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南歌是皇族，是公主，是統(tǒng)御者，所以她在感情上的任性別人不敢多說什么。

    十個老頭戰(zhàn)戰(zhàn)兢兢，沒想到馬步芳的后臺這么硬，竟然勾搭上了公主，看來鞭尸的事情是不用想了，而且后天還要為這個罪人披麻戴孝，得不償失啊！

    “公主，洪水后很多事情還要忙碌，披麻戴孝的事情就算了吧！畢竟大家都有事情的1魏卓及時站出來為難民們求情。

    魏卓知道，這是公主的以退為進之計，鳳南歌根本就不會讓這些人為馬步芳披麻戴孝的，只是嚇唬一下他們。

    “是??！公主，我們要幫助公主筑堤壩，還要開墾荒田1十個代表異口同聲。

    鳳南歌很是為難的想了一會，才點頭道：

    “好吧！還有一件事，本宮是講理的人，馬朗的債本宮來還，死于洪水中的人家，免稅三年，且每人補償五百斤糧食1

    “公主千歲1聽到可以不用給仇人披麻戴孝，而且還有糧食可以拿，這些人終于松了口氣。

    聽完鳳南歌的命令之后，這些難民們便找了機會走了，或是返回了城中，或者是留在江邊幫忙筑堤壩。

    總之，沒有人愿意留在鳳南歌的視線中，以免被公主給抓住，逼著給馬步芳披麻戴孝。

    “公主，馬步芳帶來了，屬下想在大帳中設(shè)靈堂1魏卓感激的到鳳南歌面前行禮，試探性的問道。

    “好！本宮去看看1鳳南歌答應(yīng)著，在魏卓的帶領(lǐng)下來到了早已經(jīng)設(shè)好的靈堂中。

    馬步芳是用棺材抬進來的，雖然是昨天自殺的，但是他的臉很安詳，沒有一點僵硬。當(dāng)鳳南歌看到的時候，都以為他并沒有死，只是睡著了呢！

    這個讓鳳南歌敬佩的人物并沒有多么出色的長相，但是閉著眼睛的他卻給人一種安詳悠遠的感覺，想來他生前就是一個溫和的人，讓人感覺到寧靜和睿智的智者！

    可惜，此時的鳳南歌無法看到他明澈的眼睛，無法聽到他的聲音，無法跟他交流了。

    鳳南歌為馬步芳點上一炷香，看著棺材發(fā)呆的時候，注意到棺材旁邊有些小人。

    這是一個只有八九歲的丫頭，但是眼神卻相當(dāng)沉穩(wěn)、平靜，仿佛一個經(jīng)歷了很多事情的大人一樣。

    “你叫什么名字？”鳳南歌好奇的看著她，卻發(fā)現(xiàn)這丫頭竟然也在審視著自己，一雙大眼睛很漂亮，她笑著開口問道。

    “馬安之1小丫頭吐字清晰，且跟鳳南歌說話的時候很平靜。

    從她的口氣中聽不出哀傷或者其他的情緒。

    “你是馬步芳的女兒？”鳳南歌問道。

    “嗯，我現(xiàn)在是漢江侯的女兒！也是國內(nèi)第一位女侯爺1小丫頭點頭，口氣中卻出現(xiàn)了幾分沉重。

    說自己是個女侯爺，小丫頭沒有絲毫的得意或者賣弄，反而有一種壓迫的沉重感。

    “希望你能跟你父親一樣！成為讓本宮敬佩的人1鳳南歌笑著想摸一下小丫頭的頭，卻被她靈巧的躲開了。

    “你尊敬我父親？”小丫頭盯著鳳南歌，毫不客氣的問道。

    “妮子，這是公主，不得無禮1魏卓在旁著急，安撫的說道。

    雖然他歸降了公主，但他知道公主的脾氣可很不好的，希望小丫頭別惹急了鳳南歌。

    “沒事，她很聰明！我能夠從她身上看出馬步芳的氣魄！虎父無犬女1鳳南歌卻真心贊賞的點頭。

    小丫頭眼中這才露出了幾分善意的神色，她躊躇了一番之后，才慢慢走近鳳南歌面前，行禮道：

    “謝謝你為父親封侯，但我想讓母親跟父親葬在一起1

    鳳南歌楞了一下，她能夠感覺到馬安之對自己的幾分排斥，那是因為自己對難民說馬步芳是自己的男寵！

    “應(yīng)該的1鳳南歌點頭。

    魏卓這次徹底的著急了，上前拉著馬安之道：

    “咱們先去選地方吧！漢江邊岸地方很大呢1

    而馬安之卻甩開了魏卓的手，看向鳳南歌又道：

    “我母親是被官兵殺死的，就因為我擋了一個豪族小孩的路，他們就要打我，我母親護著我被打死了……”

