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記得真切，許多事情也只是表象。”

    楚凌沉安靜地聽著，說不出的乖順。

    顏鳶很滿意，她在他面前瞇起眼睛：“但臣妾保證做一個(gè)合格的皇后，會(huì)對(duì)那夜之事守口如瓶，世人都會(huì)知道帝后和睦，至于那些無足輕重之事……”

    楚凌沉忽然眨了眨眼，低聲重復(fù)：“無足輕重？”

    顏鳶愣道：“嗯？”

    楚凌沉的眼里忽然涌動(dòng)起寒潮。

    顏鳶不明白自己是那句話戳中了楚凌沉的怒火，她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手腕便被楚凌沉握在了手中，而后唇上傳來一陣溫?zé)岬挠|感。

    那是楚凌沉的唇貼上了她的。

    顏鳶瞪大了眼睛。

    楚凌沉卻已然閉上了眼睛。

    他的眉頭緊鎖，呼吸被壓抑得極緩。

    淺嘗輒止地探觸之后，他睜開了眼睛，微微抽離，呼吸徹底凌亂了起來。

    顏鳶的腦袋嗡嗡作響。

    楚凌沉他現(xiàn)在是清醒的嗎？

    可清醒的為什么……

    顏鳶的腦海里一團(tuán)漿糊，她想要把他推開一些，方便冷靜思考，可是手掌才抵上他的胸口，剛剛使上了一絲力氣，可是楚凌沉的眼里卻閃過一絲陰霾。

    下一刻，他俯身再次覆上她的唇。

    這一次仿佛只是泄憤，他一口咬在她的唇上，直到咬得顏鳶痛得掙扎，他才退開了半寸距離。

    他幾乎是抵著她的鼻尖，低聲問她：“無足輕重？”

    第114章 好玩嗎？

    楚凌沉的眼睫近在眼前。

    顏鳶的腦海里卻只剩下一片空白。

    她不明白事情何以發(fā)展到了這地步，幾乎沒有思考的話，脫口而出：“臣妾并不是那個(gè)意思。”

    楚凌沉眼里閃過惡意的光芒，喉嚨間提出低緩的聲音：“那皇后是什么意思?！?/br>
    顏鳶頓時(shí)語結(jié)：“我……”

    她想要告訴他，那夜的混亂錯(cuò)覺是因?yàn)樗谙灎T里下了藥。

    她想告訴他，她也并非食古不化的人，既然大家趣味不同，原本便是不必強(qiáng)求的。

    她還想告訴他，那夜也不過是點(diǎn)嘴唇碰嘴唇的事，也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既非真心，便不足掛心。

    無數(shù)紛亂的思緒在腦海中盤踞。

    顏鳶急促地喘了口氣，凌亂間對(duì)上了楚凌沉的眼睛。

    那是一雙寂靜如寒潭的眼睛。

    顏鳶怔了怔。

    頃刻間所有的慌亂都煙消云散，只留下一抹涼意漸漸在身體里蔓延滋長(zhǎng)。

    顏鳶咬牙道：“這樣捉弄臣妾，很好玩么？”

    楚凌沉勾了勾嘴唇：“確實(shí)?！?/br>
    他的眼神清明，明明沒有絲毫的旖旎，反而帶著淡淡的玩味。

    顏鳶冷道：“可臣妾覺得一點(diǎn)都不好玩?！?/br>
    她終于確定了，他是故意的。

    故意用這種方式，擾亂她心智，報(bào)復(fù)她方才的僭越。

    他就站在冷靜的高地，看著她失態(tài)，或許他還想要試探她對(duì)那夜之事的態(tài)度，可他明明還有其他方法，可他卻選擇了最讓她難堪的一種。

    忽然想通暢的顏鳶，身體里生出了一把無名的邪火。

    她推開楚凌沉，死死瞪著他：“我自入宮起，從未有半件事對(duì)不住陛下，可陛下似乎從來沒有真正把我當(dāng)過同船人?！?/br>
    楚凌沉的眼神淡淡的。

    他不置可否，顏鳶就當(dāng)他是默認(rèn)了。

    她氣得想笑：“我不知道宋莞爾是如何為陛下辦差的，陛下若是實(shí)在不滿意，大可以換人?！?/br>
    楚凌沉眼里的玩味漸淡：“你認(rèn)為孤是用你替換了宋莞爾？”

    顏鳶反問：“難道不是？”

    有了定北侯之女，更換了縣丞之女，用起來當(dāng)然更稱手。

    所以宋莞爾去了佛骨塔，她入了乾政殿。

    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

    顏鳶的心思全然寫在臉上。

    楚凌沉盯著她的臉，目光漸漸變冷。

    顏鳶發(fā)現(xiàn)了，可她胸口也壓抑著火苗。

    此刻那顆小小的火苗已經(jīng)成了燎原的火，她便只想要發(fā)泄：“既信不過，殺了便是，何必用這種方法凌辱?！?/br>
    楚凌沉冷笑：“凌辱？”

    顏鳶迎著他陰冷的目光：“沒有那份情誼，卻行那般舉止，不是凌辱是什么？”

    楚凌沉的眼里瞬間寒潮肆虐。

    顏鳶坦蕩蕩地望了回去。

    她知道自己是在作死。

    可她實(shí)在是胸口惡氣難消。

    她本不是細(xì)膩多情的性格，可是那夜的書房之中，她看到這世上最后一個(gè)屬于寧白的痕跡，聽到他在昏沉之中輾轉(zhuǎn)求寧白不要離開，她心中確實(shí)有升起過那么幾分婉轉(zhuǎn)的心思的。

    畢竟他是楚凌沉。

    他是寧白曾活在這世上最后的痕跡，亦是她前半生的終點(diǎn)。

    他與旁人終究是不一樣的。

    而她就像是個(gè)傻子，那夜因?yàn)橐粔K小小的靈牌心有所憾，竟然當(dāng)真沒有推開他。

    這才是她這把怒火的原點(diǎn)。

    “天亮了，陛下?！?/br>
    顏鳶盯著楚凌沉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噩夢(mèng)該醒了?！?/br>
    說完便自顧自走出了書房。

    她知道楚凌沉正在看著她，他的目光陰冷潮濕，就像背陽處長(zhǎng)出的青苔。

    屋外太陽已經(jīng)升起，千萬縷金絲灑落在她的身上。

    她還是有些恍惚，走出房門時(shí)微微駐足了片刻。直到濕涼的風(fēng)穿堂而過，吹得她身上每一處都蜷縮了起來，她才迷迷糊糊有了些許劫后余生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