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是瑞王的意思對嗎?”江應南不愧是個冰雪聰明之人,輕易就猜出了齊蕭筠和楚連墨的用意?!叭ケ闳グ?。有些事逃避也不是辦法。哎……我倒要看看,他到底作孽到了何種地步?!?/br> “誰作孽?”楚天麟好奇地插嘴。 “沒什么。”江應南苦笑著搖搖頭。 齊蕭筠則嘆了口氣,“麟兒你看過后就知道了。我們走吧?!?/br> 隨后,齊蕭筠便帶著二人來到了災民在京城郊外的臨時安置點。 一個大棚中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大多人身上有傷,有的缺了胳膊,有的砸傷了腦袋,有的斷了腿,四處都是哀嚎聲和哭聲。 紀華正在災民中穿梭著忙碌,左飛也在那里給他打下手。 “阿筠你來了!”紀華看到齊蕭筠時如同看到了救星,“你快去那邊幫幫忙?!?/br> 說著,他指了指一個正抱著一個幾歲男童的身體哭得震天徹地的中年婦人。 “那孩子怎么了?”齊蕭筠一怔——紀華才是大夫,為什么叫自己幫忙? “那孩子幾個時辰前已經(jīng)不治身亡了?!奔o華用沉痛的神情說道,“他娘一直抱著他的尸體哭,怎么都不肯放開?!?/br> 齊蕭筠這才心中了然,連忙走向那婦人,“大嬸,孩子已經(jīng)去了,還是讓他早日入土為安吧。” 說著,他試圖從婦人懷中抱過男童的尸體。 “不!誰都別想從我身邊搶走他!”婦人哭嚎著,死死將孩子的身體抱住。 齊蕭筠驚愕地發(fā)現(xiàn),一個按理說應該很柔弱的婦人此刻的力氣居然無比的大,以至于他這個習武之人居然沒辦法將孩子給搶過來。 紀華一臉擔憂地走過來,“她都已經(jīng)哭幾個時辰了,我早就跟她說過,再這樣哭下去她眼睛一定會瞎,她就是不聽?!?/br> 婦人哭道:“讓我瞎吧!讓我死吧!我丈夫死了,爹娘死了,公公婆婆死了,連孩子都死了,為什么偏偏只有我活著!我活著還有什么意義!” 這一幕讓一旁的楚天麟遭受了巨大的沖擊。 他從小生活優(yōu)渥順遂,遇到過的最大挫折也不過是因為調戲聽琴被楚子乾給打了一頓,又哪里經(jīng)歷過這樣的人間慘?。?! 他只覺得腳下虛浮,幾乎快要站不穩(wěn)。一旁的江應南忙扶住他。 經(jīng)歷過大風大浪的齊蕭筠倒是相對冷靜許多。他的目光在災民中環(huán)顧了一圈,最后落在一個也在獨自痛哭的四五歲小男孩身上。 “小弟弟,”齊蕭筠走過去柔聲道,“你的爹娘呢?” 小男孩哭道:“爹娘睡著了,都不理我了!我怎么搖他們他們也不醒!” 齊蕭筠瞬間便明白發(fā)生了什么。 他愛憐地抱起小男孩,走到剛才那婦人的身旁,“大嬸,這個孩子沒了家人,我們朝廷也沒那么多人手,你能不能幫我們照顧他?” 第五十四章 江應南和楚連墨的交易 婦人總算是把目光從她自己的孩子身上移開,抬起朦朧的淚眼,看向那個正滿臉淚痕怯生生看著她的小男孩。 她的母性一瞬間被激發(fā)出來,總算放開了那具早已冰涼的尸體,將小男孩抱了過來,“可憐的孩子!” 齊蕭筠趁機將她孩子的尸身抱了過來,交給官差,“我們會將他好好安葬的?!?/br> “……謝謝你?!眿D人抬眸著向齊蕭筠,剛才如死水般的眼神終于恢復了幾分光彩。齊蕭筠知道,她是重新?lián)碛辛嘶钕氯サ膭恿Α?/br> 紀華對齊蕭筠微笑道:“我就只懂治病,我就知道這些事還是你有辦法?!?/br> 齊蕭筠此刻卻唯有苦笑。 他的確解決了一個問題,但還有太多太多的問題—— 婦人真的能獨自撫養(yǎng)好一個孩子嗎,她會另嫁嗎,另嫁后她丈夫會對孩子好嗎?失去勞動能力的人要如何贍養(yǎng)父母以及養(yǎng)育孩子?失去兒女的老人又要如何面對今后的生活? 這些災民的人生已經(jīng)永遠地被改變了,前路還會有無數(shù)困難。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楚子乾和楚威德。 齊蕭筠心情沉重地帶著楚天麟和江應南離開了那里,“你們知道嗎,我昨天聽殿下說過,前河道總督鄭德民這個官是德王舉薦的,鄭德民偷工減料改換材料才會造成堤壩被沖毀的悲劇,而這件事很可能是受到太子的教唆?!?/br> “……不……不可能……”楚天麟頓時臉色慘白,“他們……真是這樣的人嗎?!” “你說呢?”齊蕭筠看向面色凝重一言不發(fā)的江應南。 “……我們回去后再說吧?!苯瓚下曇粲行┧粏〉亻_了口,“我想和瑞王談一筆交易。如果交易能達成,我把我知道的所有事都告訴你們?!?/br> “好?!饼R蕭筠點點頭。 他知道,江應南從小受著他父親愛國愛民的教育長大,其實他本性也是善良的,同樣萬萬忍受不了這樣的事。 所以有些事,該有個決斷了。 當天傍晚,江應南便關起門來和楚連墨談交易。 “我可以幫你們把楚子乾從太子之位上拉下來,”江應南直入主題,“但你得答應我,等事成后要饒他一命?!?/br> 楚連墨皺了皺眉,“難道事到如今你還是放不下他?殺人償命,天經(jīng)地義!” “他并不是故意要害死那些人的??!”江應南眼圈一紅,“我想發(fā)生了這樣的事他也一樣很難過……他當時的判斷是,用稍微次一點的材料來省錢,短時間內(nèi)不會出問題,等他高枕無憂的時候,打算再把堤壩重新修過……他當時確實需要那筆錢,他也有他的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