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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渣后和前夫破鏡重圓了 第29節(jié)

    瞧。

    若不在乎,這種抑制不住的憤怒算什么呢。探墟鏡可是事關(guān)天授旨,在江無雙和溫流光眼里排在首位,其他任何事都要靠邊站,跟這種事相比,丟人算什么。

    陸嶼然踏出了第二步,江無雙臉上的笑掛不住了,他眼皮接連跳了兩下,朝前一擋,氣息同樣全開,他低聲喝:“陸嶼然?!?/br>
    溫流光在一邊皺眉。

    實際上,她現(xiàn)在只想早入探墟鏡一探究竟,昔日溫禾安引起的血雨腥風(fēng),最好一點都別晃到她眼前來,但在巫山和王庭發(fā)生沖突時,她肯定是要站在江無雙這邊的。

    她心里很煩,但還是踏出一步,緊擰著眉表達(dá)了自己的態(tài)度。

    陸嶼然無視一切,踏出第三步。

    這一下,除了江無雙與溫流光,九境都齊齊變色,無聲退遠(yuǎn),江召眼瞳顏色變得極其幽深,喉結(jié)上下滾動著,拳頭捏了再捏,那些堪稱屈辱的回憶如沸水般在腦海中炸開,炸得他頭皮都發(fā)麻。

    曾經(jīng)他天生有缺,他只有七境,他不堪一擊,但現(xiàn)在——

    江無雙的聲音在識海中響起,帶著警告意味:“江召,你想現(xiàn)在暴露嗎?還是覺得你能與陸嶼然硬拼戰(zhàn)力?!?/br>
    江召閉了閉眼,身體里紊亂的靈流偃旗息鼓。

    “陸嶼然!”

    江無雙皺眉,溫文爾雅的面具徹底掛不上了,此時百米之內(nèi)的氣息如颶風(fēng)碾碎一切,那種程度連他都覺得有些難以抵御,他甚至拔劍出了半鞘,一字一句地警告:“你是想在此地開戰(zhàn)嗎?”

    這么多年,三家的核心苗子大多維持著王不見王的準(zhǔn)則,從未真正動過手分過勝負(fù)。

    陸嶼然視線在他臉上掃了圈,眼仁漆黑,聲音冷然:“你要打?”

    這是你若不讓,那便悉聽尊便的意思。

    江無雙眼神微凝。

    陸嶼然擁有帝嗣之名,巔峰戰(zhàn)力一直成迷,但從未有人質(zhì)疑過他的實力,一旦交手,且是在探墟鏡面前,平手還好,若是輸了,族里多年造勢悉數(shù)付諸流水。

    商淮見勢不對,試探著往前走了幾步,他沖陸嶼然擠眉弄眼,低聲說:“跟他們計較什么,先進(jìn)探墟鏡要緊,正事要緊。”

    他眼皮都快暗示得抽筋了,只希望陸嶼然能看明白自己眼里的意思:你跟他們打什么?!一對二,還是這種時候!!打贏了都要被族里關(guān)禁閉啊!真犯不著。

    陸嶼然緩然收回視線。

    自打溫禾安離開巫山,另尋新歡的消息傳開后,他聽到江召名字的次數(shù)不在少數(shù),可能那時因為有蠱蟲壓制,他除了偶然一哂,沒覺得有什么,這次再見溫禾安,再想到江召,心里就有點躁。

    今天見到真人,除了躁,還多了點尖銳的,難以言明的惱意。

    溫禾安究竟喜歡他什么?

    她到底長沒長眼睛。

    她怎么想的?

    ……

    溫禾安現(xiàn)在要頂著張假臉,在小破庭院里就著熱水啃馕餅,江召倒是能高坐上首,好一副小人得志,受人追捧的場面。

    陸嶼然腳步停在原地,沒有再近一步,也沒有再看江召一眼,須臾,他稍一頷首,好像真聽進(jìn)去了幾個字,調(diào)轉(zhuǎn)步伐,徑直朝探墟鏡去了。

    一場驟然將至的腥風(fēng)血雨止于無形之中。

    商淮連同其他人一起,緩緩松了口氣,然這氣還未徹底松下來,就見狂暴的雷霆籠罩了以江召為中心,方圓數(shù)百米的距離,一道雷弧躍動,幾乎擦著江無雙的臉頰重?fù)粼诮偕砩稀?/br>
    眾人的心頭同時閃過一個念頭。

    ——巫山雷術(shù)。

    江無雙反應(yīng)極快,徒手拽著雷弧尾端想將它甩下,可為時已晚。

    陸嶼然出手,從來沒有失手的時候。

    就在他拽住雷弧的同一時間,江召朝后連退三步,捂著胸膛深深喘了口氣,寡白的臉上涌現(xiàn)出艷紅血澤,鮮血幾乎抑制不住地從口鼻處涌出,他止不住地咳,伸手去抹,接了滿手溫?zé)狃つ仭?/br>
    見狀,江無雙拔劍出鞘,劍鳴聲錚然響徹于天地間,他看向站在探墟鏡前的陸嶼然,身上甲胄泛出滔天靈光:“看來你今日就沒打算和平相處?!?/br>
    商淮環(huán)胸涼涼地接了句:“江無雙,你確定要現(xiàn)在拔劍?”

