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郁陽澤隨手指了最近的一條路。 完全陌生的地方,只能隨意走試試,所以選哪里其實都一樣。 顧千秋抬腳就進(jìn),郁陽澤則在墻上留下了個刻痕,用以指路。 這是個很尋常的動作,南門明珠一直跟在他們后面,此時不知為何,猛地攔了一下。 但卻因郁陽澤只是隨意抬了下手,速度極快,沒有攔住。 郁陽澤莫名看向他。 南門明珠抿了抿唇,道:“這條路不好?!?/br> 顧千秋聽見聲音,回頭過來,將郁陽澤拉住就走:“這路你挖的啊?你說不好就不好?我偏走。你也別跟來!” 南門明珠直接快步追上他們。 這六壬書院的院主本來就愛穿清白的素衣,更不愛戴飾品,每每出場,都自帶一股仙風(fēng)道骨的窮酸之氣。 現(xiàn)在吃了癟,看起來更是可憐寒酸了。 “當(dāng)年,我是有私心的?!蹦祥T明珠不知為何,忽然破釜沉舟一般地開口,“當(dāng)年我是受人所托!而且自己也想要騙你的數(shù)枝雪!” 郁陽澤回頭看他,殺意漸濃。 但南門明珠一點注意力都沒分給他,死死盯著顧千秋,等待著他的反應(yīng)。 這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兩個同歲的少年,一個立在高堂,一個裹在泥污,身份地位如此迥異。 唯一相似的,大概就是他們對于修煉的天分了。 也因為這個天賦,少年被六壬書院的院主撿了回去,賜姓賜名,走上坦途。 但沒人知道的是,少年時常溜回同悲盟山下的小城。 當(dāng)時一起要飯的孩子們?nèi)克辣M,而他,聽著那個英雄少年的傳說。 越來越耀眼。 越來越大的差距。 那個時候,少年只有一個想法: 既然上天讓他擺脫命運,他就要抓住所有的機會,一步、一步地走向高臺。 無論使用什么手段、無論付出什么代價,他要走上一條不可回頭、不能猶豫的路。 最終,站在萬萬人的頭頂。 “我聽說你在收錢替人辦事?呵,什么事都能辦么?” “世上的一切都是有價格的。只要你出得起。” “好啊,這般年紀(jì),這般膽識,我很欣賞你。畢竟……那可是同悲盟仲長承運的首徒,顧千秋啊?!?/br> “我知道。我認(rèn)識他?!?/br> “哈哈哈哈哈是熟人就更好辦了。刀子都能捅得準(zhǔn)一些?!?/br> 彼時的南門明珠笑得很含蓄。 “不,不算熟人?!?/br> “不管算什么吧,這個價,我接受了。這一代的良玉榜首,必須是我蕭樊松。” “合作愉快?!?/br> 那場對話之后,不過十幾日的時間。 “誒?兄弟,你怎么受了這么重的傷?” “我去,這如果救你的話,我天碑良玉比武就歇菜了?。煾钢懒瞬坏闷牢??!” “……算了算了,救人要緊?!?/br> 后來呢? 南門明珠難得有些腦子混沌,非常遲緩。 后來怎么樣了? 好像是同悲盟最受關(guān)注的天才少年無故缺席良玉榜比武,各家門主長老冷嘲熱諷。 顧千秋緊趕慢趕,最終趕上了決賽。 然后被當(dāng)時既定的冠軍蕭樊松輕輕一劍,挑落臺下。 就算不是顧千秋本人,南門明珠也記得,當(dāng)時仲長承運那失望的目光。 老頭子之前是如何打包票弟子會奪得魁首,現(xiàn)在就有多丟人。 但顧千秋并沒有說出他來,只一個勁地追著師父強調(diào)說是意外,日后也一定會贏回來的云云。 這種事情,可大可小。 臉皮厚的,或許還能知恥而后勇,洗刷恥辱。 而臉皮薄的,回家上吊自殺也不為過! 當(dāng)時,那冠軍帶著一群師弟走到顧千秋面前,抱劍笑吟吟地打量半晌,才傲慢地挑眉問道:“你就是那個,號稱同悲盟千年來最有天分的弟子,顧千秋?” 傲慢,嘲笑,猜疑,都如洪水般涌來。 彼時南門明珠忽覺有些不爽。 但更多的,是和冠軍感同身受的爽感。 卑劣,但是實實在在的存在。 但當(dāng)時的顧千秋只是看著那冠軍,隨性地一抬下巴,說道:“蕭樊松是吧?行,我記住你了?!?/br> 后來,很少有人提當(dāng)初這件事。 因為顧千秋簡直太爭氣了,簡直是個行走的蒸汽機。 短短一年之后,他提著霜雪明約戰(zhàn)蕭樊松為首的十位天碑良玉的天才少年,沒一個人在他手下走過三招,大獲全勝,直接進(jìn)了天碑無上榜──所以無緣良玉榜了,只能當(dāng)個遺憾的“虛名榜首”。 而后來……后來他們“相愛”了。 南門明珠閉了閉眼睛,重新看向顧千秋。 但顧千秋的神色沒有一點驚詫和難過,甚至微微蹙眉,反問他:“你和俞霓到底為什么都把我當(dāng)成傻子?難道我看起來很像么?” 南門明珠:“什么?” 一個悚然的答案呼之欲出,但他不敢相信。 顧千秋語不驚人死不休地道:“你說的這些,我早就知道啊?” 他、早都、知道! 南門明珠不可置信,深深皺眉。 這表情簡直跟當(dāng)時的俞霓如出一轍。 顧千秋再度向郁陽澤確認(rèn)了一下:“我不像個傻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