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風(fēng)雨已歇(為盟主御前帶鏟侍衛(wèi)
火光覆蓋的州府衙門之內(nèi)。 裴楚一劍刺出,凝霜劍劍身輕顫,隱隱有震蕩的嗡鳴之聲。 面對這個教門妖女,裴楚絲毫沒有點保留。 他不知對方還有多少手段和底牌,也不去多想這些無意之事。 一經(jīng)出手就是最為決絕的殺伐手段,兩人相距數(shù)丈的距離,幾乎眨眼間,那冰寒的健身就已殺到。 就在長劍距離對方不過數(shù)尺距離的時候,忽然那妖女身旁,一個全身籠罩在鐵甲中的士卒憑空冒出,用一柄雙手持握的厚背大刀抵擋住了裴楚的長劍。 “小道士,你可知我為何要引你到此處么?” 那端坐在以往或許是州府官人太師椅上的大紅衣袍女子,聲音如風(fēng)鈴一般,叮當(dāng)作響,鉆入裴楚耳中。 裴楚面色肅然,似仿佛未曾聽見那妖女說話的聲音,手中的凝霜劍,猛然一抽,身形一轉(zhuǎn)又是一劍反手刺出,正中那黑甲士卒的脖頸位置,噗地一聲,那士卒立刻如輕煙一般消散無形。 但不等他再度朝前,忽而眼前又多了兩個一模一樣的士卒,一人持劍,一人持兩柄彎刀,各站左右擋在了裴楚身前。 裴楚復(fù)又再度沖殺上前,劍光刀光閃爍,一連串的爆鳴響起,竟是壓得周遭烈火焚燒的燒灼聲都不太真切。 “我不似我那兄長,專門以力壓人!”妖女的聲音再度在裴楚耳邊響起。 裴楚手中的凝霜劍已然再度出手,一劍蕩開那持劍的黑甲士卒,而后身形騰挪縱躍,再將那持著雙刀的士卒一腳踢飛,一番左突右擊,將那持劍的士卒再度一劍梟首,化作煙塵。 而后又將那握著雙刀的士卒打落了武器,一劍貫喉。 他不想聽那妖女又冒出什么言語,既然要殺人,那就要快,要猛! 只是須臾間,他的面前,又再次多了四個依舊是看著毫無生氣,宛如傀儡的黑甲士卒。 這些人手中或刀或劍,或錘或鞭,各有站位,將裴楚包圍其中。 那妖女的聲音又如琴音般,悠悠揚揚地傳了出來,“我教門招攬人才,為的是天下蒼生計,若不是心甘情愿,總是不成的!” 裴楚再度而上,與這四個黑甲武將戰(zhàn)在了一處,偌大的州府衙門正堂前,地面磚石碎裂,各種雜物到處飄飛,風(fēng)中是一陣陣鼓蕩的勁風(fēng)之聲。 “小道士,你雖有術(shù)法,武藝也是不凡,可破得我的術(shù)兵么?”一聲聲的話語不斷在裴楚耳畔回蕩。 裴楚對于那妖女所說的話,只是不理,在與這些黑甲士卒交手的過程中,目光卻注意到了那妖女手中握著的那塊璽印,忽而冷笑:“原來你是想拖延時間!” 劍光閃動,各種冷兵器碰撞的叮當(dāng)作響之聲絡(luò)繹不絕。 那妖女聞得裴楚此言,輕笑了起來,笑聲如風(fēng)鈴蕩漾,“小道士,你果然是個聰明的,只是,你知道我在拖延時間,又能如何?我其實亦想問你,你一個鄉(xiāng)野出身的野道士,即便有了術(shù)法武功,又為何要處處針對我教門?這東越城內(nèi)之人是死是活,與你可有半分關(guān)系么?” “哈哈哈……” 裴楚置身于數(shù)名黑甲士卒的圍攻當(dāng)中,聽得那妖女的言語,驀而大笑出聲:“這般問我話的你也不是第一個,不過上次卻是個與我并肩而戰(zhàn)的好漢子。今日我就再回你一句,世道昏暗,鬼魅橫行,又有你這般妖人禍亂。我既然來到這世間,生而為人,那自是要不平則鳴,拔三尺劍掃蕩群魔。如若不然,那也就枉活這一世了。” 話音落下時,裴楚一個快步突進,斬殺了一個運用鐵鞭的黑甲士卒。 一人一劍。 氣勢暴漲。 “咯咯咯……” 激烈的劍光刀光交錯間,妖女再次發(fā)出清脆悅耳的笑聲,似乎挑釁一般地說道,“似這樣的人,世間有么?紅塵濁世,不是為名為利,為掙扎求存,為長生為兒女之情,你這志向好沒個來由啊!” “自然是有的。” 裴楚一劍洞穿一名甩著鏈錘的黑甲士卒脖頸,聲音如磐石撞擊,振聾發(fā)聵,“這世間多的是俠肝義膽,多的是熱血鏗鏘,我心中意氣,你一個妖人又如何能懂?!” 話音落處,裴楚唰唰兩劍,快如飛電刺穿了擋在身前的兩名黑甲士卒。 而后,伸手一招,輕呼一聲:“風(fēng)!” 呼獵獵的大風(fēng)驟然而起,盤繞著州府衙門大堂周圍,卷得那大火從中匯聚。 此時,穹天之上,黑云壓城,又有驚雷炸響。 虛空之中又有八個飄忽的黑甲士卒正要顯現(xiàn),裴楚冷笑一聲,忽然手中凝霜劍一指。 