    溫流光這時候出聲:“江無雙,算了?!?/br>
    她說:“探墟鏡要緊。”

    對溫流光來說,江召受傷,跟她沒丁點關(guān)系,傷的又不是她溫家的人和面子,如果不是場合和地點不太對,她甚至很樂意觀看這出兩虎相爭的戲碼。

    溫流光的心思,江無雙焉能不知,然而此時此刻,他只得捏著鼻子咽下這口氣,順著這個臺階走下來。

    他面沉如水,看了眼陸嶼然,拔劍收手時仍覺晦氣。

    感覺見鬼了。

    平時眼睛長在云頂上,不管附庸還是對手,看都不看

    一眼,辦完自己的事拔腳就走的“帝嗣”,今天不知為什么,“瘋”得和溫流光很有一脈相承的意味。

    第24章

    三人的手同時貼在探墟鏡一角, 強橫的靈流注入,探墟鏡鏡面上出現(xiàn)紙張沁了水后呈現(xiàn)出來的波紋狀畫面,刺目的白芒將他們包裹, 數(shù)十步內(nèi)光華燦燦, 宛若下了場無有實形的煙花雨。

    侍從上來扶江召,聲音里壓著十足的怒意:“公子?!?/br>
    江召指骨透白,冷得像冰,他執(zhí)著手帕將唇邊的血面無表情擦干凈,盯著帕子上的一片猩紅, 感受四面八方投來的視線,鄙夷, 幸災(zāi)樂禍,看戲的戲謔譏嘲……

    江召太熟悉這種視線了, 他從前性格淡, 凡事都不計較,隨他們怎么看, 自己只想將自己的日子過好, 和溫禾安在一起后,他只在乎她的想法, 對別人的說法通通置之不理。

    此時此刻,直面這一幕,他卻覺得無比刺眼, 刺眼到他眼底止不住升騰起陰戾之氣。

    江召緩緩深吸口氣,從喉嚨里涌上來的仍是深重甜膩的血腥氣,他將染血的帕子緊壓在手里, 啞聲道:“我們先回?!?/br>
    轉(zhuǎn)身間的一抬眼,卻見不遠(yuǎn)處商淮環(huán)胸從上到下打量他, 眼神中倒是不見輕視,只是分外不解。

    不解為什么溫禾安竟看上了他。

    江召平靜地與他對視,帶著兩三個侍從閃身離開了原地,回到王庭在蕉城定下的下榻之處。

    “公子,我立刻去喚醫(yī)師來?!?/br>
    王庭一擲千金,將蕉城城南的一座酒樓清了出來,江召的房間在三樓,屋內(nèi)僻靜寬敞,軒窗下種了許多綠植,有幾盆金桔喜氣洋洋掛了滿枝,生趣盎然,可惜江召而今對這些東西連個眼神都不肯給。

    “回來?!苯儇W哉镜狡溜L(fēng)前,聲音輕得叫人心尖發(fā)顫:“請什么醫(yī)師,還嫌不夠丟人嗎?”

    侍從看了看他,張張嘴,心中又難過起來。

    屋里一時陷入死寂。

    江召朝他擺手,短聲吩咐:“出去。”

    侍從替他合上了房門。

    眼前的屏風(fēng)上繡著林莽深處,山水之間,因為繡娘技藝足夠精妙,其上花草葳蕤,蔥蔚洇潤,蛺蝶振翅的細(xì)節(jié)均栩栩如生,江召卻只是低頭看自己的虎口。

    陸嶼然隨手甩出那一擊,不僅震了他的肺腑,還將他的虎口撕裂,深可見骨。

    江召拋開腰牌,從里面找了靈露,灑在傷口上,疼痛感旋即襲來,他只是冷眼看著,好像五感皆失,此刻漠然注視的,是無關(guān)之人的身軀。

    他想起剛剛那道雷擊之術(shù)。

    那一擊快到離奇,江無雙的動作也不慢,在他擋下一部分攻擊的情況下,抵達(dá)他身上的力道依舊可怕,如果他仍是七境,那他當(dāng)時就已經(jīng)重傷昏厥,倒地不起了。

