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渣后和前夫破鏡重圓了 第6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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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怎么了。 溫禾安想了會,跟過去看了看,她沒進(jìn)門,就靠在門檻上,跟看戲一樣探進(jìn)個腦袋。 商淮將手中扯下來的告示摁在那張八仙桌上,拍得啪啪作響,后咬著牙恨恨地摁手里的四方鏡,看樣子是在挨個通知人,剛巧幕一和宿澄都在二樓的書房,他們一前一后下來。 陸嶼然最后一個步下樓梯。 他一眼就看到了溫禾安,因?yàn)樗娴囊稽c(diǎn)都不避諱,眼睛從商淮身上轉(zhuǎn)到他身上,帶著點(diǎn)勃勃的興味,沖他抿唇笑。笑起來眼里的情緒很軟,沒有半分攻擊性,像顆成熟的漿果,伸手觸一觸,唯有輕薄的外皮,不見半點(diǎn)硌人筋骨。 好像她從沒進(jìn)過他的房間,從沒說過那夾霜帶雪,看似好心提醒,實(shí)則字字警告的話。 陸嶼然骨相清絕,膚色常年呈現(xiàn)出瓷釉般的冷白,精神不太好的時候,眼皮總是習(xí)慣性地垂搭著,偶爾一掀眼,也帶著懶怠的懨色,攻擊性都斂進(jìn)動作里,細(xì)看幾眼其實(shí)能辨別出來。 商淮給自己灌了整整一杯涼水,咬牙道:“陰官本家張貼了。張貼為溫流光找雙煞果,他們在搞什么???” 陸嶼然只聽了前半句,就知道是個怎么回事了,他拉開一張椅子坐下,沒過一會,溫禾安也踱步進(jìn)來,有樣學(xué)樣地拉開一把椅子,就坐在他身邊不遠(yuǎn)處的距離。 在他恰好能容忍陌生人靠近的距離。 陸嶼然撇開視線,伸手抵了下因?yàn)槌良盘枚蓾暮韲?,眼里情緒不太好,薄薄的眼皮底下蘊(yùn)了點(diǎn)烏青。 說來荒謬。 這一天他什么也沒干,靠著書案后的壁柜靠得骨頭僵直,凝著在眼前燃下去的燭火時,腦海中浮現(xiàn)的不是巫山如何,可能會紛至沓來的各種麻煩,而是溫禾安。 溫禾安小時候是什么樣子他想象不出,因而反復(fù)出現(xiàn)的僅是她說這番話時的樣子。 她控制得好,又或許是時間真的過去很久了,再深的情緒都被沖淡了,所以其實(shí)沒透出悲傷,或是難以釋懷的壓抑,只是很偶然抬頭的一個瞬間,烏黑瞳仁里被微芒照出一點(diǎn)怔然,呆呆的,好像還沒從一場彌天大夢中醒來。 他闔眼又睜眼,都是這個被刻意放大的須臾一霎。 冷靜下來之后,陸嶼然不是沒有冷然嗤笑過,同是心高氣傲之輩,難道不是溫禾安先接近的他?不是她想來便來,說撂手就撂手,今日可著心了,喜歡哪個就再找了哪個?他從巫山之都走到歸墟,蠱用了又用,路往前走了不知多少步,不可撼動的底線規(guī)則一退再退。 她不是沒有察覺。 她察覺了,仍是站在原地,不肯多往前邁一點(diǎn)。她就是如此明明白白的告訴你,你要賭上所有一切,扛住所有風(fēng)雪,你得清醒地知道自己要走一條怎樣殘忍到萬劫不復(fù)的嶙峋之路。 你非得在這樣的前提下,做出抉擇。 她會根據(jù)你的語氣親疏,你下意識給出的自然反應(yīng),審時度勢,從容選擇進(jìn)與退。 ——這算什么。 ——就算是戰(zhàn)場上兩軍對陣,廝殺驟烈,分出勝負(fù),也沒有要敗下陣來的那個親口承認(rèn)自己丟盔棄甲,潰不成軍的說法吧。 幕一拿過被商淮拍在桌子上的告示,仔仔細(xì)細(xì)看了遍,“哦”了聲,不知是覺得真稀奇,還是附和商淮:“我有生之年,居然能見到陰官本家張貼,還是為天都辦事……真出人意料?!?/br> 宿澄拍了拍商淮的肩,與那張告示臉貼臉看了好一會,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你淡定些,放寬心?!?/br> 商淮簡直要跳起來,溫禾安支著腮看戲。 她早就發(fā)現(xiàn)了,這位天懸家的公子對陰官本家有著一種常人難以理解的熱忱情懷,好似將陰官本家當(dāng)成了自己第二個家,而實(shí)際上,他連陰官本家的門都沒踏進(jìn)去過。 她扭過頭去看陸嶼然,壓抑不住好奇,語氣里有種言笑晏晏的天真:“他為什么這么生氣?!?/br> 陸嶼然根本不理她。 溫禾安也沒覺得難堪,她只轉(zhuǎn)了個方向,看向宿澄和幕一。這兩人看似在安慰商淮,實(shí)則跟唱雙簧似的打配合,解答她的疑惑:“……商淮這些年心心念念的,可不是什么擺渡之法,而是陰官家家主?!?/br> 溫禾安呼吸有一瞬的停滯,她頓了會,在腦海中搜尋出一張臉,再看看商淮,很難想象他會有如此膽量,舌尖抵了抵齒根,仍難置信:“陰官家家主,凌枝?” 商淮捂了捂臉。 沒有否認(rèn)。 溫禾安來了興致,她問:“你見過她?” “見過。但她紅綢覆面,我沒看清楚?!鄙袒茨笾菑埜媸?,看了又看,抖得嘩嘩響,很是不甘心地皺眉,頗感煩躁:“這張告示肯定不是她的意思,她十幾年沒出過面了,最討厭摻和這種事?!?/br> “你們說,是不是她那個師兄做的?!?/br> 溫禾安的表情有點(diǎn)茫然,想說什么又覺得不太好,眼神中卻明擺著寫上了一行字:你連人容貌都沒見過,怎么就心心念念,還遷怒上人師兄了。 羅青山擺弄著藥箱,上鎖,吐露了商淮的坎坷“情史”:“三四十年前吧,他嘴里時間常變,我也記不清具體是什么時候了。那次他在溺海上臨時出了點(diǎn)狀況,命懸一線,大抵是機(jī)緣巧合,那會陰官家家主并未閉關(guān),正在那片海域巡視,順手就將他撈起來了。自那之后,他又是查陰官家資料,又是三天兩頭拉著我們要登門拜訪……” 說到這,他開始嘆息,同時搖頭:“實(shí)際上那次欠的情公子早就還了,陰官本家和巫山有時候是會有往來的,但不是為了權(quán)勢交易,是因帝主昔年的一些吩咐。 ” 他說得含糊,一句帶過,接著說:“后面的事,姑娘也能猜到,他是因?yàn)檫@個才去學(xué)的擺渡法,這些年也一直試圖躋身本家,但就……就是現(xiàn)在這樣?!?/br> 溫禾安沒忍住笑了下,臉頰生動愉悅,眉梢 微動,聲音清脆地揶揄商淮:“這叫什么,救命之恩,以身相許?” 商淮將那張告示遮在自己臉上,不知道該怎么跟這滿室的人形容自己的感覺,最終泄氣:“也不是。當(dāng)時情況危險,人之將死,記憶也深刻,說真的,這么多年了,什么厲害的不厲害的陰官我都見過了,就連陰官家那位大師兄在溺海的本事我也看了,終不及家主紅綾一卷,溺海浪掀千米,海底深漩千數(shù)合一?!?/br> “每次想起她將我從海底救起來那瞬間的眼神,就覺得很不一樣,又溫柔,又嫻靜?!?/br> 商淮希冀有人能懂他的一見鐘情。 懂那種被小貓時不時撓下心臟,難以忘懷的感覺。 