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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渣后和前夫破鏡重圓了 第107節(jié)

    凌枝回到本家時,四大執(zhí)事已經(jīng)知道了發(fā)生在秘境之中的事,只因這段時日,流言四起,無數(shù)道傳信竹簡密集得像漫天雪片,紛至沓來,一道又一道壓在陰官家身上。

    信中意思,是試探,也是質(zhì)疑。

    他們想不知道都難。

    肅竹和姜綏知道消息的第一時間,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心梗得險些一口氣沒緩過來,蘇韻之倒是冷靜些,說:“先壓著吧,暫時沒鬧出事來就行。等家主的意思下來再處理。”

    姜綏深深吸了口氣,他對玄桑管控本家本就不滿。在歸墟那道分支之中,又是玄桑這

    蠢貨才讓自己栽了一道,現(xiàn)在還來,忍了再忍,當(dāng)即還是忍不住嘀咕:“你們說家主是不是太縱容他了,外界都傳成什么樣了,整個陰官家,他都成了真正的主心骨了。每回出了事,家主都是輕輕放過。”

    蘇韻之和肅竹同時朝他瞥去一眼,后者搖一搖扇子,道:“罵玄桑就罵玄桑,扯什么家主,你是不是腦子不好?!?/br>
    聽聞凌枝回來的第一時間,四大執(zhí)事就請了面見,但聽從侍說家主去了朝瑰殿,去找玄桑公子了。

    朝瑰殿里,此刻八境以上的陰官集合,正開著一季一回的匯報,殿內(nèi)裝飾極雅,顯得曠靜清寥,數(shù)百陰官親身而至,有些巡查渡口不能到的,也都用了蘊鏡投影,粗略一掃,成千數(shù)百道身影。

    家主不在,玄桑有專門的座椅,就架在家主身邊。

    眾陰官拜他,敬他,諸事都同他匯報,一些才晉升上來的陰官,也是只知他,不知家主。

    玄桑靜靜地聽他們說話,只在有人請示或事情出了紕漏時開口糾正指點,其余時候并不說話,就在一名陰官說起渡口動蕩時,一道身影從殿門口徑直走了進(jìn)來。

    身段纖細(xì),小圓臉,杏眼,長尾辮,雙手負(fù)于身后,步履輕快,穿著很是嬌俏,行走時衣裙攜風(fēng),發(fā)辮尾端的綢帶晃得很是動人。

    她出現(xiàn)得突兀,如此來去,甚至可以說得上冒犯,可前排的陰官已經(jīng)眼皮起跳,身體有本能記憶般,手拱下去,腰也彎了下去。而一些從未見過她的年輕陰官,此時盯著那道身影,被生而就有的,血脈里的壓制惹得心跳加快,呼吸卻下意識屏住。

    凌枝不是來聽什么匯報的,她是來找人的。她步上臺階,在玄桑不遠(yuǎn)處站定。

    兩相對視時,四下闃靜。

    凌枝細(xì)細(xì)地看玄桑,這張臉真的看了太久了,久到她這個并不戀舊的人都每每下意識的變更原則,此刻,她眨了下眼,聲音清脆,仍是喚他:“師兄?!?/br>
    玄桑起身,將手中半握的竹簡交給從侍,衣袖自然垂下,他斂目,拱手:“家主。”

    凌枝如此又看了他一會,半晌,歪歪頭問:“師兄,你有什么話要與我說嗎?”

    玄桑身體微僵。

    他能看出來,凌枝現(xiàn)在的心情,絕對稱不上好。

    如果要解釋,這是他唯一可以解釋的機會。

    凌枝不滿他一直垂著頭,手指一動,便叫他強行抬起頭來,將他所有細(xì)微表情收入眼底,她嗓音也偏稚氣,有種未褪的少女爛漫,又問了一遍:“沒有話要說嗎?”

    玄桑手掌在袖子握住,喉結(jié)動了動,與她對視,最終未置一詞,只道:“玄桑知錯,請家主降罪?!?/br>
    凌枝收了力,她嗯了聲,立于明殿最中心的位置,臉上笑容盡斂,眼睫純黑,落出一種驚人的,不容任何人置喙的威嚴(yán)來,一條接一條命令吐露出來:“西南三十五座渡由蘇韻之接管?!?/br>
    “溺海主支與分支三萬精兵轉(zhuǎn)交姜綏接手。”

    “肅竹與沁雙留守本家。”

    她的話語,便是陰官家上下必須遵守的旨意:“昭告九州,自今日起,陰官家由我當(dāng)政。”