    鳳南歌不語，靜靜的看著她，聽著她說話，卻發(fā)現(xiàn)她的眼神雖然平靜，但是眸底卻蘊藏著一種洶涌的氣息。

    “我不想做漢江侯，我想做糾察監(jiān)軍1馬安之鄭重其事的說出了自己的請求，然后端端正正的跪在了鳳南歌面前。

    見鳳南歌不說話，馬安之又道：

    “我父親死得其所，但我母親死得冤，只希望天下不會再有像我一樣的孩子1

    小丫頭的意思表達的很明顯了，父母雙亡的她心里有怨氣有仇恨，但她明白該怎樣發(fā)泄和堅持！

    這時候沒有軍事法庭，只有糾察監(jiān)軍，算是監(jiān)視軍隊軍士的軍紀(jì)，并且執(zhí)行對軍人的處罰。

    “你還協(xié)…等你成年之后，本宮會滿足的你的要求1沉默之后的鳳南歌點頭。

    馬步芳是智者，他的孩子同樣不差，很難相信她只是一個八九歲的孩子，不過鳳南歌也有些悲哀，她還是一個孩子，就應(yīng)該有孩子快樂的童年，可她卻有著同齡人沒有的復(fù)雜和成熟。

    這對她來說是不公平的！

    “思想包袱”是對成年人的考驗，對孩童來說就是一種折磨了。

    “公主殿下，妮子的性子有些倔，您別介意1魏卓擔(dān)心鳳南歌會生氣，便討好的在旁賠笑。

    而鳳南歌卻是搖了搖頭，嘆息道：

    “她還是一個孩子，卻過早的失去了任性的權(quán)力，魏卓，你帶著她在身邊吧。”

    魏卓點頭，卻不禁感慨鳳南歌的見地。

    “公主，請讓我留在您身邊吧1而一旁的馬安之聽到公主的話之后，卻跪在地上，垂首道。

    鳳南歌意外的看了她一眼，點頭答應(yīng)。

    靈堂中的氣氛有些沉重，鳳南歌便出來透透氣，魏卓等人自然隨著走出來了。就在鳳南歌走出靈堂不遠，卻聽到靈堂中的馬安之低聲道：

    “爹，您沒有做完的事情就讓安之幫你做完吧1

    聽到馬安之的話，鳳南歌不免愣了一下。

    馬安之帶著稚嫩的童音中透著說不出的蒼涼和悲愴，更有一種舍身的決絕。

    思忖片刻之后，鳳南歌明白了。明白了馬安之話的意思、明白了馬安之為什么要跟著自己。

    馬安之已經(jīng)知道她的父親為什么掘開洞湖了，她要像她父親一樣保護這十萬寇兵！馬安之作為馬步芳的女兒，是受所有將領(lǐng)疼愛的，有馬安之在鳳南歌身邊，便是人質(zhì)！

    這些寇兵的將領(lǐng)們便會有所顧忌，不會魯莽行事。也會讓自己安心，讓她這個鳳南公主覺得有人可以牽制這些將領(lǐng)。

    “這得多么深沉的心思1鳳南歌兀自嘟囔一聲，心中有股抹不開的陰云。

    自己是辛苦的，可謂日理萬機。但是跟馬安之這個小姑娘比起來，自己算的上什么辛苦呢！而且自己是成年人，她還只是一個孩子！

    “公主說什么？”魏卓陪在鳳南歌身邊，聽到公主開口，他卻沒有聽到，便追問道。

    “沒什么，馬安之九歲了嗎？”鳳南歌隨口道、

    “快九歲了1魏卓一邊回答著，一邊留意著公主的臉色，然后沉吟的開口道：

    “馬妮子脾氣是倔了點，可是心地很好，也很聰明，公主留她在身邊做個侍女不錯的1

    魏卓之所以這么說自然是一種試探了。魏卓一點都不想讓馬安之留在鳳南歌身邊，可惜馬安之剛才直接開口，而且公主也答應(yīng)了。魏卓不好說什么。

    “她承襲漢江侯，哪里會做侍女，武侯盡管放心，本宮不會虧待她的，否則還不被你給記恨死1鳳南歌用調(diào)笑的口吻道。

    “不敢，馬妮子跟在公主身邊肯定能夠?qū)W到更多東西的！這幾年妮子就跟著馬步芳學(xué)算賬，基本上都可以做賬房先生了！而且妮子還喜歡練武，是個不錯的材料1魏卓又介紹了一下馬安之的情況。