溫禾安不懂,但是她聽懂了“溫柔”與“嫻靜”,有點(diǎn)沒有辦法將這兩個詞和印象中那張臉聯(lián)系在一起,她很是遲疑,看了看陸嶼然。原本只是想交流下對陰官家家主的印象,誰知視線一轉(zhuǎn),落到了他的衣領(lǐng)敞口處,頓了一下。 眼里笑意如流星,漸漸褪散許多。 商淮垂頭喪氣,難得垮了精神,他問溫禾安:“吃不吃飯,我現(xiàn)炒兩個菜將就?!?/br> 這兩天想在蘿州城吃點(diǎn)熱乎的東西,燒餅鋪前都得排長隊(duì)。 溫禾安眼睛微亮,沒有拒絕的理由,見商淮把那張告示揉開了丟成團(tuán),冷哼一聲,這才解氣地去了廚房。 就在這時候,有人推開了院門,停在了結(jié)界外。 最先反應(yīng)過來的是幕一和宿澄,商淮也從廚房中出來了,溫禾安見陸嶼然靠著椅子上,掂量著四方鏡。他眉棱鋒利,聽到動靜也只略略一撩眼,渾然沒有要起身的意思,渾身都透著幾欲凝結(jié)的冷意和深壓的躁意。 她想了一會,捏著裙擺起身,輕聲道:“好像是陰官家來人了,我去看看。” 站在結(jié)界外的確實(shí)是陰官家的人。 她看起來年歲不大,臉只有巴掌大,五官精巧,看上去很顯稚嫩,真要細(xì)細(xì)打量下來,便覺得她大概只有十四五歲,梳著一根長長的蝎子辮,烏黑油亮,直垂到腰際,在走動時晃動著,像俏皮的長條流蘇。 “陰官本家,蘇韻之?!彼庀卵疲高^結(jié)界出示給他們看,冰雕玉琢一小女郎,臉色冷冷的,像個挑不出瑕疵的雪娃娃,說自己名字的時候皺了皺眉,好像有點(diǎn)不習(xí)慣。 “收到帝嗣來信,遠(yuǎn)來相助,以消債果。” 眾人對陰官家不是很了解,紛紛看向商淮,商淮聽過蘇韻之,她是凌枝座下四大陰官執(zhí)事之一,很有名氣,本事很了不得。 商淮將她放了進(jìn)來,蘇韻之蹬著雙鹿皮靴,簪星曳月,浮翠流丹,渾身上下每一處細(xì)節(jié)都透著精細(xì)打扮的意味,直到此時鼻頭翕動,她終于看向商淮,瞳仁水潤,道:“是什么,好香?!?/br> “在做晚膳?!鄙袒匆灿凶约旱目季浚?xì)細(xì)地觀察這位遠(yuǎn)道而來的貴客,從她眼里看到了比溫禾安更甚的饞意,道:“帝嗣在屋里,你們先坐會,飯馬上好了,要不要一起?” 蘇韻之點(diǎn)頭,腮幫微微鼓起來:“要。” 蘇韻之說話的時候,溫禾安一直站在邊上,雙方視線交觸,各自點(diǎn)點(diǎn)頭,算是打了個招呼。 她跨進(jìn)小院見陸嶼然也是同樣的反應(yīng),不見面的時候還叫聲帝嗣,見了面只有矜傲的一頷首,一聲輕輕的冷哼,這哼聲十分奇怪,帶了點(diǎn)不待見的意思。 陸嶼然也不熱情,只是有些意外來的竟會是她,意外過后就指指滿屋椅子讓蘇韻之自己挑個坐,下意識壓了壓眉。顯然雙方都不太希望彼此見面,寒暄的話都懶得說。 溫禾安含笑注視這一切,心想,大概是因?yàn)檫@兩位聚到一起,總不會是有什么好事發(fā)生。 商淮特意加了兩個菜。 他想先打好關(guān)系,從這位執(zhí)事嘴里探聽到一些有關(guān)凌枝的細(xì)枝末節(jié),畢竟這樣的機(jī)會太難得了,讓他逮著一次真不容易。 最終眾人落座,蘇韻之晃著雙足,上半身卻坐得端正,像在聽教習(xí)講課,脊背挺直,眼神會跟著商淮端上來的菜轉(zhuǎn)動,卻只能看不能吃,這時候臉上會露出不滿的苦惱。 陸嶼然坐在溫禾安身側(cè)不遠(yuǎn)處,隔了一段距離,明明之前也是這樣,唯獨(dú)今夜,給人的感覺像輪不可攀折的清月,都無需眼神和話語,就成功鎮(zhèn)住了在場除了商淮與蘇韻之以外的所有人。 