    說罷,凌枝看向玄桑,吩咐左右,語氣很是漠然,再無半分留情:“送公子前往淵澤之地?!?/br>
    殿內(nèi)殿外,萬籟俱寂。

    殿外,四位執(zhí)事面面相覷,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難以置信。

    就連玄桑本人都驀的抬了抬眼。

    短短四五句話里。

    他實權(quán)被奪。

    身陷幽禁。

    第80章

    拋出一系列決策后, 凌枝并沒有在朝瑰殿多待,她在本家向來來去成謎,無人敢過問, 此時踏出殿外, 被四位執(zhí)事圍了過來。

    姜綏現(xiàn)在還覺得有點懵,感覺這份意外之喜來得太突然,需要刻意壓一壓,才能把嘴角掀起的弧度壓得不那么明顯。

    陰官家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手底下掌控著溺海與渡口,是九州不可或缺, 舉足輕重的一部分。

    玄桑與家主師從同門,不是資歷不夠, 而是他本不該管事, 他的職責(zé)是留在淵澤之地陪伴家主。凌枝放權(quán)給他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這份權(quán)太重, 他有私心, 控不住,壞事一次已經(jīng)叫人很是不滿, 再來第二次,激憤四起。

    但他們沒想到凌枝能狠下心這么對玄桑。

    詫異之后,又覺得很是舒心。凌枝還是那個凌枝, 從來耐性也不多,真正該出手時,幾乎從不手軟。陰官家在她的掌控下, 才能如鐵桶般穩(wěn)固。

    接手西南渡口的蘇韻之上前一步,問:“家主, 渡口是不是要重篩一回?”

    一連兩次,這位大執(zhí)事現(xiàn)在是半點不敢信玄桑,覺得他有時膽大包天,誰都不知道他會不會在渡口上也給天都開了什么方便之門,中心陣線要出了問題,那可真是要命了。

    “不必。渡口我著人暗查過?!眲e的事凌枝放得開手,但有關(guān)中心陣線與淵澤之地,一直以來還是由她把控。

    蘇韻之松了口氣。

    三十五座渡口,真查起來,她這一年也不用干別的事了。

    她問完問題,肅竹也上前一步,低聲道:“家主,這些年族中一些才升上來的年輕陰官跟那位私交甚密,唯他馬首是瞻,這些人該如何?”

    其他幾個也都看過來。

    這何嘗不是一種試探,試探玄桑還有沒有可能回來。

    凌枝俏臉含霜,自打看到秋水的第一眼,她便知道,師兄不吃軟,對她釋放的善意與縱容熟視無睹,所以注定會有撕破臉的時候,她倒是沒什么,只是玄桑會要吃點苦頭。

    “查。不老實的都摘了?!彼o出命令,聲音冷冷淡淡:“所有跟師兄有過私下往來聯(lián)系的都控住,我不希望他們再翻起任何水花?!?/br>
    幾位執(zhí)事互相看看,眉頭舒展開。

    凌枝轉(zhuǎn)而去了淵澤之地,有些事她還需要去做。

    淵澤之地常年曠靜,并非這里沒有山石土木,花草蟲蝶,相反,橫亙天地的星云狀妖氣之眼外,實則有一片春意盛景。

    因為妖氣之眼的緣故,此地土壤不好,很難種出東西,好些年前玄桑覺得這里太過荒蕪,曾問凌枝喜歡什么樣的花草植株,凌枝晃著腿趴在妖眼邊上,認(rèn)真想了會,張口跟報菜名似的報了十幾種名字,皆是稀世奇珍。

    玄桑安靜聽完,哭笑不得,最終給了她桃,梨,杏與海棠,牡丹的選擇。

    凌枝不甘不愿地選了前兩種。

    原因是既能開花,又能掛果。

    玄?;撕荛L時間培育呵護(hù)種下的幾株幼樹,好幾個年頭過去,終于在一年春際吐露嫩芽,凌枝沒想到他真能栽種出來,興沖沖地從妖眼中拽著鎖鏈跳出來,和他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好久,像在圍觀一場世間奇跡。

    玄桑陪了她很長一段時間。

    在凌枝年歲還小,心智尚不成熟的時候,心中有很多憤懣與疑問,她自幼便成為家主,注定為淵澤之地犧牲極多的東西,為了讓她承擔(dān)起這份責(zé)任,她的師父曾經(jīng)帶她去塵世間走過幾回。

    蒼生瀚海,人間百態(tài)。

    人人都有自己的滋味。

    凌枝知道自己身上的重任,不容躲避,可她找不到自己的滋味。

    守護(hù)塵世,鏟除妖祟這樣的主旨太過宏大,大到覺得空泛,相比于這個,對她而言,不如留在淵澤之地的師兄來得更能“栓”住她。在雙眼一閉,任自己在妖氣之眼中沉浮時,時間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拉得漫長無比,長到成了一把尖刀,貫穿她的身體,常常白刀子進(jìn)紅刀子出,每次覺得承受不了了,便想想師兄。

