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世宇一直怏怏不樂的。

    李畫敏澆回廊外花欄上的花苗，聽到趙世宇站在回廊上嘆息，知道他為張依蘭跟陳大少爺?shù)挠H事不開心，便放下澆水的瓢子，走去寬慰他。李畫敏有意跟趙世宇談?wù)撻L勢喜人的花草，談?wù)摷磳⒁圃运幉挠酌绲氖拢瑸榈氖亲屗珠_注意力，不再去想張依蘭和陳大少爺?shù)挠H事?？墒?，趙世宇無精打采的，有一搭沒一搭地跟李畫敏說話。

    不能讓趙世宇開懷，李畫敏想了想，索性說：“宇，你是在擔(dān)心依蘭的親事吧？你若是不想依蘭到陳家去受罪，干脆咱們出面阻撓這親事，只要依蘭跟陳大少爺沒有拜堂成親，仍是可以設(shè)法的?！崩町嬅粝Ｍ襁^去那樣整天樂呵呵的。

    一番思索后，趙世宇嘆氣說：“敏兒，算了。依蘭的親事，自有她父母親作主，哪里輪到我們來cao心。”話剛說完，接下來便是幾聲長嘆。

    站在旁邊的李畫敏，看到趙世宇眉宇不展，唉聲嘆氣地，好像他已經(jīng)親眼目睹張依蘭受苦受難。李畫敏惱了。從縣城回家后，一直注意對他柔順，兩人間剛剛恢復(fù)過去的親昵，他又開始替張依蘭cao心了。

    哼，給他的甜頭過多了，他沉醉得分不清東南西北，給他來點辣味，讓他提神醒腦。

    李畫敏抓住趙世宇的手，朝沒有衣服遮掩的手背上使勁掐下去，“哎喲”一聲叫喊，嘆息便停止了。趙世宇目光觸及媳婦倒立的柳眉，還有那噴火的大眼，心中發(fā)怵。

    咋發(fā)火了？孕婦是不宜暴怒的。

    “敏兒，你這是怎么了？”趙世宇小心翼翼地詢問。

    李畫敏怒氣沖沖地叫嚷：“趙世宇，你若是不忍心看她到陳家受罪，大可以幫她脫離苦海；如果不想插手張家、陳家的親事，就徹底拋開，少在這里唉聲嘆氣。她母親如愿以償跟陳家結(jié)親，是樂得合不攏嘴，就是她父親也同意了。你算哪根蔥！在這里擔(dān)心得整天嘆氣?！?/br>
    “敏兒，我自小跟依蘭一同長大，我不過是關(guān)心她......”

    李畫敏不想聽他的解釋，抬起小下巴，用驕橫的口氣說：“趙世宇，你已經(jīng)是我的丈夫，我不準(zhǔn)你整天想著別的女子。聽著，不準(zhǔn)惦記別人，知道不？”

    趙世宇不回答，把李畫敏從頭看到腳，又從腳看到頭，挑了挑眉頭，不說話。說多錯多么，沉默是金為妙。

    “你既然有空，幫我把這些花兒都澆灌一遍。辛苦從縣城拉回來栽的花草，千萬別讓它們枯萎了?！崩町嬅糁盖啻u庭院里放的半桶水和瓢子，命令趙世宇澆花，省得他空閑了胡思亂想。