溫禾安的心情不算好,但也還行,眼神跟著大家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沒將注意力刻意放在陸嶼然身上——不論如何,她不想將關(guān)系鬧僵,畢竟還有交易在身。 眼看著商淮又端了道大菜上來,溫禾安看了看蘇韻之,再看看一無所覺的商淮,以及他那句不知從何得來的“溫柔”“嫻靜”,張張唇欲言又止,最終隱晦地問:“你當(dāng)真是為了陰官家家主去學(xué)的擺渡???” 商淮頷首:“自然。我對擺渡之法本身又沒有什么興致?!?/br> 蘇韻之這才終于動了動眼睛,但比起商淮,她對商淮做的這些菜更有觸動,半晌,她決定轉(zhuǎn)移下注意力,眼神在圓桌邊搜尋了一圈,最終落在唯有的兩個見過面的“熟人”身上。 她拿著筷子輕輕在桌沿一敲,一碰,像是感應(yīng)到了什么,很是奇異地“咦”了聲,聲音如珠落玉盤:“……陸嶼然,溫禾安,你們怎么還沒解契。” 一桌人呆如木雞,噤若寒蟬,商淮眼皮都連著跳動了三下。心想陰官家本家的執(zhí)事都有點(diǎn)本事在身上這個他知道,高人嘛,總是格外傲氣些,但這話也太不合時宜……太大膽了。 他有點(diǎn)想捂住這位執(zhí)事的嘴把她悄悄帶走,不然她可能會慘烈死在巫山最高秘笈的雷術(shù)之下。 蘇韻之的話落下之后,溫禾安捏著手里的兩根筷箸,偏頭順著大家的視線去看陸嶼然。 他這次沒再看四方鏡,而是稍抬了頭與她四目相對,眼中如墜片雪,似忍無可忍,每根臉部線條都掛著淺薄霜色,無形之中便可傷人,他不為傷人,只是偏生想將她眼中所有情緒,冷靜的,懵懂的,亦或是同樣不滿,瀕臨失控的都翻找出來。 她直直與他對視,沒有躲避,但并不說話,顏丹鬢綠,雙瞳剪水,那幅模樣好像在無聲問他: ——你要解契嗎? 陸嶼然難以忍耐地垂睫時,瞳色已經(jīng)比往日更深一些,他指骨抵著桌面,拽著椅子站起來,分明喉間辛澀微麻,聲音依舊透清,撲面皆是凝肅之意:“解什么?” 丟下這么一句話后,他起身上樓,沒有半分吃飯的興致。 蘇韻之被兇得摸了摸鼻子,很是忿忿,但想想自己每次好好在陰官家閉關(guān)時收到陸嶼然的傳信,那想炸天炸地的心情是一樣的,于是撇撇嘴,哼了一聲,懶得計(jì)較。 溫禾安眨了下眼,盯著陸嶼然的背影看了看,絨絮一般的眼睫緩緩扇動,好一會才反應(yīng)過來。 半晌,她放下筷箸,指腹觸了觸他靠過的椅背一角。 若有所思。 像在遲疑地確認(rèn)什么。 “解契”這個詞,好像碰到了陸嶼然的底線,方才他起身的時候,眼里諸多繁亂的情緒糅雜,戾氣不輕,漫成了海,溫禾安腦海中還有印象,三年前他提結(jié)束時看自己的眼神就跟方才一樣。 那個注定無解的難題。 他未經(jīng)思索,身體卻又好像已經(jīng)給出了發(fā)自本能,難以遏制的回答。 “阿枝。” 過了不知多久,溫禾安緩緩扭頭看向蘇韻之 ,抿著唇輕聲喚她,語調(diào)又輕又認(rèn)真:“以后別說了?!?/br> 蘇韻之叼著根嫩菜心無知無覺看她。 溫禾安瞳仁圓而大,此刻像才擷取到了捧水瑩瑩的新鮮朝露,與人對視時有種要將人吸進(jìn)去的感覺:“……他很不喜歡聽這個?!?/br> 第51章 陽春三月, 枯木逢春,春色闌珊。一行人在這座府宅中也住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