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蘭登跪坐在中央，掌心的傷口已經(jīng)愈合了，但那雙紅色的眼睛依舊貪婪的注視著裴爍的臉：這樣不好嗎?成為我的同族，擁有吸血鬼無限的壽命與能力，與我一起停留在黑暗中

    我們可以搬離這座城市，尋找一個小鎮(zhèn)或村莊，沒人會記得我們、沒人會阻止我們。我們可以結(jié)婚，組建家庭，甚至只要你喜歡，你可以去找別的男人，讓他加入我們。

    我不會阻礙你的快樂，我會幫你更加快樂。

    你只是想占有我。裴爍的話卻毫不留情，但我不想成為見不得光的生物。

    那你究竟想要什么?布蘭登又粘了上來，舔掉已經(jīng)凝固在皮膚上的液體，我會奉上自己的靈魂來幫助你。

    克萊斯特跪坐在懺悔室中朗誦禱詞，暗金色的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高高在上俯瞰人類的雕像，他的面容冷靜，繃直的嘴角卻訴說著內(nèi)心的顫動，他猛地垂下頭握緊了發(fā)燙的十字架，原本熨貼的黑袍也布滿褶皺，神父聲音艱澀的質(zhì)問神明：主，你到底要做什么?

    在無限的死寂中，一道光芒從玻璃窗射了進(jìn)來，帶著純潔的神圣，白色影子逐漸具現(xiàn)在克萊斯特面前。男人愣住了，他不是第一次在夢里或某些幻覺中被神注視，但現(xiàn)在上帝真正出現(xiàn)在了自己面前。他的心中有崇拜、仰慕、贊美和熱愛，除此之外，還有深深的嫉妒與丑惡的不甘。

    他說：主，我的父我會竭盡所能侍奉您，請告訴我吧，您的指引。

    帶著光暈、類似觸手的不可言狀的東西逼近克萊斯特，神父閉上雙眼，靜靜等待神罰。就在觸手碰到額頭的一瞬間，克萊斯特睜開雙眼，神，不見了。

    老神父焦急的站在門前，剛才主教室的神像突然綻放光芒，祭臺旁的蠟燭在沒有任何理由的情況下燃燒，房間里的法陣開始運(yùn)作，一切的一切都宣告著答案神降。

    這是自從百年前的動蕩后，神第一次降臨人間。

    懺悔室的門由內(nèi)打開，克萊斯特走了出來，老神父的心中有諸多疑問，可當(dāng)看見男人那雙眼睛的時候全都停下了，他按捺震撼與敬畏，沉默的單膝跪在地上，親吻十字架：主，我是您最忠誠的仆人，您這次前來有什么指示?

    克萊斯特沒有說話，偏了偏頭看向窗外明媚的陽光，金色的眼睛充斥神性與冷漠，黑色瞳仁徹底消失不見，唯獨(dú)留下的只剩淡金色的紋路清晰可辨。

    他的眼中倒映萬物，人間發(fā)生的一切盡收眼底。

    世人都說上帝和善慈悲，但高高在上的神明又怎會真正賜予人類善意，至高種族帶來的壓迫讓老神父身體顫抖，他捏緊發(fā)燙的十字架，讓信仰去抗衡神的強(qiáng)大，而很快他就松了口氣，克萊斯特消失在了原地。

    一如往常，裴爍坐在街角的咖啡店，撐著下巴在靠窗的位置享受陽光。在咖啡被端上來的時候，他看見了站在角落靜靜觀察自己的克萊斯特，青年有些恍然，他注意到對方金色的眼眸，帶著神性的光暈，就像夢里出現(xiàn)的那雙眼睛，上帝的眼睛。

    裴爍不動聲色的笑了笑：神父，為什么不坐過來呢?他邀請著，注視著克萊斯特一步一步走近，圣潔而強(qiáng)大的力量讓他的神情逐漸嚴(yán)肅，但裴爍依舊勾起嘴角溫和的與克萊斯特對視。

    有任何頭緒嗎?關(guān)于我的夢境。裴爍用湯匙攪動咖啡，繼而側(cè)身看向坐到自己身旁的克萊斯特，那雙眼睛和你現(xiàn)在很像你一直在注視我嗎?神父。

    克萊斯特神情平靜不知在想些什么，高不可攀的姿態(tài)下是被封禁的靈魂。良久，男人才終于與裴爍對視，抬手捏住青年的下巴，金色瞳孔冷淡的打量裴爍的外表，他的力道不大卻無法讓人掙脫，亦或是說只要看到那雙眼睛，便沒人能擺脫他的桎梏。

    裴爍輕笑，任由熟悉的視線包裹著自己，深棕色的鹿眼一動不動的盯著克萊斯特陌生的容顏，然后淡淡道：你想做什么?

    克萊斯特微微蹙眉，說：人類，你不該與惡魔為伍。

    他察覺到對方身上深刻又淺淡的契約，以靈魂為媒介換取惡魔生命的共享。黑暗的力量覆蓋著他，如毒蛇般陰冷的詭異中卻飽含著某些曖/昧的情愫，克萊斯特看不真切，只能繼續(xù)警告道：你會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裴爍勾起嘴角，長時間的仰頭讓他的脖子有些發(fā)酸，但青年只是靜靜道：我已經(jīng)付出代價了不是嗎?接受著詛咒而出生的我，不被上帝垂愛的我，這是唯一的方法

    裴爍垂眸，遮蓋住眼底的情緒：我只想活下去，這并沒有錯。

    你可以尋求教廷幫助，讓神注視你?？巳R斯特眉頭緊鎖，一刻不能松開。

    可我不信上帝。裴爍說，如果神真的存在，祂為什么放任我受到傷害呢?

    克萊斯特一愣：神不可能只將目光放在你一個人身上。

    裴爍掙脫了對方的桎梏，摸了摸發(fā)紅的下巴，笑得愉悅：所以我選擇只會注視著我的惡魔。

    您現(xiàn)在要抹殺我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