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飛龍在天
凌晨兩點,寬闊的馬路終于遠離了喧囂沉寂下來,大街上偶爾有一輛車呼嘯而過。深夜出租車比較少,打車打不上,就和汽車賽跑,黃超越跑越快,健步如飛,兩腳生風,一口氣到了潘家園,暢快淋漓! 這時,鬼市里已經(jīng)有不少人了。鬼市是從清代晚期興起的,當時一些皇室貴族的紈绔子弟,將家藏古玩珍寶偷出來換錢;一些雞鳴狗盜之徒也將竊來之物趁天黑賣出,所以古玩行家就經(jīng)常來揀漏。因為天黑,影影綽綽站著、蹲著好些人,也有人在腳前擺一馬燈,但燈捻都調得小小的,真像是走夜路過墳圈子看見的鬼火,天剛剛一擦亮就像晨風吹霧一樣自然就散。所以形象的叫鬼市。 現(xiàn)在的黃超口味有點兒刁了,一般的東西看不上眼,所以看得多問的少。遛著遛著,余光掃到墻根下蹲著一個人,面前擺著一張琴。黃超心里一動,這東西不常見,過去看看。走了幾步看清楚蹲著的人了,是挑事兒的黃毛,心里一樂,有緣分,這才兩天又遇上了。 黃超走到黃毛跟前,也不說話,笑瞇瞇的盯著黃毛。黃毛有點兒背光,看不太清,心想誰呀,這么沒禮貌。仔細一看,嚇得一激靈,噌地站了起來,趕緊表白:“大哥,我是來賣東西的。您也來了?”黃超一樂:“害怕啥?又做壞事了?”看黃超面善,黃毛安下心了:“大哥,您仁義!兄弟我是來賣琴的?!秉S超道:“我能看看嗎?”黃毛一猶豫,說道:“大哥您隨便看。嘿嘿,要不是兄弟就是手頭有點緊,喜歡您就拿走?!?/br> 黃超沒再言語,端詳著這張琴。只見這琴弦軫俱失,岳山崩缺,通體漆面剝落傷裂,黃超心里卻怦怦直跳。太熟悉了,黃超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輕輕的在琴上撫摸著,仿佛又回到了大明宮里歌舞升平、流光溢彩的歲月。強忍著激動的心情,再仔細看看,沒錯!減薄的特點十分明顯,晚唐琴!池上刻草書“春雷”二字,池下刻大印一方篆“滄海龍吟”。也不怪這文盲啥也不懂,又草書又篆書的,那是他能認識的? 看看黃毛:“從哪兒弄來的?”一般鬼市里不問出處,但對黃毛就無所謂了。黃毛覺得沒必要撒謊,說道:“這是我一哥們欠我兩千塊錢,還不了我,被我催的急拿來抵賬的。他從哪兒弄來的我就不知道。要不是我手頭緊,有上頓沒下頓的,我還不要呢?!秉S超點點頭:“這琴賣相確實不咋地,但是我呢就喜歡老舊的東西,讓給我?”黃毛趕緊應道:“那敢情好,兩千行不?要不少點也行,您看著給?!秉S超想了想道:“沒錢花了?看你還算實誠,多給你兩千。這一呢,希望你以后少去干壞事,二呢,以后有老舊的東西給我打電話?!秉S毛千恩萬謝,留了個電話,美滋滋的走了。 黃超也沒了再逛下去的興趣。練功不能荒廢,看看時間還早,黃超去買了幾分報紙把琴包好,用胳膊夾著,直奔龍?zhí)豆珗@。等公園里鍛煉的人多了起來,黃超收功,去吃了份豆?jié){油條,又回到潘家園。找到一家琴行,和老板談好細節(jié),簽了委托修復書。 天還早,做點什么呢?黃超的念頭里閃出潭柘寺來,還沒去過去潭柘寺呢。孤家寡人,說走就走。 打上出租,一個小時左右便到了山下。付了錢留下司機電話,開始登山。 山區(qū)的溫度比城里低不少,秋風蕭瑟更顯沉靜。古人說:“先有潭柘寺,后有燕京城”,從風水上來講,是因為有了潭柘寺的坐鎮(zhèn)西方,才有燕京的安定。 暑熱剛退去,山間田野滿目翠綠,鮮花依舊嬌嫩俏麗枝頭。抬眼望去,只見殿宇嵯峨,煙云氤氳,香煙繚繞。透過青煙,鐘馨聲悠,幡幢微蕩,黃超仿佛置身于西天佛國的祥云慈霧之中,頗有一種出凡入圣之感。 黃超沒有進寺,而是繞過寺廟,直奔山頂。這座山叫“寶珠峰”,黃超一口氣就跑到山頂。站在山頂環(huán)顧周圍,見有九座高大的山峰拱衛(wèi)環(huán)護。來的路上,黃超從手機上看過,知道從東邊數(shù)起,依次為“回龍峰、虎踞峰、捧日峰、紫翠峰、集云峰、瓔珞峰、架月峰、象王峰和蓮花峰?!耙环瀹斝模欧瀛h(huán)立”,正是“九龍戲珠”。 古人有詩贊曰:“九峰環(huán)簇互爭雄,萬古潭龍從舊宮。