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一語驚醒夢中人

    不能不和柳芽談一談，王江這樣想。他試探性地就柳芽電話，電話里沒有說明什么事，只說想見見她。

    柳芽剛剛忙完一天的工作，很想回家休息，于是說：“能在家里談嗎，在家里談輕松一點?！?/br>
    王江還真沒想到柳芽會這樣決定，于是說：“嗯，是個好主意。今天王淼正好在家，不如到我家去吧，也好讓王淼給我們沏茶?！?/br>
    柳芽知道萌萌今晚在家，她的本意是讓王江去她家里。不想王江提前發(fā)出邀請。問題是她壓根就沒說去誰的家。她淡然一笑說：“嗯，要不你等一等，我和萌萌說一說。她今晚也在家呢?！?/br>
    王江和柳芽其實住在一個大院里，兩家人不是沒有往來過，王淼和萌萌之間的關(guān)系也不錯。到誰家其實并不重要，兩個孩子才不在乎這個呢。關(guān)鍵的是他倆既要談事，又要避嫌，所以他們之間的交往總會拿王淼和萌萌做幌子。

    王江說：“這樣好了，讓她們倆伺候我們好了，要不我給萌萌打電話？”

    柳芽說：“不用了，還是我給她打吧?！?/br>
    近段時間，柳芽雖然沒和萌萌交流，但憑直覺她感覺到萌萌有很多心事隱瞞著她。當(dāng)然她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事，總能感知她心事重重。今晚不妨就去王江家里聊一聊，沒準兒還能與她也取得交流，女兒現(xiàn)在大了，很多事情都會隱藏起來。雖然這是人生的必然，但她總還是有些失落。她小心翼翼地撥通了萌萌的電話。

    “萌萌，忙什么呀？”柳芽問。

    萌萌卻說：“媽，你讓我猜猜，是不是又不會來了?！?/br>
    “當(dāng)然不是？”柳芽說。

    “那么就是不會來吃飯？”萌萌問。

    “只對了一半?！绷空f。

    “還有一半？”萌萌猜測著。

    柳芽索性說：“是這樣的，晚上你王江伯伯讓到他家里去呢。我想你一個人在家，不如我們都去吧，你也好和王淼聊一聊。”

    “哦，這樣啊？我總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呢。原來你要見王伯伯啊？”萌萌還很少和她這樣開玩笑。

    “你這個孩子，說什么呢。我和你王伯伯有正事談呢。”柳芽不得不說。

    “我知道，你們大人的事都是正事，嘻嘻。”萌萌打趣。

    “就這樣定了，我給你王伯伯回話了啊?！绷可旅让茸冐裕膊恢雷约涸趺磿羞@種情緒，掛斷電話，她感到自己的臉變得熱乎乎的。

    她很久都沒有給王江回話，電話那邊的王江終于來了電話：“怎么樣？給萌萌請了假？”

    柳芽一愣說：“請什么假??？”

    王江說：“難道不是嗎？這么長時間也不回電話。你知道嗎？我剛才給王淼一說她可高興啦。自告奮勇的承擔(dān)了很多重任呢?！币膊恢劳踅趺椿厥?，一說起女兒就滔滔不絕?！斑@丫頭很有意思，聽說我們要回去……”他故意把他說成了我們，讓柳芽覺得更是臉紅心跳。“她都讓保姆走了，你猜她說什么？”

    柳芽抿嘴笑了，輕聲問：“什么？”

    “她說家里好久沒這么熱鬧了，她一定要主廚做幾個拿手的大菜，也要求我親自做幾個菜給你吃呢，你說這孩子真有意思?！蓖踅f起女兒來，頓時多了幾多的慈母般的柔情，早已忘記自己是一個叱咤風(fēng)云的市委一把手了。

    很顯然，他流露出的這些情感，可不僅僅是因為女兒萌萌。這一點柳芽不是不知道，雖然彼此很多話都不用說，但是彼此內(nèi)心的想法就路人皆知了。但是對于柳芽來說，現(xiàn)在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人說女人都是為情感而活的，為情感而生的。她柳芽固然也是女人，現(xiàn)階段還是一個感情空白的離異女人，按理說她非常需要情感的呵護。但現(xiàn)實卻完全不是這樣的，她必須得把自己的情感包裹起來，隱藏起來，不能隨意拋一個媚眼，不能隨便流露出一絲曖昧。也只有這樣，現(xiàn)實中她才可能不被推進輿論的漩渦，也才不至于節(jié)外生枝，讓身邊的人不快樂，也讓自己不快樂。王江對她的那種飄渺又真實的情感，她已經(jīng)感悟到了，而且很久都感悟到了?？纱藭r，她必須理性的將這道閘門關(guān)嚴，嚴絲合縫的關(guān)嚴。一旦現(xiàn)階段決堤，就會形成無法彌補的災(zāi)難。