    聽到魏卓的介紹，鳳南歌很是滿意的點頭，馬安之是個很好的苗子，鳳南歌有意讓她做自己身邊的女官。

    洛海是沒有女官的，鳳南歌卻想開這個先例，她之所以這么做并不是要挑戰(zhàn)封建禮儀教條，實際上在中華古代很多朝代都有出色的女性掌權(quán)者。

    所謂的男尊女卑乃儒家思想教條，雖在漢朝萌芽，宋朝開始發(fā)展，在清朝被推廣到極致，導(dǎo)致女性根本沒有地位可言！但在這之前，女人的地位沒有那么低等，至少唐時便有典可查。

    所以，鳳南歌要在洛海推廣女官也不是不可能的，阻力也不會太大，至少比推廣寒門所受到的阻力要小得多。

    鳳南歌就是一個典型，雖然她當(dāng)權(quán)之后總是被人抨擊為牝雞司晨，但那都是豪族誣蔑她的手段。到如今為止，她的領(lǐng)導(dǎo)地位依舊穩(wěn)固，沒有多大的動遙

    “讓馬安之繼承漢江侯，在本宮身邊兩年，看看朝廷中有什么合適她的差事！本宮看得出來，她繼承了馬步芳的風(fēng)采和魅力1

    鳳南歌對馬安之的評價讓魏卓驚訝。

    雖然魏卓部中將領(lǐng)都對馬安之喜愛有加、也都覺得她聰慧，但是沒有人想到馬安之能夠做官。而鳳南歌卻說了這樣的話，便是一種保證！也算是對馬步芳忠魂的安慰了！

    “末將代馬步芳多謝公主1魏卓動容的跪倒在地，低沉的聲音中帶著對鳳南歌無限的感激。

    義魂已逝，現(xiàn)在能做的就是對活著的后人好一些。

    馬安之就是魏卓部永遠放不下的“心”，只要鳳南歌能夠?qū)︸R安之好一點，他們這些曾經(jīng)造反的人便知足了。

    鎮(zhèn)守西南，被當(dāng)槍使算什么！他們本來就是軍人，天職就是打仗，且成為官兵之后打仗還有軍餉、有大本營，條件比他們做流寇的時候不知好了多少倍，他們還有什么不滿足的！

    魏卓已經(jīng)跟所有的屬下商談過了，既然歸附，便要做出歸附的樣子，所以魏卓跪在地上沒有起身，繼續(xù)道：

    “殿下，潘仁杰愿先帶領(lǐng)左路軍前往漢中，輔助顏水之將軍！請公主應(yīng)允1

    “這么著急？”鳳南歌有些意外的看向魏卓。

    鳳南歌能夠感覺出來，魏卓是真心歸順的，對于真心歸順的他們，鳳南歌也想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安排好他們的生計，而現(xiàn)在廬江發(fā)洪，急需要處理，魏卓手下也有十萬兵將家眷需要安置，這些都十分的耗費時間。

    鳳南歌沒想到魏卓部這么快就要去鎮(zhèn)守西南了！

    “為臣子的就要急主上所急！西南形勢即便公主不說作臣子的也能夠感覺到，所以末將先讓潘仁杰率部先行！也好讓顏水之將軍的壓力小一點1跪在地上的魏卓朗聲道。

    聽著魏卓的話，鳳南歌心中滿滿的都是感動。

    “潘仁杰手下還是那四千兵卒嗎？”鳳南歌扶起魏卓，關(guān)心的問道。

    “是的，末將三路大軍，左右兩路都是四千人，本部一萬八千人。但本部卻不如左右兩部精銳的1魏卓笑著回道。

    “潘仁杰的兵本宮知道，是好兵！可惜裝備差了一些，這樣，本宮讓禁衛(wèi)軍將他們的裝備先給潘仁杰部，去了西南也有保障了1鳳南歌點頭沉吟道。

    魏卓心里頓時樂開了花，作為剛剛歸順的部隊，哪里能夠這么輕易的得到兵甲補充？！作為降將降卒，他們總是被當(dāng)槍使的東轉(zhuǎn)西戰(zhàn)，消耗掉主力然后被官家徹底吃掉，連骨頭都不剩下。

