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幾年過去，艾瑞克一直記得那個笑容。

    后來，艾瑞克在那家航空公司工作，他知道那個人叫盛之遙，是最年輕的少校。少校一畢業(yè)就參與了一個國家級的保密項目。他做空少再久，也不可能遇到盛之遙。

    但他在每次工作時，依舊很開心。他看著外面的流云，心里在想，這片云，還有那一片，或許盛之遙少校都看到過。他和少校遨游過同一片天空。

    他知道那個叫盛之遙的人很優(yōu)秀，代表著新生代人類的希望。

    但是他從未想過，這樣的人，也會戴上項圈，變成被圈養(yǎng)的寵物人。

    艾瑞克的眼底透露出絕望，淚水涌出。

    他吐出絕望的呢喃：“少校，怎么連你也……”

    剩下的話他說不出口了。

    “對不起?！笔⒅b立刻意識到對方多半是在人類世界認識他的人。于是他先道歉，當初害怕被絕育所以選擇被領養(yǎng)，確實是他的不妥。

    但盛之遙認為，只要人類還存在著，還有生命，就還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

    “但請先不要絕望，好嗎？”盛之遙開口，他也閉上了眼睛。

    他也很絕望，但他知道他不能露出任何脆弱的破綻。他必須游刃有余、勝券在握，才能給別人希望。

    盛之遙再次睜開眼，看向艾瑞克，語氣平靜許多：“打起精神來，還沒到最后。”

    艾瑞克點了點頭，淚水順著眼眶滑落。

    藍鯨看到了他們的互動，但或許是出于對低等生物藐視，所以并沒有很大的波動。

    甚至他還問了一句：“需要紙巾擦干眼淚嗎？”

    盛之遙：“需要。”

    藍鯨去附近的吧臺上拿抽紙。

    盛之遙一直看著藍鯨，他清楚的明白，自己和艾瑞克的對話，以及艾瑞克的眼淚，在仿生人看來，只是兩只貓在對著喵喵叫，沒有任何意義。

    所以藍鯨還會貼心的給自己寵物的朋友拿紙巾。

    盛之遙閉上眼睛，絕望覆蓋在他周圍的每一寸空氣。

    -

    艾瑞克的狀態(tài)很快恢復，他熱切地和盛之遙分享自己的大學經(jīng)歷。

    但這些話只會令盛之遙心痛。

    他原本還給自己洗腦，只有他一個人從人類變成的寵物，但艾瑞克的經(jīng)歷卻無時無刻在提醒他——這里還有其他人類，他們都是仿生人的寵物，或者變成流浪人。

    人類已經(jīng)不再是人。

    于是盛之遙輕輕打斷艾瑞克：“你的工作內容是什么呢？”

    艾瑞克被打斷，也不生氣，他仔細地跟盛之遙介紹：“賣酒，我有50%的提成。最多的時候，我一天能掙50個能量幣呢！”

    盛之遙注意到了“能量幣”這個詞匯。之前在商場買衣服，藍鯨付賬時直接輸入了自己的id賬戶，他不清楚這里的通用貨幣?，F(xiàn)在聽艾瑞克提起，他才知道是“能量幣”。

    “能量幣是什么？”盛之遙問。

    艾瑞克回答：“就是對仿生人有用的幣啊？一些仿生人會帶著他們的寵物人過來消費，寵物人喝酒，他們的仿生人會付給我們能量幣。然后我們拿著能量幣可以去買蛋白棒和海藻湯?！?/br>
    這個回答很好，但不是盛之遙想問的。

    于是盛之遙看向藍鯨：“能量幣是什么？”

    “你現(xiàn)在倒是想起我了?！彼{鯨嘖一聲，但也給他解釋：“我們仿生人沒有經(jīng)濟學，我們使用‘能量幣’只是為了維持日常的行走、說話等一切和你們人類一樣的日常行為，顧名思義，只是一種能量而已。一枚能量幣可以讓我們在地球行走一整天?！?/br>
    盛之遙理解了一下，把能量幣當作仿生人的電池。

    但他還是想假設一下：“你們沒有能量幣會怎么樣？”

    藍鯨向盛之遙展示自己的手，然后說：“不會怎么樣。只是這具身體會停機，無法陪伴自己的人類。”

    這個說法讓盛之遙意識到，即使沒有能量幣，仿生人依舊存在。這條路行不通。

    盛之遙又和艾瑞克聊了聊其他，他得知艾瑞克住在人類救助中心。人類救助中心還有其他流浪人，他們大多數(shù)都會在一些仿生人開的店面里工作，過得也還不錯。

    最后，盛之遙又要了一杯酒館里最貴的酒，打算照顧一下艾瑞克的生意。

    艾瑞克歡天喜地的去調酒。

    藍鯨坐在吧臺椅子上，歪頭打量著盛之遙，好一會兒，藍鯨說：“你現(xiàn)在的心情好了很多，看來可以經(jīng)常帶你出來，見一見別的人類?！?/br>
    盛之遙沒搭理他。

    幾分鐘后，啪嗒——

    一杯調制好的雞尾酒擺放在盛之遙面前，然后是艾瑞克喜悅的聲音。

    “這杯十個能量幣?！?/br>
    盛之遙才搭理藍鯨：“你付錢?！?/br>
    藍鯨無奈地嘆了口氣，然后從口袋里取出id卡。

    艾瑞克說：“先生，我們這里不支持id卡支付?！?/br>
    藍鯨：“……”

    盛之遙敏銳地捕捉到藍鯨臉上一閃而過的尷尬。

    不知道為什么，盛之遙突然就想笑了，他彎起了嘴角。

    “好吧，稍等我一下，我去取點能量幣?！彼{鯨看著明顯愉悅起來的盛之遙，自己的心情也很好，他忍不住再次摸了摸盛之遙的頭。

    “等我回來。”

    藍鯨起身，離開了酒館。

    “少校，你剛剛很好看?！卑鹂伺踔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