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來到自己的座位前,他并沒有坐下,而是拿起桌上那只缺了筆帽的鋼筆,朝自己的斜后方走去。 一個高大俊朗的青年懶洋洋坐在那里,棱角分明的臉上,一雙狹長的藍色眼睛極具異域風情。 濃眉,眼尾微微上挑,哪怕是隨便一瞟的眼風里也帶著兇戾的味兒。 莊杭來到他面前站定,把手里的鋼筆遞給他。 青年定定地看了莊杭兩秒,抬手去接那支鋼筆。 就在他抬手的那一剎那,莊杭捏著鋼筆的指尖微微用力,松動的墨水囊被擠壓,黑色墨水噴了青年一身。 “你他嗎的!” 青年霍地起身。 他個子很高,莊杭一米八的個頭,只堪堪到他的鼻尖,幾乎把陽光都擋住了,莊杭整個身體都籠罩在他的陰影里。 有幾滴墨水濺到青年的側臉上,烏黑的墨滴更顯得藍色瞳孔光彩溢目。 只不過,現(xiàn)在這雙眼睛里黑云壓城。 教室里響起了低低的抽氣聲,莊杭身處低氣壓中心,卻顯得尤為自若,他徑自把鋼筆放回青年桌上,將指尖沾上的墨跡在青年衣領上揩干凈,語氣平淡: “下次注意,別再手滑了?!?/br> 青年伸手抓住莊杭的衣領,猛地向上一提,帶翻了身旁的書桌。 青年似笑非笑:“莊杭,你好樣的?!?/br> 莊杭面無表情回瞪他。 無數(shù)書本和紙筆嘩啦啦落了一地,身后是年輕女老師的尖叫。 “你們兩個,給我出去站著!” —— 兩個人在教室外的走廊上站了十分鐘不到,就被路過的教導主任恭恭敬敬請了回去。 年輕的數(shù)學老師被叫出去聽教導主任訓話。 “都什么年代了還搞體罰?再說你知道那個藍眼睛的是誰嗎,你就敢讓他在教室外站一節(jié)課?” 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數(shù)學老師不服氣:“他們在課堂上打架,讓他們出去冷靜一下怎么了?!?/br> 教導主任深吸一口氣,壓低聲音:“那個藍眼睛的姓賀,是賀先生的獨生子,剛從國外回來,還不太懂國內(nèi)高中的規(guī)矩,你就忍忍吧。” “賀先生?”數(shù)學老師吃驚地瞪大雙眼,“是校董事會的那位賀老……” 教導主任點點頭,又說:“還有那個叫莊杭的,他上課睡覺你也別管了,只要他的成績不退步,隨他睡去?!?/br> “可……”數(shù)學老師還想說什么,教導主任已經(jīng)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遇到莊杭這種學生,你就偷著樂吧,居然還叫他出來罰站,真是不知好歹?!?/br> 下課鈴響起,數(shù)學老師回到辦公室,不甘心地拉出學生檔案,找到莊杭的名字,越看眼睛張得越大。 常年年級第一,全國數(shù)學競賽金獎,更是在不久前的全省模考上拿下了第一的好成績…… 哪怕是在星泰高中這種重點中學,省狀元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如果能出一個省狀元,不僅明年的招生線能大大提高,就連她這個老師的履歷都能水漲船高! 可惜是個瘸子。 而且根據(jù)剛才向其他老師打聽的結果,還是不可逆的那種。 有這么嚴重的身體缺陷,就算考了全省第一,進了社會也不好混吧…… 被數(shù)學老師搖頭嘆息著的莊杭,正渾然不知地坐在教室里,目光看著虛空。 他還在回想剛才做的夢。 被男人禁錮、親吻,最后被咬破喉嚨,對他來說,這絕對是一個噩夢。 但現(xiàn)在回想起來,他居然在膽寒不適之中,還感受到一股無法忽視的悲傷……和失落。 就好像,他曾經(jīng)失去過什么重要的東西似的。 莊杭垂下細密的眼睫。 教室門砰的一下被從外面踢開,賀濯川帶著一陣風走了進來。 像是剛去洗手間洗過臉,他頭發(fā)微微濕潤地垂在額前,烏潤的黑發(fā)更襯得那雙藍寶石一樣的眼睛光芒璀璨。 胸前的墨跡沒洗干凈,大片大片的暈染在白襯衫上,露出隱約胸肌的輪廓,看上去卻不狼狽,反而有種浪蕩的瀟灑。 賀濯川沉著臉,路過莊杭的時候厲眸狠狠剜了他一眼,隨即回到自己座位坐下。 整個教室都不由自主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知道,賀濯川和莊杭兩人互相看不順眼,是一對死對頭。 但他們還沒有像剛才那樣,直接在課堂上大打出手過。 莊杭的同桌同情地看了身邊正垂目做題的沉靜少年一眼,然后,不著痕跡地把椅子往外挪了幾分。 誰也不敢跟莊杭走得太近,那等于是跟賀濯川硬杠。 畢竟,賀濯川的父親可是橫水中學的名譽校董,剛給學校捐了一整棟實驗樓。 而莊杭除了偶爾上課睡覺,平時為人低調(diào)沉穩(wěn),誰也沒有招惹過。 誰知道他怎么會這么點背,惹上了賀濯川這尊瘟神呢? 2 死校 莊杭自己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招惹上賀濯川的。 作為一個特招進來的貧困生,他除了看書,刷題,幾乎不做任何多余的事。 哦,還有上課睡覺,這個他控制不了,他有嗜睡癥。 可賀濯川插班入學的第一天,就往他的桌板底下,扔了一條吃剩下的香蕉皮。 還留下一句: “你可小心點兒別滑倒,把另一條腿也摔瘸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