    而鳳南歌在他們歸降的第二天就要送出兵甲，怎么能不讓魏卓感動和高興呢，但魏卓仍然很識趣道：

    “禁衛(wèi)軍乃是公主親兵，怎么能沒有裝備1

    “哈哈，你不想要的話我就送給廬江郡守了！石虎也說過，禁衛(wèi)軍用這些裝備就是浪費，若是給他，他能帶著三千精兵打下天下1鳳南歌調(diào)笑道。

    魏卓也跟著笑起來；

    “石虎是良將，可惜性子魯莽，只能當(dāng)沖鋒將，不能獨當(dāng)一面1

    “武侯果然有識人之明，不過本宮很喜歡石虎，本宮的虎賁軍少將領(lǐng)，能否把石虎給我？”

    鳳南歌想要石虎，但是也擔(dān)心魏卓不給的。不過現(xiàn)在馬安之要跟在自己身邊，鳳南歌相信，魏卓肯定希望派一個老部將跟在馬安之身邊，這樣也好有個照應(yīng)。

    果然，當(dāng)鳳南歌說完之后，魏卓臉上就露出了躊躇之色，但他很干脆的點頭；

    “公主要人，末將自然答應(yīng)，另外讓豺狼也一起跟著公主吧！我看這小子這兩天在江邊撈魚很開心的樣子1

    按照魏卓的想法，他想讓周夢凡跟在公主身邊的，周夢凡勇武不足但謀略超群，有他在能夠很好的照顧馬安之，但是公主既然想要石虎，魏卓自然不能不給，卻也順便把豺狼送過去。

    豺狼終究要比石虎心細的，光有石虎在公主身邊，魏卓可不放心！

    “那本宮就多謝了！魏帥手下人才濟濟啊1鳳南歌笑著點頭。

    鳳南歌有心組建水軍，無奈沒有水軍將領(lǐng)，而豺狼的出現(xiàn)無疑彌補了這個空缺！

    “公主，您將禁衛(wèi)軍兵甲補充了潘仁杰部，那禁衛(wèi)軍怎么辦？”魏卓還在惦記著兵甲的事情，便小心的追問道。

    “呵呵，魏帥是想說為什么只給潘仁杰，不給你的部隊兵甲吧？”鳳南歌彎起眉毛笑道。

    魏卓伸出大手抓了抓自己的頭發(fā)，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

    “公主禁衛(wèi)軍的兵甲實在精良，比顏家軍的裝備都要好1

    “兵甲是在皇城生產(chǎn)的，潘仁杰這就要去西南，來不及補充了，所以先把禁衛(wèi)軍的給他！反正我禁衛(wèi)軍今日就要跟著本宮回去了。至于魏帥部隊的兵甲，本宮會陸續(xù)讓人送來的1鳳南歌一邊說著，一邊帶著魏卓朝廬江城中走去。

    “公主今天就要走？”魏卓有些驚訝，他以為公主至少應(yīng)該會在廬江停留一段時間的，沒想到這么快就走，他竟然有些舍不得……

    “嗯！皇城中還有很多事！魏帥在廬江休整之后也要前往西南，本宮今天就在郡守府準(zhǔn)備了酒宴，也算是我們的分別酒宴了1鳳南歌頗為感慨，她也想留在廬江幾天，畢竟還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

    但是皇城黑衣衛(wèi)給自己帶來了不好的消息：就在自己被暴雨困在廬江的時候，魯王已經(jīng)到達京城了！

    雖不能說魯王有什么預(yù)謀，畢竟魯王從封地到皇城也需要走幾天，而自己出來不過六天而已，但魯王在這個時候去了皇城，是讓鳳南歌最不放心的。

    皇城中自己的勢力雖然是扶植起來了，但是反對自己的人更多，十八豪族絕大多數(shù)都暗中聯(lián)手掣肘自己的決策，現(xiàn)在魯王到京之后會不會聯(lián)合十八豪族對付自己？

    這是鳳南歌最為擔(dān)心的問題，但是鳳南歌卻不能在魏卓等人面前表現(xiàn)出來。

    只有自己給魏卓穩(wěn)固、強力的后盾，才能讓魏卓全力為自己賣力，深諳此理的鳳南歌著急回京，卻要表現(xiàn)出沒事人的樣子，而且還要把禁衛(wèi)軍的兵甲全都捐出來。

    帶著三千無兵甲的禁衛(wèi)回京，兇險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