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但是,此時有云層繚繞,幾乎蓋住了月亮的輪廓,也不知道凌晨要努力到幾時才能下得雨來。 “……”忽然,顧千秋面前出現(xiàn)了一個少年。 修真界中人辨不清年紀(jì),約莫比郁陽澤稍長幾歲的樣子。 他腰間掛著一把劍,身上有一點臟污痕跡,但是不算狼狽。 估計也是一路躲著那天命,逃到這里來的。 顧千秋往旁邊挪了挪屁股,慷慨的把這避難地方送出去了一半。 少年在他身側(cè)坐下。 “……”大概是兩個人很可能最后會死在一塊,顧千秋生出了一種遺憾的惺惺相惜,主動搭了話,“你叫什么名字?哪家的弟子?” 單看五官的話,其實少年是個溫和俊朗的長相,但大概是生活得并不如意,眼角和嘴角都向下走,低含下巴,不含笑意看向某個人的時候,會讓人很不舒服。 一看就是苦命蹉跎過的。 但少年對他笑了一下,這種不舒服感立刻被沖淡了很多:“小門小派,不足掛齒?!?/br> 這話的意思就是他不想說,所以也別接著問了。 顧千秋通情達(dá)理地頷首。 轟隆——! 忽然之間,地動山搖。 一道巨大的聲音當(dāng)頭砸下,顧千秋一個沒坐穩(wěn),被從石塊上震了下去,捂著耳朵抬頭去看。 一個巨型的佛陀法相俱現(xiàn),約莫能有幾百米高,隱天蔽日,似乎舉手投足之間可摘日月星辰。 佛陀威嚴(yán)睜目,手中降魔杵光芒大盛,連那巨大圓月都不敢與之爭輝,摧枯拉朽般直撲凌晨而去! 霎時間,天地靜默一瞬。 足足好幾秒,才又有一道轟隆隆的巨響,整個天命范圍內(nèi)的所有人都被掀了出去! 顧千秋完全沒有靈力傍身,來不及反應(yīng),就像個狂風(fēng)中的斷線風(fēng)箏一樣,呼啦啦的就起飛了。 若不是他隔壁的少年拉了他一把,兩人仗著巨石躲避,此刻必定跟其他人一樣,人仰馬翻。 而與之恐怖招式對上的凌晨本人,雖然抬手做出了防御姿態(tài),但兩人之間的天塹差距不容忽視,瞬息之間就被推到了三里之外,狠狠撞在一塊峭壁上! 呲啦啦—— 千仞巖壁隨之破裂,恐怖的碎裂痕跡爬滿了山崖,西瓜那么大的石頭像雨一樣落下來,空谷回聲。 琉璃清清冷冷地走出來。 他此時站在佛殿殿頂,身后是幾百米高的垂眸佛祖法像,更遠(yuǎn)一些的則是一輪巨大的月亮。 那月亮的光非常輕柔,乍看起來和平日里賞的月沒什么區(qū)別。 但只有此時真正沐浴在月光之下的人,才能從其中領(lǐng)會出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 顧千秋不受控制地偏頭咳嗽了幾聲。 此時天命范圍之內(nèi),所有一切盡在琉璃眼底,成千仙修、上萬鬼眾,顧千秋只是角落里最不起眼的一個碎催,連靈力都沒有。 說難聽些,跟塊石頭、跟棵草沒什么區(qū)別。 但就是在極端的混亂之中,他這偏頭一咳,卻讓琉璃在頃刻間往這邊看了一眼。很奇怪。 但到底原因如何,估計連琉璃本人也不知道。 “咳咳……”凌晨咳嗽著笑起來,從碎裂崖壁上回落,不太在意地楷了一下唇邊血跡,緩緩道,“一切恩愛會,無常難得久。生世多畏懼,命危于晨露?!?/br> 雖然天碑之上的實力硬差距是不可逾越的鴻溝,但面對佛陀臨世,這鬼主竟也不害怕。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绷璩康?,“活佛,你在怕什么?” “……”琉璃淡淡:“你可以去西方極樂世界問問,我在怕什么?!?/br> 顧千秋完全聽不懂禪語,但兩人打的機(jī)鋒應(yīng)該和對罵差不多。 所以你丫怎么還不死? 隨便死哪個都行,快死??! 凌晨搖搖頭:“我平生不修善果,死后去不了極樂世界。所以決心是活上一千年,等他回來愛我,或者等他回來殺我。” 顧千秋:“……” 他說的是誰?不會是我吧? 可要不是實力不允許,你以為我不想嗎? 這人心里一點逼數(shù)沒有?。?/br> 琉璃終于嗤笑了一聲。 他此時還穿著婚宴上的紅色禮服,面容冷峻,與這鬼眾、佛陀、月光站在一起,有一種格外詭譎的美麗。 “千秋已經(jīng)與我結(jié)了婚契?!绷鹆Ыz毫不掩飾他臉上的嘲諷之意,“你若想搶,回去修上一千年的《風(fēng)雨卷》吧。到時候,我會讓你挑一個喜歡的死法?!?/br> 琉璃平時看起來性格很冷,話也不多,往往需要達(dá)成什么目的的時候,那雙無情的眼睛一盯,必然能手到擒來。 而總的來說,他是像一個和尚的……或者,佛陀。 佛祖,雖然在眾生的印象中是普度眾生的代表。 但是往往想起它們的時候,佛祖都鍍著金身、端坐蓮臺、香火鼎盛。若是仔細(xì)去看那垂眸的大慈大悲面,便能察覺出一絲高傲。 可見“普渡”這個詞,本身就居高臨下。 若說琉璃平日里還能將自己偽裝得像一個在世的佛祖。 那么每每提及顧千秋時,他就會猝然走進(jìn)紅塵中。 那些癡男怨女的愛恨、嗔癡、妒忌、癲狂……該有的一樣不少。 顧千秋:“……” 他覺得這個場景有些荒謬,想笑,于是就真的不客氣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