磷爪尚余拿攫勢,一珠圓影正當中。” 黃超覺得還不盡興,于是施展全力一路飛奔直上虎踞峰。登上山頂黃超大汗淋漓,身疲力竭,卻又是從未有過的暢快淋漓。黃超盤坐下來調勻呼吸,凝韻聽息,漸入萬籟俱寂之境。靜到極處,但覺氣如根根銀絲,透入毛孔,空洞暢快,妙不可言。黃超感到丹田溫暖,周身融融,呼吸開合,周身毛竅皆與之相應,最后神氣合為一體,鼻無出入之氣,臍有噓吸之能,專氣致柔。黃超欣喜,竟有胎息之能,神功大進! 黃超頓覺氣貫長虹、飛龍在天,不自覺一聲長嘯,綿綿不絕,有若一條長龍行經(jīng)空際,飛揚而出,隨后足下輕點,疾馳而下。 到了潭柘寺后山,一個小喇嘛攔住去路,施禮道:“施主,仁波切有請?!毙姨濣S超對佛教有所研究,否則會被“仁波切”搞糊涂了。黃超沒有猶豫,跟在喇嘛身后。 黃超對潭柘寺不熟悉,只跟著小喇嘛轉來轉去,穿廊轉殿,走到一進房間。只見窗前有一張榆木擦漆的八仙桌,桌兩旁是太師椅,太師椅端坐著一位身穿大紅僧袍的喇嘛。小喇嘛也不說話,施禮后轉身離開?;罘鹨簧焓郑骸罢堊!?/br> 黃超學著小喇嘛的樣子施禮道:“打擾。”然后看了看活佛,心中一驚。雖然活佛面上總是掛著淡淡的微笑,但黃超卻感到神圣莊嚴,寬寬的額頭隱隱散發(fā)著金色的光輝。莫非真身菩薩?黃超雖然神功初成,也不敢托大,雙膝一軟,跪在地上?;罘鹕斐鲇沂址旁邳S超頭頂,輕聲誦經(jīng)?;罘鹉畹煤芸?,黃超卻聽得真切,正是藏秘正法觀音心咒。 黃超知道這是活佛大神之力加持于自己,大恩德,大福報,大機緣。誦完咒語,活佛輕聲道:“起來吧。”黃超站起來,想了想,下午出門沒帶多少錢,兜里正好有紅繩串好的五枚通寶金幣,恭恭敬敬的雙手把金幣舉過頭頂,然后放在桌子上。 活佛點點頭,示意黃超坐下。看看是唐代金幣,活佛微笑著說:“我從藏南達旺寺而來,在此等你。佛修來世,道修今生。我們前世有緣,可否記起?” 黃超心里又是一驚,冒出一個名字:高僧從實禪師! 原來從實禪師知道了黃巢軍隊有吃人的惡行,便找到了黃巢,進行勸阻。但是在唐代會昌年間,唐武宗李炎崇信道教,在道士趙歸真和權臣李德裕的慫恿下,唐武宗下令在全國排毀佛教。禪宗式微,潭柘寺也這種背景下而荒廢。黃巢本人極為推崇王禪老祖,對佛教自然排斥。從實禪師卻不屈不撓,給黃巢開壇**,大展神通。最后黃巢折服,對從實禪師尊敬有加,極為信服,奉為坐上賓。同時,從財力上也給了從實禪師很大的幫助。這才有了以后從實禪師來到了潭柘寺,鏟除荒夷,整修寺院,“師與其徒千人**,潭柘宗風大振”,才使潭柘寺走出了“武宗滅佛”的陰影,重又繁盛起來。 黃超再站起來,整整衣冠恭恭敬敬的重新施禮?;罘饛氖稚险乱环叛厶熘槭执f給黃超,黃超再次謝禮,戴到手上。然后活佛帶著黃超來到大殿,大殿里方丈帶著眾喇嘛跪在地上靜候?;罘鹨膊徽f話,徑直上了法座。 這時太陽西下,大殿上光芒四射。只見活佛一揮手,殿里殿外五顏六色的花雨輕飄飄的灑落下來,落在人的身上?;罘痖_始**,那聲音并不大,但是每句話都清清楚楚,像在耳邊輕語,又像穿過萬年深邃悠遠。黃超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手下意識地摸著天珠,黃超突然意識到自己能感受到活佛強有力的心跳,大為震驚,聽著聽著神游四海。 晚上方丈給黃超安排了客房住下。這一天的經(jīng)歷雖然震撼,但黃超已非常人,稍稍安定心神,早早休息。 第二天早上向活佛告辭,卻已不見神蹤。方丈親自把黃超送到山門,揮手告別。黃超早已聯(lián)系好司機等在山下,坐上出租車離開了。 到了市里,黃超去買了個提箱,又到銀行取了三十萬現(xiàn)金準備去黑市用。帶這么多錢還是去別墅住吧,隨又打車回到聚賢山莊。 一看院門沒鎖,李茹在。黃超進到家,見李茹穿著一身瑜伽服正在練功??粗S超,李茹愣了,怎么兩天沒見感覺黃超大變,卻又說不出那兒變了。帥了?穩(wěn)重了?還是氣質好了?說不太好,或者是自己花癡了吧。見李茹睜大眼睛看著自己,黃超納悶:“怎么了?不認識了?” 李茹哈哈一笑,沒回。(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