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宋時鶴打開門后就看到季渝生一邊幫忙擺放早餐一邊彎著眼睛問他。

    “先生早上好，昨晚...睡得好嗎？”

    “嗯，久違地睡了一個好覺?！?/br>
    “太好了！”季渝生非常高興地說，好像高興得有點過份，讓宋時鶴有些不知所措。

    “啊...”季渝生摳了摳手指，“不好意思，我只是覺得不失眠真的是很好的事情?！?/br>
    宋時鶴抬起眼睛，沉沉地問他：“你經(jīng)常失眠？”

    “...偶爾?！?/br>
    某種程度上他是說謊了，因為胃痛尤其喜歡黑夜，所以失眠總是在月黑風(fēng)高的時候來敲門。但昨晚沒有，而昨晚的美好就像占了他很大部分的夜晚，所以是偶爾。

    “嗯...你呢？”

    宋時鶴好像還沒習(xí)慣醒來時看到季渝生，于是有些生硬。

    “啊？”話題突然又跳回到一開始，季渝生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

    “你睡得怎么樣？”

    聽到宋時鶴關(guān)心他，季渝生頓時笑得燦爛。

    “嗯，我睡得很好?！?/br>
    季渝生坐下后，一邊遞筷子一邊說：“不好意思啊，因為平時沒什么時間吃早餐，只有這些速凍蝦餃了?！?/br>
    宋時鶴接過筷子說了聲沒關(guān)系和謝謝，然后聽到季渝生問：“先生會在x市呆多久？”

    “這次來只是應(yīng)劉老師的邀請參加詩會，只待兩三天?！?/br>
    “那先生還去詩會嗎？”

    宋時鶴果斷搖了搖頭。

    “那...先生還有其他安排嗎？”

    宋時鶴想了一下，說：“除了詩會，沒什么其他安排?！?/br>
    “這樣的話，”季渝生見宋時鶴沒有動筷，夾了一個蝦餃放到宋時鶴碗里，然后夾起自己碗里的，一邊嚼著一邊說：“這幾天，和我一起在x市里逛逛吧，我做了一些計劃──”

    聽到這里，宋時鶴抬起頭看向季渝生，季渝生頓時合起了嘴巴。

    看著季渝生脹鼓鼓的腮幫子，宋時鶴心里突然覺得非常明朗，看向窗外又是陽光正好，他發(fā)下筷子，拖著下巴，淺淺地笑著問：“怎么？又要帶我逃亡嗎？”

    季渝生頓時把臉埋到碗里，只露出發(fā)紅的耳尖。

    走到車站后，季渝生向宋時鶴建議：“我們搭電車吧，想要今天過得...慢一點。”

    上車后季渝生就拉著宋時鶴興奮地跑上二層，可樓梯走到一半電車卻突然開了起來，他一不留神就往后倒，可向后仰的一瞬間，兩邊肩膀上就傳來熱度，耳邊還傳來一聲嘆氣，而后響起好聽的聲音。

    “多大的人了，小心一點?！?/br>
    話里雖然淡淡的沒表露什么感情，字句間還帶著埋怨，季渝生卻有點想賴著不起來，可回頭看到后面的啤酒肚大叔歪著嘴一臉嫌棄的模樣，他耳朵發(fā)紅，還是立刻扶著扶手直起身來站好。

    到二層窗邊的單人座位坐好后，季渝生為了不讓宋時鶴又說他像小孩，內(nèi)心默數(shù)數(shù)十幾聲后才轉(zhuǎn)過身去，張開口想說些什么，可看見手托著下巴撐在窗口看風(fēng)景的宋時鶴的側(cè)臉卻失了聲，聽著電車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穆曇舳⒅螘r鶴一時有些恍惚。

    電車在馬路上流動而掀起的風(fēng)吹著宋時鶴前額的頭發(fā)，落下來的光如同水池里的水般在他臉上流動，他微瞇著眼睛，像在曬太陽浴般一幅懶洋洋的樣子。電車又當(dāng)啷當(dāng)啷地開了一會，宋時鶴好像突然看到了什么很有趣的東西，嘴角微微勾起。

    季渝生整個人好像連呼吸都停住了，他腦海里浮現(xiàn)出自從重逢以來每次看到的宋時鶴的臉，那些神情在眼前閃過，好像都是黑沉沉的、頹然的、痛苦的、迷茫的，卻從來沒有在他面前露出過這樣幸福、愉悅的神情。

    第121章 愛情的試圖和企圖

    季渝生順著他的目光往窗口望去，看到城市里藝術(shù)館門口展出的一幅巨大的東方畫，畫旁還有詩人為這幅畫題的小詩。

    季渝生覺得有些驚訝，可過了一會又覺得非常合理。

    果然唯一能讓他感到幸福的，還是藝術(shù)吧。

    盯著宋時鶴看得發(fā)愣，回過神來時發(fā)現(xiàn)宋時鶴正托著下巴帶著一絲疑惑看向他，此時車駛過了那幅巨大的畫，畫在許多車排放的廢氣中消失，和宋時鶴對視的季渝生發(fā)現(xiàn)他的眼角又微微聳拉了下來。

    好可惜。

    想要看更多他幸福的神情。

    這兩句話在季渝生心里以接近吶喊和尖叫的聲音出現(xiàn)，震得他自己的心臟都如同位處震央一般不斷發(fā)抖。

    因為宋時鶴開心的時候特別漂亮，明亮的、像藏著彩云的眼睛，連陽光都不愿意離開的鼻子，還有像鮮花張開那一秒鐘讓人驚艷得移不開眼的笑容，五官美好得不像話，能讓人對一切生出美好之感，會讓人想起四季常青的常青藤，讓人覺得和認(rèn)定他連帶著他周邊的事物，本來就該一直那樣風(fēng)情萬種，那樣意氣風(fēng)發(fā)。

    想讓他幸福，想讓他和自己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比昨天更幸福一點。

    想幫他抹去眼里的憂郁，撫平皺起的眉頭和聳拉的眼角。

    想他可以一直像以前一樣熱愛一切，熱衷于發(fā)掘一切的美。

    想要他一直都可以露出這一副松懈的、寫意的樣子。

    錢財、安逸的生活、老板的賞識，好像突然都不重要了，因為沒有比在這件事上更迫切和渴望的心情了。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手指最后在宋時鶴面前停下，差點碰到他的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