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冷鐵跟佛光撞在一起,一片爆裂的廢墟和硝煙。 郁陽澤嘲道:“所以你原來是怕我跟你搶良玉榜首的虛名?” 自在表情一僵。 郁陽澤似眸中有火:“就你還想成佛?看好了,今日我便證明,‘同悲道’比你們‘慈悲普渡’更加優(yōu)越。而你,永遠(yuǎn)也只能屈居人下了?!?/br> 自在心中暴怒,面上不顯,但前所未的佛光盛極,照亮半個(gè)鬼夜長安,金剛怒目法相畢現(xiàn),他臉上半明半昧的光顯得他半面佛陀、半面修羅。 他手中念珠橫飛,每一顆珠子上都有微雕的人面,此時(shí)全如惡鬼現(xiàn)世,隱隱形成鋪天蓋地的驟雨,飛沙走石,席卷而來。 而與之相比的,漩渦正中心的郁陽澤處在一種極靜之中。 他甚至微微垂眸,并沒有看那些撲面修羅,身側(cè)形出了一股堪稱柔和的微風(fēng),所有沙粒塵埃的流速都變慢,似這一方小天地的規(guī)則都只在郁陽澤一念之間。 只有俠骨香冷鐵在前,寒芒永現(xiàn),橫腕一瞬,映出他冰冷而決絕的目光。 他輕輕念出了四字劍銘—— “一霎晚風(fēng)?!?/br> 名震四海的“歸去來兮”劍式永遠(yuǎn)消亡,而取而代之的,則是更加悲涼、蒼茫、破釜沉舟的“一霎晚風(fēng)”。 這是生死一瞬的搏命頓悟。 這是他自己的劍式。 就算他今日死在這里,但從今往后,整個(gè)修真界也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與一眾首創(chuàng)心法劍式的前輩們一起,他的名字將被永遠(yuǎn)篆刻在歷史長河中,永不褪色。 而后人在提起那個(gè)人的時(shí)候,也一定會提起他的名字。 自在被這靜默到極致,但又可怕到極致的劍意驚到一瞬,但隨即被更加憤怒沖暈頭腦,怒喝一聲,雙手合十,繼而豎掌推出! 帶著“卍”的神掌隱天蔽日,滅邪除祟,三諦圓融。 但郁陽澤與俠骨香人劍合一,踏著云來去,身形如鬼魅繞林,偏鋒一劍,念出劍式: “露華濃!” 涼風(fēng)過境,自在無端心生蕭索,悲愴之感席卷全身,默念了三聲佛號才稍稍使自己從料峭悲意中拔了出來,橫眉倒豎,怒道:“休想贏我!” 隨著怒吼落地,一道磅礴靈力將整個(gè)大地震得開裂破碎,而從那裂縫之中有鮮紅色的地光透出,就好像打開了十八地獄的大門,無數(shù)修羅從其中爬出。 但郁陽澤神情不變,甚至沒有分給那些修羅一個(gè)眼神,連踩過三塊飛濺起來的石塊,像一只靈巧的大貓,所有的動作都恰到好處,一點(diǎn)沒被浪費(fèi)。 俠骨香勢不可擋,直指自在! 白衣小和尚瞳孔一縮,當(dāng)即合手,一個(gè)金光燦爛的晨鐘從天而降,“鐺”地響徹云霄,將自在護(hù)在其中,堅(jiān)不可摧。 俠骨香驟然戳上金鐘,那上面的佛光似會灼手,溫度順著冷鐵直傳到郁陽澤的手掌,三秒鐘之后,他聽見自己的皮膚發(fā)出被燙的“呲啦啦”的響聲。 自在微微垂眸,再念佛號,不動如山。 而郁陽澤似乎也察覺不到手心正在被烈焰灼燒。鮮血流淌出來,瞬息之間就被蒸騰殆盡,接著就是他的皮膚也被逐漸燒完,最終只剩白森森的骨架,似乎也要被燒成飛灰似的。 烈焰席卷到他的小臂,再也上不去了。 而至此,他那握劍的手依然堅(jiān)定不移。 自在的表情終于變了。 該是多么堅(jiān)定的決心,才能在熊熊烈焰燃燒下,連劍尖都沒有一絲一毫的偏移? 又該是如何強(qiáng)烈的殺心,才使他無懼身后十八地獄的惡鬼,只看著他一人? 或許過了很久,又或許只是一瞬間。 那看似堅(jiān)不可摧的晨鐘在俠骨香的劍尖之下,從那一點(diǎn)開始向周圍爬滿了可怖的裂痕,下一秒直變成無數(shù)隨便散在空氣里。 而俠骨香再無所阻礙,劍鋒直指自在! 自在表情大骸,那瞬間,周邊的一切都遠(yuǎn)去,他能看見的只有那要命的寒芒,映在他驚駭?shù)耐桌铩?/br> 但常年的修煉讓他在千鈞一發(fā)之際迅速分清了局勢,就此一動! 噗哧——! 長劍沒入自在的腹腔。 都說人死前會走馬觀花,但自在那瞬間腦袋一片空白,若不是極限一動,俠骨香定然已經(jīng)穿過了他的心臟! 自在冷汗在瞬間涌了出來,渾身的毛孔都張開,如絕命狂奔一般逃出近百米,才踉蹌著摁住自己涌血的腹腔,喘息急促。 他混跡江湖許多年,就算是偶爾對上那些老一輩的高手,也絕沒落到如此絕境之中。 但剛剛那一秒,他是真的覺得自己要去見佛祖了。 自在抬頭,嘔出一大口血。 卻見對面的郁陽澤以俠骨香撐地,雖然被苗妝刺穿的腹腔跟他巧合一致,渾身是血。 但郁陽澤身上就是有那種篤定的氣勢。 自在表情難看——因?yàn)榇藭r(shí)而無論誰來看,都能一眼看出,他落在了下風(fēng)。 郁陽澤深吸了一口氣,負(fù)劍走來,一劍一踉蹌,但偏偏神情冷漠而高傲,似乎是九天之上掌管生死的神明降世。 自在流血過多,俠骨香的料峭劍意在他五臟六腑和經(jīng)脈血管中炸開,他想起身,至少別看起來如此不堪,但他做不到。 “把東西給我?!庇絷枬烧f。 自在表情一變,又是羞恥又是怒意,還帶著幾分不可思議:“你我之間,天碑良玉榜生死相爭,你就問這個(g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