    趙世宇乖乖地走去，提水澆花。李畫敏站在旁邊提醒，叫他別使勁潑水，小心把花草的根沖壞了。李畫敏心中不痛快，說出的話都沒好聲氣。

    “敏兒，我們從縣城買一車的花草回家，阿悅和阿森都笑說，我們倒像是專程到縣城去買花草似的。”趙世宇沒話找話，跟媳婦說話。

    李畫敏用鼻子嗯一聲，算是回答。

    “敏兒，這棵草并不好看，你為什么要種它？要不拔掉了，另種一棵好看的花草？”走到一棵不起眼的花草前，趙世宇細(xì)看，作勢要拔掉。

    “千萬別拔，這是棵含羞草，它小巧玲瓏的不顯眼，可有趣了。你瞧?！崩町嬅羯斐鲂∈种割^，輕輕觸碰含羞草，小小的綠葉便慢慢收攏，似個害羞的小姑娘。

    趙世宇伸手拔弄含羞草，轉(zhuǎn)而瞟李畫敏，邪氣地笑：“我敢打賭，這草兒種的時間長了，便不會害羞了。就像你，剛來我家時，我望你幾眼都害羞，現(xiàn)在你可是大膽極了。像昨天晚上，你......”

    “趙世宇，大白天的說這種話，小心母親聽到。”李畫敏心慌地四下張望，都沒有看到月娘的影子，才想起月娘到稻田里看秧苗去了。李畫敏嗔怪地瞪他：“我們在說花草，你東拉西扯的干什么？”臉便慢慢地紅了。

    昨天晚上，她又主動誘惑他。在縣城回家之后，李畫敏已經(jīng)在馴夫計劃中添上一條：不讓床上出問題。誰想到，他居然把這事拿出來說。

    李畫敏望青磚地板，臉紅紅的，惱聲說：“你這樣說，我以后不理你了?！?/br>
    “千萬別。逗你玩呢。”趙世宇伸手在李畫敏臉頰上撫摸一下，又輕輕捏了捏，俯身在李畫敏身旁耳語。李畫敏推開趙世宇，臉更紅了，吃吃地笑看地面。

    趙世宇掃媳婦一眼，微微一笑，提水繼續(xù)澆花。

    又是一棵小巧玲瓏的花兒。趙世宇澆水，又問：“敏兒，這棵也是不顯眼的，也很有趣么？”

    李畫敏細(xì)看花兒，然后說：“這是夜來香，它開花的時候長，只在晚上開。到時候，整個庭院都香噴噴的，可舒暢了?！?/br>
    澆完了青磚庭院里的花草，又出去澆外面的花草。李畫敏讓趙世宇在灰沙庭院東西邊沿砌了兩個長方形的花壇，上面栽種了太陽花、紫羅蘭和菊花，兩個花壇的南面還栽種有牡丹花、月季花、玫瑰花和九里香，此外，由村中大路通往趙家的大路兩邊，都間隔栽上玫瑰花、九里香和冬青，趙世宇還在大路外邊栽上梧桐樹和茶油樹。

    栽花，是李畫敏的主意。與鮮花為伴，賞心悅目，精神舒暢。

    澆花，也是一件愉快的事。趙世宇賣力地提水澆花，把大路邊的花草都澆個遍的時候，李畫敏已經(jīng)完全忘掉了剛才爭吵的事，她遠(yuǎn)遠(yuǎn)看到大池塘邊的牽?；ㄩ_得好看，叫趙世宇扛鐵鍬去挖牽牛花回家栽種。

    “敏兒，村里到處都有牽?；ǎ阏驹谠奂彝馔ピ和^大路這邊，就看到牽?；āＳ斜匾诨丶以苑N么？”趙世宇沒有馬上行動，請李畫敏細(xì)想。

    李畫敏有自己的想法：“灰沙庭院下的石墻光溜溜的，從大路上看不好看，石墻下的小斜坡光溜溜的泥土容易倒塌到大池塘里。移幾棵牽牛花栽種到石墻下，牽?；ㄍ郎鲜瘔每矗蛳麻L覆蓋石墻下的小斜坡，泥土不會倒塌到大池塘里?！痹曰ǚN草，也可以不讓水土流失的。

    趙世宇回家扛了鐵鍬，到大池塘邊挖牽牛花。李畫敏站在大路上觀看。大路上來往的人看到，都暗暗好笑。趙世宇挖了近十棵牽?；ǎ瑴?zhǔn)備回家，阿悅由地里回來，看到趙世宇扛鐵鍬拿牽牛花，便打趣：“阿宇，真有你的。我們都挖地種莊稼，你卻忙著挖土栽花。你們家不吃糧食吃花兒？”