    王江那天在辦公室約見她，聊到了市里可能有重要人事變動的事。雖然王江并沒有表示過什么，可是他的眼神和骨子里的意圖她能不領(lǐng)會嗎？他當(dāng)然渴望她能走上代理市長的崗位。但問題并非是王江能夠把握的，她想，今晚王江毫無疑問會和她談及這個問題。

    她雖然是一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人，一門心思撲在工作上。但不排除有很多朋友會聊到這件事。黃埔惠人就是其中的一個。那天兩人跳了舞之后，他說：“有件事情我想你應(yīng)該知道的?！?/br>
    柳芽抬眼望著他棱角分明的臉，問道：“什么事？”

    黃埔惠人說：“對你來說，應(yīng)該很重要的，對于我來說，也很重要。”

    “你指項目的事？”柳芽有些不知所措。

    “不不不，你們市里的人事變動?！秉S埔惠人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

    柳芽一驚，她完全沒有料到這個企業(yè)集團的董事長竟然也關(guān)心市里面的人事問題，于是問道：“你什么意思？我們市里什么人事變動？”

    黃埔惠人說：“我的大市長，你是不是認為我們商人只知道賺錢，從來不抬頭看天的是吧。我告訴你，你錯了，既然我們在燈城在中國做生意，我們就得學(xué)會看天看變化。你們這里的實際情況我們不是不了解，換一屆領(lǐng)導(dǎo)就會換一套思路，換一套思路就會打亂經(jīng)濟建設(shè)的老秩序，我們這些企業(yè)家可算是吃夠了這樣的苦啦。老實說，在你們中國做生意不是做生意本身，而是做地方經(jīng)濟的執(zhí)政者……”

    很顯然，柳芽受到了很大的刺激。黃埔惠人這番宏論讓她清醒了不少，過去她還真的很少想過官場的詬病，此刻她突然覺得有一種驚心動魄之感，原來這些企業(yè)家們是這樣看待官場的，在經(jīng)營過程之中竟然要經(jīng)受如此沉重的包袱？陡然之間，她覺得十分愧疚。

    黃埔慧人接著說：“當(dāng)然，這與你個人無關(guān)。我們選擇來中國，也是出于自愿。這是閑話，我問你，難道你真的對燈城的人事調(diào)整無動于衷？”

    柳芽十分認真地說：“對不起，我真的不明白你說的這件事?！?/br>
    也許是柳芽天真無邪的面容讓他相信了，于是他說：“我的天啊，你竟然一無所知。好吧，就讓我來告訴你吧。你們省上的領(lǐng)導(dǎo)已經(jīng)決定了，不久就會派一個代理市長下來。代理市長來了，我們的項目會不會變還得兩說，所以我和我的朋友們都認為，現(xiàn)在投資項目還真不是時候，最好是等到市長來了在決定。我知道這樣對你來說很不公平，因為這些項目都是你代表市政府主導(dǎo)的，可這里是中國，我們也只能承認這個現(xiàn)實……”

    可以這樣說，黃埔慧人一語驚醒夢中人。柳芽原來真就沒有想到這一層。只是一門心思抓建設(shè)，不想就連這點在現(xiàn)實層面也是過不了那道坎的，市政府市長或者代理市長就是一道無法逾越的坎，即便是有心，事實上也是無力的。

    黃埔慧人深深地喝了一大口酒，搖搖頭問：“我有一個想法，不知道你是否接受？”

    柳芽點點頭問：“什么想法？”

    黃埔慧人說：“找關(guān)系到省里走一走？”

    柳芽更加吃驚地望著這個常年在西方生活的男人，目無表情不置可否。

    他接著說：“要不這樣也可以，你最好不出面，我一第三方的身份出現(xiàn)找他們談一談。當(dāng)然，你也不要有什么心理壓力，這本身也符合我們集團的利益需要。我和北歐商會這幫家伙們說了，他們也贊成我的想法……”

    柳芽突然覺得，面前的這個男人不但想法幼稚，而且準備的行動也很魯莽。她搖搖頭，心里說：你們這些外行，可不要添賭添亂啊。這樣的事情經(jīng)你們這樣攪和，那還不得鬧出天大的笑話來。于是她克制著情緒，十分冷靜地說：“我說黃埔先生，你能聽我一句話嗎？”

    黃埔慧人點點頭。

    柳芽說：“你們在燈城投資，我會盡量讓政府給你們公平合理的賺取利潤，可我真的求你們不要摻和市里面的人事變局，這樣不但對你們沒有利益，我就會是最大的受害對象，這一點你明白嗎？”

    黃埔慧人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表情復(fù)雜的柳芽，不知道他惹出了什么亂子，讓面前的女人如此生氣。（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