    而即便他現(xiàn)在脫離了七境……

    江召垂睫再次看向自己的掌心,攏了攏手指,想。

    九境與九境之間,差距果真存在,且來得比低境界來得更為直觀顯著。

    因為有江無雙遮掩,他的真實境界應(yīng)當(dāng)沒有暴露,就算是陸嶼然本人,也只會覺得江無雙替他承受了很大一部分,不會往下深究。他接下來還有許多事要做,他要用生命輔佐江無雙,要初步接手塘沽計劃,要在王庭內(nèi)部噬人的權(quán)力漩渦中保持清醒。

    每一件,都讓他無比反感厭惡,放在從前,多想一陣都會止不住干嘔。

    江召眸色漸深,食指帶血,拂過屏風(fēng)上那只振翅的蛺蝶,心緒一沉再沉——溫禾安還是沒有找到。

    每天那么多消息和畫像傳到手邊,沒有一個是她。

    她到底在什么地方。

    究竟誰帶走了她。

    ……

    喉嚨里鉆出抑制不住的癢意,江召扭頭咳了兩聲,又直起身,手指落在屏風(fēng)上,聲音輕得離奇,褪去陰寒之意,低得像嘆息似的囈語:“你不是也答應(yīng)了,可以好好在一起嗎。”

    江召從小就明了自己的身份,在盤根錯節(jié),利益至上的陰暗世家,一個靈根有缺憾,注定不能達(dá)到九境的孩子,生來就是棄子,如果不是和天都有合作需求,要交換質(zhì)子展現(xiàn)誠意,他或許早就悄無聲息死在云封之濱了。

    后來在天都的生活也沒有變好,時有刁難,時遇驚險,但無有性命之憂,總的來說,馬馬虎虎過得去。

    多年經(jīng)歷塑成了他恬淡溫和的性格,沒有太強的好勝心,沒有物欲上很高的要求,閑時捧詩聽雨,竹林里烹茶待友,遇見溫禾安之后,這種生活仍在繼續(xù)。

    塵世紛爭如洪流當(dāng)頭,溫禾安偶爾疲累,會來這里歇歇腳,累得像個冒雨前來避難的小孩。

    江召溫柔地接納她。

    她在外手段凌厲,外人評價褒貶不一,可江召知道她是個心地柔軟的女子,至少在他們那方僻靜悠閑的院子里時是那樣。她常捧著熱茶靠在躺椅上,腿上搭條小薄毯,笑吟吟的,說什么都應(yīng)好,偶爾有不應(yīng)的事,也不說話,就慢吞吞抿茶不吭聲,半點擺架子的壓迫感都沒有。

    他們的“家”,更像兩個人的避難所。

    江召知道這世上高位之人都是如何對待自己身邊風(fēng)月之事的,連正兒八經(jīng)的提及都覺丟人,對待玩物般生殺予奪,全憑喜好的態(tài)度,溫禾安卻不這樣。

    有時候他去內(nèi)城找她,見她偶有好友相聚,他們揶揄,打趣,也是試探,他一顆心微懸,擔(dān)憂地看她,卻見她只是坐著聽他們說話,將所有調(diào)侃話語招盤全收,并不辯駁。

    那種態(tài)度,像是默認(rèn)了,也像是一種無聲的宣告。

    頭一次動心的小公子慌張失措,竭力壓制著心里升起來的,叫人眩暈的美妙悸動。

    大抵世間無人能免俗,所有先踏足情、愛的人都要嘗一遭患得患失,自我懷疑,日漸自卑的滋味,他開始晝夜不分勤勉修煉,但因為生來的缺陷,一直在七境停留,每次嘗試突破時如遭凌遲,痛不欲生。

    一次被溫禾安看見了,她蹲下身,抽掉他覆眼的綢緞,看著他雙目淌下的血痕,與他對視,皺眉:“不行的話,就算了吧?”

    她好像在心疼他。

    江召當(dāng)時視力受損,聽到這話,仍要竭力睜眼觀察她的神情,她皺眉的樣子,不認(rèn)同又有點無可奈何的語氣,他心頭一頓,即便知道她喜歡不貪求的人,也仍是鬼使神差地道了一句:“能不能……我們好好在一起。”

    就像現(xiàn)在這樣,不論什么家族,什么修為,什么流言蜚語,他們兩個始終在一起,一直。

    溫禾安不明白他為什么這么說,她嘆息:“不是一直在一起嗎?”

    溫禾安答應(yīng)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