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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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轎輦抵達終于抵達了望舒宮的宮門口,轎子內(nèi)卻一片寂靜。 引路的太監(jiān)方才就聽見了里頭的爭執(zhí)動靜,眼看著轎子都落了地,里頭依然沒有動靜,頓時他額頭上的汗珠都冒了出來。 抬轎的宮人向他投去探尋的目光。 怎么辦? 要不要提醒下圣上望舒宮到了? 引路太監(jiān)深深吸了口氣,從懷里掏出了一塊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臉上的表情比上墳還要沉重。 造孽哦。 誰敢開口打擾??? 里面指不定什么情況呢。 時間一點點流轉(zhuǎn),太陽已經(jīng)躲進了烏云里,秋雨一滴一滴在地上,遍地開滿了水做的花。 太監(jiān)終于鼓足了勇氣開口:“圣上,望舒宮到了?!?/br> 望舒宮的宮人早已經(jīng)在門口等待了許久,可轎子里依然沒有回應(yīng)。 太監(jiān)用手絹擦了額頭又擦下巴,哆嗦道:“圣上,外頭下雨了,娘娘身子骨差,等下天就要轉(zhuǎn)冷了,還是早些送娘娘入寢宮歇息吧?!?/br> 雨滴落在轎子上。 水濺飛花,噠噠作響。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轎子里終于傳出低沉的聲音:“轉(zhuǎn)道乾政殿。” 不回望舒宮了么?太監(jiān)看了一眼望舒宮門口著急等待的人,猶豫了片刻,才嘶聲道:“圣上有旨,轉(zhuǎn)道乾政殿——” 于是轎輦又重新啟程,淋著雨向乾政殿去了。 轎輦內(nèi),顏鳶早已經(jīng)昏睡了過去。 楚凌沉把顏鳶的腦袋從肩頭搬下,調(diào)整著她的姿態(tài),讓她的身體側(cè)倚在了最內(nèi)側(cè)的坐席上。 他做這一切的時候一直面無表情,指尖的動作不輕不重,撤離時也沒有分毫的猶豫。 做完這一切,他安靜看著她,目光中帶著一絲茫然。 “我只是聽說你活得很糟糕?!?/br> “想再陪你一程?!?/br> 他的耳畔仍回蕩著顏鳶昏迷之前的話語,當時沒能聽清的話,此刻一遍遍在他耳畔回響著。 他覺得荒謬。 繼而胸口泛起難以抑制的憤怒。 她這是在可憐他? 不過是一枚棋子,竟然覺得他可憐? 楚凌沉盯著顏鳶,那些情緒郁結(jié)于胸,無處發(fā)泄,最后化作了鋒利的針,游走到了他的指尖,整個身體都在叫囂著讓他把她扔出轎去。 可是她昏過去了。 連狠話厥詞都只放了一半,就這樣在他面前失去了意識。 她的身體就像是抽去了筋骨的棉花般頹然倒地,就連每一根頭發(fā)絲都好像放棄了抵抗,柔滑地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綿軟的觸覺。 令他手背上的青筋都不自覺攏起。 …… 大雨終究落下。 帝寢里,宮人們行色匆匆,誰也不敢抬起頭多看一眼,偶爾實在靠得太近了,便能在余光中看到床上那一襲暗紅色的朝服,還有與纖纖素手糾纏的三千青絲。 那便是梧桐樹下枯等了多日的皇后嗎? 宮人們暗自在心底揣測。 但他們誰都不敢多停留半步,他們手頭還有更為重要的事情,比如撲滅香爐里的安神香,打開寢宮里的窗戶,用扇子站在窗口門口扇風,驅(qū)散殿內(nèi)殘留的安神香的味道。 做完這一切,御醫(yī)也就到了。 洛子裘坐在床前,修長的指尖隔著一方絲巾,搭在顏鳶的脈上,他臉上的神情越來越凝重。 他從針包里取了一根針,刺進了顏鳶額上的一處xue道里。 顏鳶頓時皺起了眉頭,呼吸凌亂了起來。 “……疼的?!?/br> 她在睡夢中含糊喃喃。 洛子裘嘆了口氣,他自然是知道這落針是極痛的,只是她原本身體就虧空至極,眼下氣血翻涌,得盡快令她安定下來才是。 長痛不如短痛,他屏息凝神,找準時機,三針連發(fā)精準刺入了顏鳶額頭上的幾處大xue。 “……唔……” 這一次顏鳶連疼都沒有喊出來。 她只是沉悶地哼了一聲,頃刻間全身上下就出了一陣汗,額邊的短發(fā)頓時濕漉漉地粘連到了身上,緊接著整個身體就徹底癱軟在了床上。 她的臉色蒼白,無聲無息,就像是一具尸體。 洛子裘掰開顏鳶的嘴,塞進去了一粒補氣存精的藥丸,看著她無意識地吞咽了下去,他才松了口氣。 抬起頭,他對上了楚凌沉幽深的目光。 洛子裘便站起身,朝著他躬身行禮,順便在低頭時翻了一個白眼。 “如何?” 楚凌沉沉聲問。 洛子裘想了想道:“差不多不會死了吧?!?/br> 楚凌沉的眉頭鎖了起來:“什么意思?” 洛子裘淡道:“就是差點就死掉的意思?!?/br> 她的命原本就是從閻王手里頭偷來的,這月余時間以來,淋過雨下過水,熬過夜挨過凍,今日更是浩浩蕩蕩一場大戲,該做的不該做的她全做了,不死已經(jīng)是扇了閻王爺一巴掌了。 他回頭看了一眼顏鳶,臉上的表情少見的陰沉。 他胸口也有一捧火無處宣泄。 他終究是一個醫(yī)者,研習醫(yī)道之人,最見不得的便是有人罔顧性命,在閻王爺?shù)铋T檻上進進出出,挑釁生事,還以為自己是天選之子。 很顯然,顏鳶和楚凌沉都是這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