    妖氣侵染,第一個被波及的,就是師兄。

    在她的認(rèn)知里,師兄是會陪她從青絲到白發(fā),會永遠(yuǎn)給她種花種草,幾乎已經(jīng)打上了她烙印的人。

    此時淵澤之地天氣干爽,桃花開得正好,玄桑站在樹下,花瓣被風(fēng)吹得散落了滿肩。他看著凌枝,干凈清秀的五官在陽光的反襯下透出些不比尋常的白,像是被抽干了血色。

    他看凌枝的眼神還是很包容,看不

    出責(zé)怪:“家主?!?/br>
    “師兄。”凌枝手里握著個盒子,她不輕易做決定,做了決定就不更改,心比鐵硬,她站在明媚春光之外,看著自己腕間的緞帶,說:“我沒有想過,有一日你會因為一個外人,令本家深陷爭議?!?/br>
    “師兄,你究竟是聰明還是不聰明?!彼f話還是老樣子,沒有刻意加重語氣,每個字眼都脆:“你將秋水給了溫流光,是要站隊三家的帝位之爭嗎?若你聰明,這就是明知故犯,我應(yīng)該廢了你,將你逐出陰官家?!?/br>
    玄桑沒有什么話要說,凌枝也不會陳情自己的心理。

    她挑開手中的盒子,一張符紙飄出來,它四周閃動著火光,一種對陰官致命的壓制釋放出來,玄桑眼睛真正的顫動起來。

    他曾見凌枝用這符壓得不少陰官腰都直不起來,生死皆在她的掌控之中,卻從沒有想過,有一日,這符會由她遞到自己跟前。

    她微微揚起下巴,瞳仁在陽光光暈下碎碎地發(fā)光,其實有種不諳世事的甜蜜之色,也顯得無邊倨傲:“收下。”

    玄桑其實不是沒有想過。

    自己將她惹怒的時刻。

    可眼前情形,仍跟做夢一樣。

    這是他從小陪著長大,占據(jù)了一半生命的人,他沒有meimei,凌枝就是他的親meimei。玄桑捏著那張燃起來的符,手背上青筋迭起,他啞了半晌,問凌枝:“這是家主的命令嗎?”

    他可以接受君對臣的制衡手段。

    但接受不了自己的meimei要親自扼住他的咽喉。

    凌枝直視他,半晌,吐字道:“是?!?/br>
    玄桑動了動唇,再沒有別的話說,他點點頭,捏碎了靈符,符邊的火頓時躥起來,順著他的手掌燒到身體里,深深潛伏進(jìn)血液中,致命的危險感盤桓在腦海中,像心臟被一只手掌緊緊捏住。

    手的主人從此掌控他的所有。

    “師兄,以后,什么事也不用你cao心了?!绷柚D(zhuǎn)身離開桃花林,步伐很是輕慢,辮子的尾巴尖略彎曲著,有點俏皮地晃動著,翩然遠(yuǎn)去時下了命令:“待在這里好好反省吧?!?/br>
    玄桑站在原地的,良久,痛苦地閉了下眼。

    他又一次感覺到了無法紓解的窒息。

    他和他的師妹,都被妖氣之眼,被陰官本家圈進(jìn)了死牢之中,形如陌路,不容喘息。像一只從生來就折斷羽翼的鳥,膽敢朝牢籠外望一眼,膽敢啄一啄籠外的鎖,都需要付出代價。

    身邊唯有的那個從侍此刻才敢從地面上起身,他望著家主遠(yuǎn)去的身影,看看一身白衣卻顯得孤寂壓抑的玄桑,忍不住道:“公子,您用秋水為家主換取蝶夢的事,怎么不同家主說。”

    玄桑立于陰冷陽光下,最終沒有說話。

    這兩日,溫禾安一直在蘿州的宅院中養(yǎng)身體,她做事分個急與緩,急事不會拖,真有休息的時候,也很能將它當(dāng)件大事做,能靜得下心享受平凡的日子。

    隨著秘境開啟,蘿州城空了半座,又恢復(fù)了往昔的節(jié)奏,陸嶼然就算從秘境中出來,這些時日也很忙,總是天不亮就出了門。因溫禾安有傷在身,院子里罩了兩層結(jié)界,這次受傷之后,她有些嗜睡,聽到動靜也只是瞇一瞇眼,在榻上翻一圈,沒有起來的打算。

    然羅青山一日三頓都給配了藥。

    清晨,她從窗邊嗅到馥郁的鮮香,那氣味綿綿的無孔不入,空氣中似乎有白煙,爐子上架了口盅,火控得緩慢,維持著一個溫度,盅里燉的湯不疾不徐地咕咕冒泡。香氣使毛孔舒張,壓過了滿院芳香。

    溫禾安睜開眼睛,懵了一會,慢吞吞地勾開覆在臉上的帕子,起身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