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都知道只有他明白的。

    “人變了的話，他就能回來嗎？”空氣靜默了許久，程雁柏突然這么問，因為聲音突變，而且非常低沉，讓人聽不出話語里的天氣。

    也許是烏云密布，也許是傾盆大雨，也也許只是再平常不過，并不值得特別強調(diào)的天氣。

    然后他喃喃道：“應(yīng)該不能吧，我變了好久了，可是他都沒有回來......”

    “可是以前我變了的時候，他有留在我身邊啊......”

    所以現(xiàn)在的狀況到底是哪里錯了。

    宋時鶴聽完他的話，先是愣住，而后沉默了。

    程雁柏沉默了許久，抬頭看到宋時鶴的反應(yīng)，放下嘴里含著的煙，扯起嘴角笑了笑，低聲說：“你不是浪漫派詩人嗎？都不會用你們的那套極度理想主義的理論安慰一下我嗎？”

    在別人看來，程雁柏這一個瞬間是突然明朗起來，就像撥開云霧得見太陽，然后在宋時鶴眼里確實只一瞬間，煙霧便又籠罩了起來，讓宋時鶴看不清眼前的人。

    也許是因為他在情場里玩鬧久了，又或者是漫不經(jīng)心沒心沒肺久了。宋時鶴這么想到。

    但又好像都不是。

    “什么?。俊彼螘r鶴有些好笑地說。

    程雁柏理所當(dāng)然地說：“比如說些什么愛人的靈魂會陪伴我，又或者我該去湖旁許愿嗎？”

    湖旁許愿確實是宋時鶴以前的一首詩，宋時鶴聞言作出有些無奈的表情，最后卻還是企圖安慰他說：“人死不能復(fù)生這件事，無論是什么人都無法否認(rèn)啊......不過確實我們唯一能做的只是不讓他的離開變得毫無意義，還有堅信他無瑕的靈魂會以其他方式妥善保存吧?！彼螘r鶴說。

    “啊，浪漫派也不過這樣而已，理想主義果然就是很沒用啊?！背萄惆赝鲁鲆豢跓?，非常惡劣地說：“還是比不過我們頹廢派啊?！?/br>
    “是嗎？那你們會怎么做？”宋時鶴沒理他的刻薄，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帶著一絲好奇問。

    “和他一起去赴死？”程雁柏說到這里突然笑了笑，用非常輕松的語氣去說非?？膳碌氖虑椋秃孟裣乱幻胨涂梢匀プ鲞@件事情。

    “......”

    “他很狡猾?！背萄惆赝蝗贿@么說，話題跳躍得宋時鶴一時沒弄清楚話語里所謂的“他”是誰。

    程雁柏繼續(xù)說：“在那封遺書里，他沒有給我任何自責(zé)的機會?！?/br>
    “實在是.....太狡猾了.....”程雁柏又低聲喃喃地說了一句。

    宋時鶴臉上明顯微微發(fā)青，拿著煙的手也頓了頓，煙頭灑落到了地上，地板仿佛因為被灼傷而發(fā)痛般輕輕地“呲啦”了一聲。

    程雁柏又輕聲笑了笑，故作輕松地說：“別那么緊張嘛，你也不是沒看過我的詩?！?/br>
    “只是后來我又想，他這樣的人，本來就應(yīng)該沐浴在陽光里，即便用這樣的方式離開，卻還是想著別人，所以最后應(yīng)該也會去往天堂吧。我本來就罪孽深重，再加上和他一起赴死，那我可能就永遠(yuǎn)都見不到他了?！背萄惆叵肓艘幌掠终f：“然后我又想我好像沒有給他寫過情詩，那就寫夠了再走吧?！?/br>
    宋時鶴聞言想起程雁柏的詩集，發(fā)現(xiàn)里面從來都沒有出現(xiàn)過真情實感的情詩，再加上他在講座說的“好詩應(yīng)該談風(fēng)花雪月，不該談?wù)鎼壑辽稀钡睦碚?，他開口問：“你不是說自己不會寫情詩嗎？”

    程雁柏低聲笑了笑，說：“本來我以為我不會，可是后來我發(fā)現(xiàn)如果想著某一個人，我好像就會文思泉涌?！?/br>
    “但是因為寫出來的都是些美好到讓我惡心的詩，這完全不符合我作為月亮的身份，所以我以前從來不寫。”

    程雁柏抬頭望著天空，仿佛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一般說：“但是現(xiàn)在，我想給他寫很多很多，一直寫到我再也提不起筆了?！?/br>
    “只是不知道有沒有人能看到了。”說這句話時，程雁柏的語氣很平淡，就好像他已經(jīng)看開了一樣。

    見宋時鶴沒有回答，程雁柏看了他一眼，彎起嘴角問他：“怎么樣，比你們浪漫多了吧？”

    宋時鶴滿臉不置可否，但他心里知道故作瀟灑的程雁柏還是被困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最近太忙了沒有時間回復(fù)評論，之后一定會回的！但是略略看了一下看到大家都有自己感觸真的覺得很高興，雖然很希望自己能保持寫作是自省不奢求回應(yīng)的過程，但是能透過文字交流還是非常高興的，想說聲謝謝！

    第169章 殉道者的道

    程雁柏吸了一口煙，有些惡劣地把話題轉(zhuǎn)移到宋時鶴身上說：“至少不會像你這樣憋屈就是了。”

    “你在嘲笑我？”宋時鶴有些不高興地反問他。

    “當(dāng)然沒有，我是在謝謝你?！背萄惆氐乐x的話顯得一點都不真誠。

    “......”

    “總之就是謝禮?！?/br>
    “畢竟不是有句話叫同是天涯淪落人嗎？”程雁柏把一句沉重的話說得非常輕挑。

    宋時鶴完全不明白程雁柏的話是什么意思，于是程雁柏又說：“你看起來在情場里也過得不怎么樣。”

    程雁柏這么說完，別有深意地望向坐在館內(nèi)的季渝生。

    宋時鶴的臉沉了沉，有些無奈地說：“你還是一如既往和你的詩一樣鋒利得討人厭?！彼螘r鶴覺得程雁柏最喜歡的事情大概是揭別人的傷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