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之遙不懂：“那為什么要開著燈呢？”

    “在燈光下，你的耳夾、袖口還有腰鏈，都會發(fā)亮，很漂亮?！?/br>
    藍鯨說完，他走向旁邊的柜子，拿出一個照相機。

    盛之遙看著那個照相機，他站在原地，由著藍鯨對他進行360度無死角的拍照之后，盛之遙借著這個話題開口問——

    “你們?yōu)槭裁催€用照相機呢？”

    問完這一句，盛之遙再提及寵物人服飾商城的那些把他當(dāng)做流水線產(chǎn)品一樣的機械夾，試探著觸及高等文明：“我在寵物人服飾商城里換衣服的時候，沒有看到一個仿生人，這是怎么回事呢？”

    藍鯨看著他：“什么意思？”

    盛之遙對上藍鯨的眼睛，發(fā)現(xiàn)對方真的沒有理解自己的意思。于是他琢磨一下自己剛剛說過的話，然后表示理解，好吧，確實是他問的太抽象。

    知錯就改，盛之遙決定問的明確一些：“浮空城，很適合人類居住。雖然小了一些，而且大部分建筑都是金屬，但和我們?nèi)祟愂澜绾芟?。你們也都偽裝成人類和我們相處，比如說海藻湯店的老板，還有服裝店的店員，這些都很像我們?nèi)祟愂澜绲囊磺??！?/br>
    藍鯨牽著他的手坐下，幫他緩慢解著耳夾，繼續(xù)漫不經(jīng)心地問他：“嗯，然后呢？”

    盛之遙對藍鯨的回應(yīng)不滿意，他故意“嘶”了一聲，借機捶一下藍鯨的胳膊：“弄疼我了?！?/br>
    藍鯨看著他，無語地“唉”一聲，銀色的金屬耳夾頓時消散在空氣里，被解構(gòu)了。

    “你說，我聽著。不弄疼你了?！彼{鯨語氣認真。

    盛之遙這才滿意，繼續(xù)說：“但我在寵物人服飾商城的時候，那里卻沒有仿生人了，為什么？”

    藍鯨反問：“你想問什么？”

    盛之遙再次重復(fù)：“為什么那里沒有仿生人？”

    藍鯨回答：“那里不需要有仿生人。”

    藍鯨用了“不需要”這三個字。

    盛之遙試探到自己想知道的東西——寵物人服飾商城的t臺秀，因為篩選模特的要求很高，很少人類能去t臺秀。

    所以這里，不需要仿生人。

    盛之遙再次確定：“是因為那里，大多數(shù)人類都無法被選上模特嗎？”

    “嗯。”藍鯨回答：“重組可以制作很多東西，像你的衣服，腰鏈，很容易就被做出來。所以寵物人服飾商城不需要仿生人，太消耗重組的能量?！?/br>
    “重組仿生人，很消耗能量嗎？”盛之遙問。

    藍鯨垂下眼皮：“我們可以在一瞬間構(gòu)建起鋼鐵高樓，但無法重組一個完整的生命，包括最低級的單細胞生物。仿生人是我們仿照人類做出來的生命體，我們觀察人類，愛護人類，也在學(xué)習(xí)人類。”

    在此刻，盛之遙終于對仿生人所象征的文明有了粗淺的實質(zhì)性理解。

    ——他們對生命的誕生抱有一種虔誠。

    所以，他們認為地球發(fā)展到生命大爆發(fā)這個階段是重要的，并且需要人類的參與，所以他們設(shè)立了浮空城，照顧好被帶到寒武紀的人類。

    很機械的文明。

    盛之遙的腦海里閃過“機械”二字，他皺了下眉。他想起自己被那些金屬鐵夾cao控著換了一套衣服，很像工廠里的流水線工程。

    機械嚴密而規(guī)整，但無法創(chuàng)造出生命。

    盛之遙再次看向藍鯨，問他：“你們在浮空城照顧人類，也是設(shè)定好的程序嗎？”

    “是。”藍鯨說：“我們會贍養(yǎng)人類一生。”

    “你們愛人類嗎？”盛之遙又問。

    “愛，我們會滿足人類的全部需求?！?/br>
    這是藍鯨的答案——他們認為的愛，是滿足人類的所有要求。再無其他。

    盛之遙別過臉：“算了，睡覺吧，你想抱著我睡就抱著我睡，不想睡就別睡?！?/br>
    -

    藍鯨深刻地感覺到這個人類的變化——

    人類確實對他稍微熱情了一些，但也只是一些，主要體現(xiàn)在，這個人類開始使喚他做一些事情了。

    藍鯨把這個記作人類對他展示親密關(guān)系的特征之一。

    于是在第二天醒來，盛之遙窩在藍鯨懷里，拿手指戳了戳他，問：“去給我拿一套新衣服，給我換上?！?/br>
    早上起來，盛之遙展開雙臂，任由藍鯨拿著衣服，享受無比的樣子，把所謂的寵物人時興套裝一套套的在盛之遙身上嘗試。

    盛之遙都認命接受——

    隨便。他如果能通過自己的身體讓高等文明露出破綻，他也算真正能為人類做出貢獻，并且也完成屬于他的「填海計劃」的一部分。

    但很明顯，并非如此。

    藍鯨的愛像被插入的程序，他其實并不愛人類——不然，浮空城也絕不會在023違反《流浪人類保護法》好幾個月之后，才忽然覺得寵物人服飾商城違反了《流浪人類保護法》。

    高等文明對人類的愛很廉價，人類就像被裝在水缸里的魚，可以隨時被換環(huán)境，也可以隨時被抹殺。所以他們其實并不在意人類的死活。

    畢竟人類觀察魚缸，只是需要魚夠漂亮夠生動就可以，至于魚的想法，對人來說，并不重要。

    盛之遙想起自己那s 級別的外貌特征，決定用這些去獲取高等文明的新知識。以及，還債。

    “今天我要去落日酒館。”盛之遙提出這句話的時候，藍鯨正打算把新的項圈給他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