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這劍氣如虹,如背水時機、殊死一搏,呼延獻卻輕而易舉地制住他,指尖收緊,就要送他去見閻王了。 千鈞一發(fā)之際,有人怒喝道—— “住手!” 顧千秋一身血污,眼睛卻亮得驚人,迎著呼延獻的目光,舉起手中的一個錦盒,淡淡道:“我把這個給你,你把他還我,怎么樣?” 半明半昧的光中,看不清呼延獻的表情。 “你憑什么覺得我會同意?”呼延獻輕聲說,“不過是一件器具而已,我有的是?!?/br> 顧千秋慢條斯理地道:“是么?我看它單獨放在一間屋內(nèi),以為對你有些特殊呢。也對,不過是前朝小皇帝的頭骨酒樽,應當威脅不了你。是我賭輸了?!?/br> 他手一松,錦盒眼看就要掉在地上,呼延獻驟然瞳孔一縮。 千鈞一發(fā)之際,顧千秋伸手一撈,又將錦盒穩(wěn)穩(wěn)接在手中。 錦盒里面的東西嘩啦嘩啦地響,似乎在宣告它接受不了如此劇烈的震動,再不冷靜,馬上就要香消玉殞了。 “宗主大人,你也別嘴硬了,我們都知道對方手里的籌碼很重要?!鳖櫱锫龡l斯理地說,“不如我們來賭一把?” 呼延獻歪了歪頭,忽然抿唇笑了。 他斷斷續(xù)續(xù)的記憶、不清晰的腦袋終于響起了這個人是誰。 “顧……我記得你。”呼延獻笑得曖昧又冷酷,眼波流轉(zhuǎn)中暗含殺機,“上一次,你也要和我賭?!?/br> 顧千秋真心誠意地說:“對不住啊。我本意不是如此的?!?/br> 但落在呼延獻耳中,怎么聽,都帶著絲絲縷縷的故意和諷刺意味。 “上一次你賭贏了。而這次,我會贏?!焙粞荧I說,“……賭什么?” 顧千秋道:“就賭你手里的人?!?/br> 兩人目光相交,顧千秋銳利而自信,身似有光。 “我賭他不會沉迷于你的幻境。宗主大人,今日,你引以為傲的迷魂之術(shù),要失效了?!?/br> “……撲哧?!?/br> 如若說賭其他的,呼延獻還要花費心思。 可是賭這個,呼延獻自認天下第二,便無人敢認第一了。 而就這么個年輕的小弟子? 呼延獻笑著問:“那總有個賭注吧?!?/br> 顧千秋有恃無恐:“隨你開口。” 郁陽澤此時需要用極大的意志力控制自己,才能勉強聽清他們在說什么,等他遲鈍的領(lǐng)悟一拍,不由得悚然。 這人和他素不相識,怎么……? 未免太過信任自己了。 顧千秋卻其實壓根兒沒打算靠郁陽澤賭輸贏,身為劍修,唯一會信任的,只有手里的劍。 待到千鈞一發(fā)之際,他自有辦法。 呼延獻說:“那我也隨你?!?/br> 沒有堵住的巨大堵住敲定了,只見呼延獻緩緩蹲在郁陽澤面前。 郁陽澤覺得頸間壓力更重,他腦子缺氧、判斷力下降、視線模糊,隱約之間見到那人。 驚虹山巔,白玉京前。 風霜冬雪,松木崢嶸。 郁陽澤明知道這是一個賭注,所聞所感皆是虛幻、所見所想一切飄渺。 但是……那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早十年之前,他就做出了選擇,只不過十年之后的今天,才能兌現(xiàn)而已。 至于那個跟他一起身陷囹圄的小弟子? ……算他倒霉吧。 遠處山林岑寂,地面積雪盈寸,一襲白衫立在世間最巔峰,三尺青鋒,不沾風雪。 而他站在遠處,仰頭遙遙望著。 他們之間的距離宛若鴻溝,任憑他一生如何努力,都是跨不過的天塹,他永遠永遠,都只能望其項背。 說不好是自慚形穢還是憤懣一身。 總之,他的舌底慢慢滲出了絲毫苦澀,也分不清是想哭還是想笑。 而此時,那白衣仙人回首了。 他伸出手,是一個確定的、邀請的動作。 郁陽澤宛如被神明眷顧,不顧一切。 “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層?!?/br> “仙人撫我頂,結(jié)發(fā)受長生?!?/br> 呼延獻緩緩挑眉。 他倒是沒想到,這人連能為所欲為的“春夢”都做得如此純情,還一點都沒用上他的本事,郁陽澤久已經(jīng)快繳械投降了。 而外化出來的動作,就是郁陽澤緩緩、緩緩地松開了俠骨香的劍柄。 顧千秋對此居然不太意外。 雖然小徒弟冷酷得看起來像是跟隔壁老鐵學修無情道的。 但怎么說,也只是個青春少年。 他沒對郁陽澤進行過這方面的教育,所以現(xiàn)在小孩兒不頂用,也不能全怪他。 看來還是得顧千秋自己動手。 他手中拿著魚影瓊扇柄,是握劍的姿勢。 表情看起來滴水不漏、游刃有余,其實已經(jīng)用余光偷偷瞟了三回他和俠骨香的距離了。 呼延獻笑了:“看來,是你輸了?!?/br> 顧千秋氣定神閑:“勝負還未分呢。” 第12章 郁陽澤閉著眼睛,渾身顫抖,感覺正陷入極大的掙扎中。 顧千秋莫名有些不爽。 這小崽子,到底是夢到了誰?! 以前也沒聽說郁陽澤有暗戀對象啊,難不成是這十年里忽然冒出來的? ……苗妝?! 幻境中,郁陽澤膝行幾步,卻又見天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