    趙世宇指大池塘另一面的石墻想解釋，李畫敏搶先說：“阿悅，花兒比糧食香。要不，你們也栽花來試試？”

    “不了，我的肚子習(xí)慣了裝稻米和紅薯、木薯，我還是去栽種莊稼好?！卑傂χ鴶[手，走回家去。

    財叔、財嬸帶領(lǐng)幾個兒女和蘭花，從地里收工回家，看到趙世宇、李畫敏拿牽?；ㄗ呱献约业拇舐?，不屑地撇嘴：“吃飽了沒事干，這牽牛花也配挖了回家栽種?！?/br>
    回到家，趙世宇順石階走到石墻下，把挖回來的牽?；ǚN了。之后，李畫敏和趙世宇去觀看培育在果園下的藥材幼苗。天氣已經(jīng)暖和，不用再覆蓋茅草夾子，嫩綠的藥材幼苗在春風(fēng)中輕輕搖曳，最高的已經(jīng)有二十幾厘米高，可以移植了。

    月娘去看培育在稻田里的秧苗，回到家。李畫敏便跟月娘、趙世宇商量趁沒到插秧的時候，移植藥材幼苗栽種到藥園子去。

    月娘說：“明天不行。明天是依蘭定親的好日子，坤伯母家擺了十桌子的酒席，我們一家子都去幫忙。后天再移植藥材幼苗。”

    “敏敏身子不方便，要不就在家里，不必去師傅家?guī)兔α?。她現(xiàn)在這種樣子，幫不了什么的?！壁w世宇不放心李畫敏到人多擁擠的地方去。

    李畫敏也不想去張家：“阿宇說得對，酒席上的菜，都是大魚大rou的油膩得很。我是吃不下的，聞到就想吐?！?/br>
    可是，月娘說坤伯母請李畫敏幫陪客，依蘭外婆家來人了，坤伯母唯恐招呼不周，特意請敏敏去陪她娘家的人。

    沒辦法，第二天李畫敏梳洗穿戴整齊，到坤伯家去幫陪客。依蘭的兩個舅母從省城來，各帶了兩個孩子和幾個侍候的丫環(huán)、媳婦，李畫敏從容應(yīng)對，跟她們談笑自若。坤伯母抽空進(jìn)來陪娘家的兩個嫂子，言談間有顯耀陳家富貴的意思。李畫敏看陰郁坐在旁邊的張依蘭，心中輕輕嘆息，真懷疑坤伯母進(jìn)入更年期變糊涂了：陳家銀子多，女兒就幸福了么？

    酒席散了，因月娘和李畫敏、趙世宇不要剩下的菜，要空手回家，坤伯母過意不去，用籃子裝了兩盒點心和兩條小粽子，讓月娘提回家。

    趙世宇站在外庭院里，望遠(yuǎn)處發(fā)愣。李畫敏拿熱過的粽子吃，走到趙世宇身后，猜疑地看他：“怎么，你又在為依蘭的親事?lián)牧?？?/br>
    嫌敲打得不夠？

    “哪有的事？我想依蘭的親事干什么？”趙世宇一口否認(rèn)，解釋說：“我在想明天移植藥材幼苗的事。你不好到山坡上干活，就怕我和母親種得不夠好。”

    李畫敏邊吃粽子，邊研究趙世宇：“不想最好。聽著，不準(zhǔn)老想別的女子。明天的事你不用擔(dān)心，我到山坡上指點你們栽種八角苗?！?/br>
    趙世宇、月娘堆肥，為明天移植藥材幼苗作準(zhǔn)備。李畫敏回房間，抽空拿出馴夫日記寫上：“今天，是張依蘭定親的吉日，這個家伙又在為依蘭的親事?lián)鷳n，讓我好好地敲打一番。我不給他有空閑替別人擔(dān)憂的，我要他的心里，只有我和孩子......”***（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