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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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昀是半夜趕來的。 一路上,他聽嚴文卿匆匆說著前因后果,說朔月有可能多日前就遇到了賊人,卻一直緘默不言,今日更是孤身與賊人面對面對峙爭斗時,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約是搞錯了,朔月那么乖順柔和,若是真有什么事,哪里會瞞著他?他又武功低微,怎么會豁出膽量與賊人面對面硬碰? 直至立在塔下、看見那古塔溢出的熊熊火光時,他方才確信,那再溫和順從不過的少年如今正處在那一方火海之中。 謝昀像是被人錘了一拳太陽xue,腦中嗡嗡作響。 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他怎么敢孤身一人闖這虎狼窩?誰給他這么大的膽子,實在……若是就此傷了殘了……沖天的火光前,謝昀深深吸了口氣,找回了些理智。 不打緊,朔月……朔月永生不死,區(qū)區(qū)火焰怎能傷他?饒是這般想著,謝昀仍舊不自覺地盯緊了豐寧塔,試圖從那斑駁火焰中尋找到熟悉的身影。……沒有。 他深深吸了口氣。 ——“陛下!” 那清凌凌的喊聲穿過人群,一瞬鎮(zhèn)住了謝昀。 遙遠的目光盡頭,豐寧塔三四層的高度,破舊的木窗咯吱咯吱跳動著火苗,其黑暗處卻探出一張熟悉的面龐。 如此境況,那面龐亦滿是火燒起來的灰塵和搏斗的血痕,卻沒有驚惶,更無恐懼,眼睛映著漫漫火光,卻依舊澄澈近乎清泉。 ——在瞧見謝昀時,竟還有幾分歡欣鼓舞。 謝昀:“……” 他目光往下,心卻猛然揪起來。 朔月探出的手臂正緊緊抓著一個人。 那被抓著的人整個身子都落出了窗外,憑著朔月緊緊抓著他手腕,才不至于落下。 像是掛在風里的臘rou干,搖搖欲墜顫顫巍巍,再來幾絲火烤幾捧孜然便風味大成。 夜色深濃,火光明明滅滅地映亮了那人面龐——那人似乎在厲聲尖叫咒罵,空余的一只手揮舞著刀刃,在深夜中折射出帶著火光的雪亮刀光。 嚴文卿記得通緝畫像,朝謝昀道:“這便是那個不由和尚。” 謝昀蹙眉凝視片刻,忽然揚聲喝道:“松手!” 朔月喊出那聲陛下后,遲遲得不到回音,心中略略有些心虛——自己把事情搞得一團糟,陛下又有理由把自己趕出去了罷。 他不怎么習武,力氣實在有限,偏偏那不由和尚沉得死尸一樣,在他手下來回掙扎咒罵,時不時揮著那把刀,數(shù)次都險些脫手。 不由和尚那刀捅的格外深、時間格外長,心口的位置似乎還在溢血,已然有些麻木。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朔月另一只手也攥住不由和尚手臂,好聲好氣地開口,試圖與他講些道理:“你別亂動,不然掉下去會摔死?!?/br> 總歸是個死,掉下去摔死總比掛在這里當風干rou片燒死強些! 不由和尚怒目圓睜,掙扎得更為歡實??臻e著的另一只手揮舞刀刃,像是要割斷他的手腕一樣。 朔月很疼,也很生氣,但他還記著自己來到這里的目的,繼續(xù)心平氣和好聲好氣地威脅:“告訴我畫像的來歷,不然……” 該怎樣威脅還沒想好,他忽地聽到了謝昀的聲音:“松手!” 人還是抓活的比較好吧。 朔月有點不舍得,何況畫像的下落和來歷還沒有問出來,他不能就這么讓不由和尚死掉。 夜風送來謝昀的聲音,聽起來很冷,毫無疑問能將滿場火焰凍?。骸八墒?!”好吧。 刀刃在空中亂舞,將將斬斷朔月手腕時,他頗為遺憾地松開了手。 不料下一刻,不由和尚猛然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年久失修的木窗被火苗燒的七零八落,終于在完成這一百年的矗立使命后轟然坍塌。 木塊挾著火焰滾滾而下,塵土揚灑如同飛雪,在那股向外拉扯的大力前,朔月防備不及,整個身子撲出窗外,就這么直直向下墜去。 謝昀目眥盡裂。 朔月自覺試過人世間千百死法,唯獨還沒有從起火的高臺摔死的經(jīng)歷。 在空中下墜的過程像是生出了翅膀,飛鳥一樣急掠過黑藍的夜空?!幕乃?,滿目的火焰,熙攘的人群,最后是一個朝自己奔來的身影。 身軀重重砸上地面之時,朔月陷入了短暫的昏迷。 他全身都痛得厲害,神思也混沌,只覺得自己正處在一個溫暖安寧的地方,便又往這里面縮了縮,伸手環(huán)住這最溫柔的所在,陷入夢境。 那是雕梁畫棟的皇宮,一個身影背對著他,從黃袍之人手中接過酒杯。 朔月覺得自己離得很近,近到能看清那捧著酒杯的指尖的顫抖,看清那溢出唇角的幾絲清亮酒液。 那人在自己面前倒下,露出一張與他別無二致的面龐。 朔月一時悚然,在自己臉上摸到了guntang的血。…… 似乎過去了很久,實則只是一剎那。 破碎的臟腑愈合,折斷的骨頭重生。 心口的金蛇旋轉(zhuǎn)一周,帶來復(fù)蘇后再度消失。 身體中的生命力再度充盈起來,像是干涸的河床漸漸涌出水。 朔月體味著這種感覺。又活下來了。 朔月有些慶幸地想著,雖然這并無什么道理。 不過,左眼的眼珠好像在摔落中偏離了位置,他按了又按,手指都伸進眼眶里,也找不準位置,只好放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