那旋繞在周遭的大風(fēng)越發(fā)猛烈,從四周一下涌到了大堂中間,席卷著周遭燒灼的大火,卷出了一條火龍。 那八個堪堪出現(xiàn)的黑甲士卒被這風(fēng)火席卷,一下清空出了一條通道。 裴楚跟著那風(fēng)火之后,殺氣四溢,手中的凝霜劍再度朝著那大紅衣袍的妖女刺去。 劍光如虹,勢如霹靂。 只是剎那間,那風(fēng)那火到了妖女身前,便生生止住。 凝霜劍頓在空中。 以裴楚如今六牛神力也難以寸進。 妖女以一只纖纖玉手輕輕抓著凝霜劍鋒銳的劍鋒,眼角含笑,語氣如泣如訴:“小道士,我喜的便是你這份為生民立命之心,如你,如那楊浦縣的都頭彭孔武,如那禁妖司總旗龐元生,如那草莽狄五斗,如那反賊張萬夫,你當(dāng)我教門真不知你們,殺不得你們么?” “那你來殺呀!” 裴楚猛然暴喝一聲,看著近在眼前,不論前世今生都稱得上是艷壓群芳的面容,殺氣勃發(fā)。 似要將積聚在胸間的滿腔不平,統(tǒng)統(tǒng)宣泄出來。 那城門口茫然失措的婦人嬰兒,那惶恐不安的夫婦,那亂離之時,被人殺后宛如死狗一般棄如敝履的遍地尸骸,更遠如楊浦縣遭遇的所死去的眾人…… 身如毫毛,命如草芥。 可人間萬事,毫毛常重泰山輕! 我來此間,所為何事—— 斬妖除魔爾! 裴楚蠻力爆發(fā),猛地一腳朝著妖女踹了過去,跟著一把將凝霜劍狠狠抽回。 那妖女彷如輕如無物般,忽而一下飄飛了出去,眉眼之間依舊有絕世佳人風(fēng)采,似在嗔怪道:“小道士,你真是一點都不憐香惜玉啊!” 在往后飄飛的空中又語氣變得稍稍鄭重,“這人間豪杰,只要不是自尋死路,能多幾個是幾個,說不定日后收拾山河還要你們這些人?!?/br> 裴楚哪里管那許多,再度跟上,手中的凝霜劍綻放道道精光。 那妖女嫣然笑著飄到空中,眼波流動,盈盈如秋水,裴楚的動作雖然快,但她一身大紅衣袍,來回飄蕩,語笑嫣然間,宛如仙子。 裴楚見那妖女飛起,以絹云乘足道術(shù),跟著一起飛騰。 沙沙沙沙—— 穹天之上,陰云凝沉,宛如末日。 忽然,有細細密密的雨點落下,開始還是毛毛細雨,漸漸雨點變大,有了大雨之勢。 兩人飄在天上,于風(fēng)雨之中,來回追逐。 那妖女顧盼之間還出言譏諷:“小道士,你就這點手段么?” 裴楚目光死死鎖定在對方身上,又以呼風(fēng)之法,提升速度和纏繞那妖女,只是那妖女不知有何種手段在身。 每一次裴楚呼來的大風(fēng),一近到妖女身前便消磨無影。 咔嚓! 正在兩人懸空飄飛間,忽然那妖女頓在空中,右手輕輕揮灑。 那一方被她一直窩在手中的璽印碎裂開,成了一捧粉末,飄灑在空中。 “東越城的龍虎氣,破了??!”清脆悅耳的聲音在空中響起。 噗呲一聲! 裴楚卻趁著妖女停頓的一瞬,已然殺到,一劍從后心刺入,前胸冒出。 那妖女似無所覺,反而遙遙望了一眼遠處的東越城,語氣幽幽道:“小道士,你說一間破屋,有風(fēng)雨霜刀來襲,是該砸了重建好呢,還是勉力支撐,等著大屋塌了被那些個風(fēng)雨霜刀占了好呢?” “嗯?”裴楚眉頭一下皺起,不知這妖女忽然莫名其妙說這番話的含義。 妖女微微側(cè)過頭,露出俏麗的半張側(cè)臉,語帶潸然道,“小道士,你又殺了我一次!” 裴楚到了此刻卻是心中一嘆,猛地拔出了凝霜劍,斬向妖女的脖頸。 一顆美人頭咕嚕嚕從天空滾落在地。 裴楚持劍在手,懸于空中,左右觀望,似想要找出那妖女的真身,可一時間,入眼處便是,大雨朦朧,火光與濃煙交織,遠處是無盡的呼喊、哭喊和廝殺之聲,又哪里能夠?qū)さ玫健?/br> 這妖女手段頻出,術(shù)法太過詭異,裴楚的“目知鬼神”也無法看破。 那跌落在地上的美人頭這時忽然眨了眨眼睛,發(fā)出了一陣嬌笑聲:“小道士,你是在尋我么?我此刻正在東越城以西的人群之中,可惜,你怕是沒工夫來找我了——” 裴楚聞言不解,忽然抬頭,就見東越城以南越江方向,一個碩大的黑影鉆入高天,攪動風(fēng)云。 那剛剛起勢的大雨漸漸小了下去,天空中擴散的濃云點點收卷、消散,有明晃晃的日光落下。 風(fēng)雨已歇! “陳靖姑!” 空中有浩大之音落下,語帶憤怒。 裴楚仰頭望天,望著那穹天上的好大黑影,低聲喃喃:“這是那越江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