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的擁抱沒有任何曖昧意味，像程晏給她的安慰。安靜地抱了幾分鐘，程晏拍了拍她的肩膀，讓她累了就早點休息，然后下床熱牛奶。

    手機剛剛還在震，被扔到一邊，現在已經沒了聲動靜，許期也不想去看。剛剛那個擁抱仿佛滲透皮膚印到了她心里，她盯著窗外的夜景強迫自己休息，卻翻來覆去都是不安心，最后實在躺不住，干脆套上褲子，跟了下去。

    程晏還沒開火，聽見聲響回頭看了她一眼，不等她開口，先不客氣地把話說在前面：“不可以加糖，蜂蜜和巧克力也不行。睡前不準吃甜食?！?/br>
    “好吧?！痹S期失落了一小下，苦笑道，“不然你給我加兩片安眠藥吧，我現在心里亂糟糟的，覺得今晚可能要失眠了。”

    “不準。”程晏聽笑了，“想什么呢，你用不著?！?/br>
    “嗯……我可以看看這些照片嗎？”

    “你隨意?！?/br>
    許期來過她家?guī)状?，但從沒有認真看過墻上的照片。仔細看來，這似乎都是近期的，因為照片的主角程晏變化不大，看得出來她畢業(yè)后這段時間過得豐富多彩。她精力無限，上天又下海滿世界亂竄，各種許期知道或者不知道的極限運動她都玩，算起來沖浪應該是其中最安全的——但是許期在一張野攀的照片旁邊，發(fā)現了那張眼熟的便利貼。

    冰箱里沒有尸體。

    往事不堪回首，許期忍不住羞恥了一瞬間，再悄悄回頭看見守在奶鍋前的程晏，畫面對比太強烈，她心中忽然升騰起一股奇妙的感覺。

    “不是看照片嗎，看我干什么？”程晏關了火，走到她身邊。

    “看看本尊，對比一下?！?/br>
    “所以對比出什么來了嗎？”

    許期搖頭：“沒有。沒有一點變化?！?/br>
    “當然了，這房子我今年才住進來，還沒好好收拾，所以只有近期的照片?！?/br>
    “哦……”她稍加回憶，“所以當時我問你這是不是你家，你才說‘算是’?！?/br>
    程晏自言自語地嘀咕：“記得這么清楚?！?/br>
    許期臉一熱，她自己都沒想到自己會把每次見面的細節(jié)記得這么清晰。程晏帶她在沙發(fā)里坐下，手臂一圈，把她攬進了懷里。

    “來，給你介紹我的家人。”

    她翻翻手機，找出了一張全家福，許期湊過去看。背景是綠草地和白墻紅瓦的別墅，前排兩位中年女士并肩而坐雙手交握，看上去年輕些的那位膝蓋上抱著一只金毛，程晏和鄭煜站在后面，程晏身上還穿著學士服。

    “照片是Raine拍的。這是Sunny，在我們家是meimei，但按照狗狗的年齡來算已經能當奶奶了。這是鄭煜，你見過的。這是Aria鄭，一位睿智的商人，是鄭煜的母親，也是我mama的愛人。這是我mama，她叫程朗?！?/br>
    程晏指著全家福上的幾位家庭成員，一一向她介紹，又翻過一張照片，“這位是我姥姥，去年去世了。”

    氣氛凝滯一瞬，許期想摸摸她的頭發(fā)，但猶豫一下只拍了拍她的肩膀，輕聲說“節(jié)哀”。

    程晏朝她笑笑：“沒關系?！?/br>
    她家這三輩人有七八分像，只不過程晏眉眼間盡是青年人才有的銳利和神采，一顰一笑間意氣風發(fā)，程朗身上，多了幾分歲月沉淀的溫和沉穩(wěn)。

    看到她，許期依稀能想象出步入中老年的程晏。她情不自禁地望向程晏的側臉，一縷長發(fā)掉落，被她隨意撥到耳后，許期就這樣看著她烏黑如墨的長發(fā)，在想象中，描摹她發(fā)絲染雪的模樣。

    “可惜，Aria和我mama前一陣在國內，最近已經回家了，鄭煜倒是還在?！背剃填D了頓，語調輕快地揚起來，“但也無所謂，以后還有機會?！?/br>
    許期恍惚一瞬。

    以后……這不是哄人，她知道程晏說到做到。

    “程晏?！?/br>
    “嗯。”

    許期抿唇，內心掙扎許久，還是選擇開口。

    “你會帶你的sub見家人嗎？”

    以前她問程晏會不會和自己的sub談戀愛就只是出于好奇，當時相當坦然，毫無私心，現在問出這個問題，她莫名其妙地不坦然了，只感覺別扭。

    “不一定。”程晏答得很快，看她的眼神意味深長，說話的語氣卻相當坦然，“我說過我不排斥和自己的sub談戀愛，如果有發(fā)展到那一步的可能性，我當然會帶她去見我的家人?！?/br>
    這話說的既客觀又惹人遐想，以至于許期忍不住想追問“所以你覺得我們有走到那一步的可能嗎”，她一句話幾乎已經碰到了嘴唇，但程晏若無其事地放下手機，與她對視。

    她越從容淡定，許期心跳就越劇烈，原本到嘴邊的話卻越難說出口——在她被亂七八糟的心思攪得發(fā)懵時，程晏沒忍住笑出聲，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

    “許期，你怎么這么可愛?！?/br>
    “程晏……”

    那種被她拿捏的感覺不合時宜地冒了頭，這讓許期有一絲挫敗。她知道自己一定臉紅了——程晏說幾句話，看她幾秒鐘，她就招架不住。

    “我想親你?！背剃棠坎晦D睛地看著她，“可以嗎？”

    太突然了……而且忽然這么客氣。臉越來越熱，許期不太自在地低下頭，點頭說可以，下一秒，就被圈進了懷里。

    “……你以前親我的時候，也沒有問過可不可以吧?！?/br>
    “不一樣?！背剃涛⑿χ?，拇指輕輕摩挲她的嘴唇，“以前是我作為dom想吻自己的sub，這一次，是程晏想吻許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