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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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我是朔月,我來看您了。” 他一介白衣,并非皇室,進(jìn)不了宗廟,更祭不了謝從清,只好在此地遙遙祭拜。 風(fēng)聲簌簌,像是對他的回應(yīng)。 人人都說先帝荒唐無道,喜好術(shù)士,朔月不懂這些。 他只知道自己初來宮中的那一夜,先帝摸著他的臉頰,溫言寬慰:“別怕,有朕在,再也沒人能欺負(fù)你?!?/br> 往后十一年,不論是毒藥,還是刀劍,亦或者流言蜚語,他便再也沒有怕過。 不管是哪次死亡,謝從清都會出現(xiàn)在他睜開眼睛的第一刻。 “陛下,新帝待我很好?!彼吩螺p聲道,“我會一直記得陛下的?!?/br> 不知不覺間,他對謝從清的稱呼重新回到了原點。 ——“陛下”。 人們有人將他當(dāng)成先帝愛寵,如藤攀緣依附,有人認(rèn)為他被先帝拘禁,對先帝深惡痛絕。言笑晏晏下百般幽暗心思萌生,便是皇權(quán)在上,也阻礙不了從未停止的猜忌之心。 但對朔月來說,謝從清沒有那么多奇異詭譎的身份。他是領(lǐng)路人。 如父如兄,如君如神。 他被謝從清奉為座上賓,視作長生不死的神靈和觀音。 但于他來說,謝從清才是那個將他領(lǐng)出陰暗地窖的神明。他把自己從漆黑陰冷的地窖中帶出來,勸解父母的缺席,供給無憂的衣食,賜予生命的意義,締結(jié)不朽的契約。 他賦予了自己生命的意義。 他記得玉蟾丹,但不能忘記謝從清。 那時謝從清已經(jīng)病重,時時要他陪在身側(cè),牢牢抓著他的手,仿佛能從他的軀體中攫取永恒的生命力。 “朔月……你可知,你很快就不屬于朕了。” 朔月不言不語。 謝從清也并不想要他的回答,只是一味哀嘆:“朕這些兒子,他們都爭不過謝昀……屆時,你也要去他身邊了……” “我會履行契約。”朔月靜靜道,“陛下無需憂慮?!?/br> 謝從清回應(yīng)他的是苦笑。 很久之后,朔月才有些明白謝從清的意思。 自己是他精心教養(yǎng)的愛寵,百般灌輸契約,便是為了讓自己能夠永生永世地守候在他本人身邊。 奈何長生并不眷顧謝從清,他終要看著自己去往并不喜歡的兒子身邊。 “朔月……”謝從清顫顫巍巍地抓緊他的手腕,竭力吐出最后一句話,“你會……忘記朕嗎?” “我不會忘記陛下的?!?/br> 朔月輕輕回答道。 他眺望著遠(yuǎn)方的宗廟,知道那里有謝從清的魂靈。 此時此刻,這位一心追求長生的帝王,或許正盤桓在濃云之上,用他一貫柔和而欣賞的目光注視著自己。 陛下,你得到長生了嗎? 身后,有一道目光遙遙注視著他。 謝昀尋他不得,順著李崇的指引來到后殿外古樹下,卻乍然沉默下來。 ——他在祭拜謝從清。 即使謝從清用他試毒,剜他血rou,禁他讀書,他也依然沒有忘記謝從清。 他陪伴的第一任皇帝,他人生中遇到的第一個人。 李崇迎上前來:“陛下,可要返程嗎?” 目光中,朔月已經(jīng)站起身,朝自己走來。似乎看見自己在等他,還招了招手,能想象出那雙彎月一樣的眼睛。 謝昀閉了閉眼,再睜眼時神色如常:“返程?!?/br> 只是祭拜而已。謝從清在朔月身旁十一年,他有祭拜之心也是尋常。 何況,祭拜又如何,念念不忘又如何? 謝從清畢竟已經(jīng)死了,他日日夜夜陪伴著的,是自己。 是,如今只有不到一年,但往后還會有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天長日久,摧枯拉朽。 朔月早已不屬于謝從清了。 返程后不久已是晚上。朔月等謝昀半晌未果,索性下床去找人,不料卻在千鯉池旁看見了謝昀。 夜色深深,水波粼粼,偶有未眠的金魚攪動幾絲水波。朔月在旁邊看了一會兒,好心提醒道:“陛下,那里容易掉下去?!?/br> 謝昀頭也不回:“怎么還沒睡?” 朔月一起坐過去:“陛下不睡,我在等陛下?!?/br> 早春的長安夜晚仍然透著涼意。謝昀瞥一眼盯著月亮發(fā)呆的朔月,看似隨意地問:“冷嗎?” 朔月這才回過神來,誠實地點點頭:“有點冷?!?/br> “讓你不多穿點?!敝x昀輕嗤一聲,解下披風(fēng)扔過去,“穿吧。” 朔月喔了一聲,乖乖把狐貍毛籠在脖子里,雪白絨毛暖絨絨的圍著臉,讓人不自覺生出想捏一捏的沖動——謝昀強迫自己移開視線,四下目光無處落腳,只好也如朔月一樣將目光望向天邊的皎皎春月。 皇帝陛下坐著不走,朔月一貫最聽話,當(dāng)然沒辦法自行離開,只是他實在想念慶元宮柔軟的床榻,盡管人還老老實實跟著,眼神卻不時地飄向謝昀。 朔月:“陛下,夜色已深……” 謝昀卻道:“你從前怎么稱呼……他?”他? 朔月素來遲鈍,此刻卻驟然領(lǐng)悟了謝昀的意思。 “陛……陛下?” “以后不要這么叫我?!?/br> 謝昀發(fā)現(xiàn)自己很難想象朔月和老東西在一起的模樣——謝從清也會這樣撫摸朔月柔順的頭發(fā)嗎?他也會在夜色中凝視朔月淺眠的睡顏嗎?朔月稱呼自己時,懷揣著的心情與昔日稱呼謝從清時一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