是有德還是有才,萬一真的捐成了監(jiān)生再捐個(gè)縣令之類的,遭殃的可是百姓,可是我們爺?!?/br> “這也是!”龐德寶想想,也頗為贊同,“十一爺和爺是兄弟,如果有什么事,爺總是跑不脫?!?/br> “所以啊,這不僅僅是針對四太太,”英紛笑容里有幾分得意,“還是為了避免麻煩慢慢地找路子,慢慢地想辦法捐生,再看四太太有什么反應(yīng),再慢慢地應(yīng)付??偠灾?,我們奶奶說了,就讓十一爺在家里慢慢讀書好了。反正家里也不缺那幾個(gè)錢?!?/br> “這也不失為一條好路子?!饼嫷聦毢陀⒓娏闹?,“萬一出去闖了惹,用的錢不止那幾個(gè)讀書錢。” “就是!”英紛連連點(diǎn)頭,“我們奶奶也是這么說的……” * * * * * * 英紛、龐德寶之所以能看穿沈穆清的心思,那是因?yàn)樯蚰虑逶谟⒓娒媲暗卣f了幾句,而遠(yuǎn)在千里之外的黃氏看穿了她的心思,這就不免讓她驚訝了。 她說給蕭颯聽:“……說讓我慢慢給十一叔找路子。十一叔能趁著這機(jī)會在家里好好讀幾本書,比急急出仕要好上百倍千倍。以后十一叔的事,就全托付給我了?!?/br> 蕭颯哈哈大笑:“實(shí)際上,十一弟妹娘家早就敗落了?!?/br> “聽說過?!鄙蚰虑宀⒉桓杏X意外,“還說母親去給十一叔求親的時(shí)候,黃家并不十分愿意。后來母親三次親自上門,還說,只要黃家給女兒,其他的,都是蕭家的。這才打動黃家把女兒嫁給了十一叔?!?/br> “還有一件事,家里的人都不知道?!笔掞S笑道,“十一弟妹嫁過來以后,老太爺特意請了黃家到家里吃酒,還送了十萬兩銀票給黃家?!?/br> “十,十萬兩?”沈穆清愕然,想到黃氏那種恭順的態(tài)度。 “黃家不愿意收。怕有賣女兒的嫌疑?!笔掞S點(diǎn)頭,“可老太爺是什么人?三言兩句,就逼得黃家收了錢。要不然,黃氏怎么會忍氣吞聲地跟著十一過日子。想當(dāng)年,她可是有名的聰慧。三歲識字,七歲讀《論語》,十歲寫策論……” “你們家做事也太過份了?!鄙蚰虑迓犃瞬唤麨辄S氏抱不平,“真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br> 蕭颯聽了并沒有生氣,反而認(rèn)真地道:“你說的不錯(cuò)。不過,四太太還是沒有明白老太爺?shù)囊馑肌!?/br> “老太爺什么意思?” “老太爺常說從小看大。”蕭颯沉吟道,“他老人家從來就沒有指望十一能中舉,只望十一弟妹能給十一弟生個(gè)一男半女的,彌補(bǔ)彌補(bǔ)十一弟的蠢鈍?!?/br> 沈穆清不由冷“哼”:“難怪十一弟妹說自己不能生。我看,的確不能生?!?/br> “你不會又摻合到十一弟屋里去了吧?”蕭颯有些擔(dān)心地望著妻子,“他可是你小叔子?!?/br> 原來的確有這打算,還好黃氏拒絕了…… 沈穆清有幾份心虛,臉上卻露出輕蔑的表情:“你以為我什么都想管??!” “那就好!”蕭颯松一口氣,“我們身份尷尬……” 沈穆清聽著心中一動。 是不是因?yàn)檫@樣,所以蕭颯很喜歡去沈家在沈家,他可是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姑爺! * * * * * * 沈穆清這邊和四太太、黃氏書信來往,轉(zhuǎn)眼間就到了臘月,喝了臘八粥,皇上、皇后和太子都分別有賞賜來,沈穆清又忙打發(fā)送東西來的內(nèi)官,又忙著到宮里去謝恩,還要忙過年送年節(jié)禮,置辦過年的年貨。每天屋里屋外的,沒有片刻休息的時(shí)刻。 就在這個(gè)時(shí)候,京都又發(fā)現(xiàn)了一件大事。 林稟成彈劾梁季敏。說他“父孝在身,竟然偷逛妓院,與人爭風(fēng)吃醋,大打出手,德行有虧”。 “不可能吧!”沈穆清愕然,“怎么是林稟成彈劾梁季敏?。《夷莻€(gè)時(shí)候馮宛清已經(jīng)和梁季敏在一起了……說梁季敏貪污受賄我相信,說他父孝期間偷逛妓院我不相信。會不會是聽錯(cuò)了?” “沒聽錯(cuò)?!庇⒓姳WC,“就是林稟成彈劾梁季敏孝期逛妓院?!闭f著,又撇了撇嘴,“奶奶,他就是這樣的小人,你別總是護(hù)著他。小心被爺聽見了,還以為您心里還惦記著梁季敏呢?” 沈穆清知道自己身邊的人都對梁季敏有成見,也不和她們?nèi)庌q,笑著轉(zhuǎn)移了話題:“李mama和月桂到了沒有?” 前兩天,她接到郭先生來信,說這幾天會帶著岳母和妻兒一起到京都來。 “奶奶也別左顧右盼的?!庇⒓娧谛涠?,“早就派人去通州碼頭接了。要是人來了,自然有丫鬟們進(jìn)來稟告。” 正說著,蕭颯走了進(jìn)來:“什么事自有丫鬟們稟告?” 英紛忙過去接了蕭颯手中的鶴氅,笑道:“奶奶正掂記著李mama看這烏云遮日的,奶奶怕郭先生遇到了大雪天,耽擱了時(shí)間。” “就算不下雪,急趕慢趕,最遲也要到二十七、八的才能到京都。”蕭颯笑道,“郭先生這日子選的有些不是時(shí)候?!闭f著,隨英紛去梳洗更衣。(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