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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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鳶艱澀道:“陛下,臣妾要是被發(fā)現偷偷出塔,不好收拾啊……” 人在佛塔,梅園出事,本來完美無缺的不在場證明,如果她被發(fā)現缺了席,反倒是變成確鑿的證據。 可是楚凌沉依然沒有出聲,甚至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顏鳶想了想,走到了窗邊,拿起了那盞熄滅的燈燭,用炭爐的火點燃了它,然后壯著膽子輕手輕腳地靠近楚凌沉。 此時他的身體耷拉在座位上,他早已經閉上了眼睛,濃密的眼睫在臉頰上投射出一片暗影,鼻尖上還有一點細碎的汗珠。 顏鳶:“……” 這狗東西竟然睡著了。 她當然是沒有膽子叫醒他的。 顏鳶嘆了口氣,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學著楚凌沉倚在椅子上閉上了眼睛。 反正衣服還沒干,時候也還早些,多留一會兒就多留一會兒吧。 橫豎總不能真的再游回去吧。 更何況她實在是太累了。 船艙外水聲潺潺,她不知不覺也睡了過去。 不知不覺,月亮西移。 顏鳶在朦朦朧朧間聽見了一絲嘈雜的響動,彼時她還沉浸在黑甜的夢境之中,只覺得那嘈雜聲就像是蒼蠅,煩人得很。 “陛下,陛下——!” 太監(jiān)慌亂的聲音響起。 顏鳶忽然驚醒,才發(fā)現不知不覺船只已經靠岸了。 嘈雜正是從岸邊傳來的,此時天空剛剛破曉,晨曦的光芒灑平靜的湖面上。岸邊一片混亂,一個太監(jiān)急匆匆地跑上了船艙里,跪在外面疾呼。 “陛下!佛骨塔出事了?。 ?/br> “何事?” 船艙里,早已經轉醒的楚凌沉冷道。 “塔內供、供奉的長明燈它……”太監(jiān)的聲音透著巨大的惶恐,哆哆嗦嗦傳進船艙內,“……它熄滅了。” “……” “……” * 變故發(fā)生得十分突然,就連楚凌沉的臉上都掛滿了錯愕的表情。 佛骨塔距離御花園的北側,楚凌沉低沉著臉,跟著太監(jiān)的步行前往。 顏鳶就跟在他的身后,越走心里越絕望。 佛骨塔的長明燈,是先帝繼位之時點下的。先帝這皇帝之位來得并不是那么名正言順,他本是并不受寵的皇子,靠著顏宙的一身戰(zhàn)功,以及當時皇后母家的支持,才一路坐上九五之尊的寶座。 他繼位之后,江南江北連年災害,朝中便起了非議。于是先帝便假借了民間的巫蠱傳道之術,從御庭山的龍脈深處引了地心之火,點燃了宮中這一盞長明燈。 在那之后果然是風調雨順,國泰民安,關于先帝這皇位名不正言不順的非議也就漸漸消弭。 這一盞長明燈已經燃了三十余年。 如今竟然滅了。 早不熄晚不熄,偏偏在當朝皇后梅園拜鬼之后,在藍城白骨坑現世的時候熄滅,誰會相信只是巧合? 顏鳶的臉色越來越陰沉,一旁的太監(jiān)見了小聲安慰:“娘娘放心,昨夜的刺客已經抓住了,此處雖然有些黑,但還是極安全的?!?/br> 顏鳶一怔:“抓住了?” 太監(jiān)道:“是,抓住了,娘娘只管放心,眼下佛骨塔已經是鐵桶一只,固若金湯?!?/br> 顏鳶:“不,本宮不放心?!?/br> 抓沒抓住刺客根本就不是重點。 重點是她應該在鐵桶里,而不是在鐵桶外??! 轉眼間,佛骨塔出現在了顏鳶的面前,寶塔四周果然已經圍繞著層層禁衛(wèi),就像太監(jiān)說的那樣,它已經成了一只固若金湯的鐵桶。 “陛下駕到——!” 太監(jiān)尖銳的聲音,劃破黎明的寂靜。 “拜見陛下萬歲——” “拜見陛下萬歲——” “拜見陛下萬歲——” 佛骨塔前,浩浩蕩蕩的人群齊聲高呼。 彼時恰逢日出,漫天的曦光落到了地面之上。顏鳶只看見面前層層疊疊的人頭堆疊到了地上,下一刻她就看見了人群中有一個人并沒有下跪。 那人衣著華貴身姿挺拔,她顯然也看見了顏鳶。銳利的目光穿過晨霧,與她的目光相交,如同冰凌刺破湖面。 竟是孝慈太后。 有那么一瞬間,顏鳶聽不見自己的心跳。 她在原地靜止了片刻,才硬著頭皮向前邁了兩步,隔著人群向太后行禮:“臣妾……叩見太后娘娘金安?!?/br>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楚凌沉剛好落步到了她的身旁,在她的聲音之后淡淡跟了一句:“兒臣見過母后?!?/br> 就好像……跟她很是熟絡似的。 住口啊畜生! 這樣很顯得我們是一伙的??! 顏鳶在心底哀嚎。 她暗戳戳地朝著邊上挪動了一小步,又一小步,努力與不合格的東家劃清界限,同時腦海中的思緒飛快地轉動: 她在這佛骨塔里頭三天三夜,除了送吃的好心小丫頭,根本沒有第二個人進入過佛骨塔。 會是送齋飯的老和尚么? 可老和尚從來都只是出聲通知放飯,他既不會進香堂也不會刻意等她回話。如果不是老和尚,會是什么人闖了佛骨塔,又會以什么理由呢? 可以肯定的是,逾矩之人的話不足信。 如果她一口咬定自己就在香堂之內,誰又能說自己絕對沒有看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