磋磨在旁邊忙著開口：“也請救我主凌晨！”

    顧千秋：“婉拒了哈。”

    帶著幾人先下山，找了個從前熟識的靠譜客棧，顧千秋把來龍去脈都了解清楚了。

    磋磨還試圖跟他廢話，被顧千秋一眼瞪回去了，意思是：

    要救你救，我不殺他都算我這人心善的。

    那第五程也倒霉，強撐著這么一路走來，看見顧千秋，也是一口氣松開，就抽了過去，被顧千秋安置在了公儀濛旁邊。

    兩個小孩兒整整齊齊的，就是好像要死。

    顧千秋在椅子上沉思了一會兒。

    他起身，對磋磨說道：“你幫我照顧他們兩個，作為交換，我如果遇到凌晨，能救的話一定搭手。”

    磋磨似乎想說什么，不太滿意他的態(tài)度。

    好像太生分了。

    曾經(jīng)相識、也教過他驚鴻一劍，在某種程度上，是不是也能算做……算了。

    磋磨對自己的定位還算清晰。

    他哪種人物？他何德何能？

    磋磨鄭重地點頭：“放心。”

    顧千秋出了門，又忽然一頓。

    三日之后就是嚴之雀的仙盟大會。

    他必須要在場。

    但這一頓，加起來也沒有超過一秒鐘，顧千秋忽然抬手，低聲道：“霜雪明?！?/br>
    便見一道流光如星石飛掠過天空，劃破蒼穹，帶過漫山風雪，最后落在顧千秋手中。

    這神劍長時間不歸劍主，今日猛然重逢，高興得整個劍身都在顫栗，發(fā)出低低的嗡鳴，迫不及待地飲血。

    “借一下，借一下?！币琢髀牪灰姡櫱镞€是要說，“三天之后一定趕回來?！?/br>
    磋磨送他一程，幾步的距離。

    瞬息之間不見了身影，他有些嘆惋——

    天下蒼生惶惶四萬萬之眾，其萬中之一可以問道、又萬中之一可以結(jié)丹、再萬中之一可以得幸江湖留名、又萬中之一可以開宗立派、再萬中之一才能登臨崇華道天碑。

    天碑之上，榜首之尊。

    曾經(jīng)修為不高，以為自己是井底之蛙。

    后來走上這通天之路，便驚覺自己只是滄海中的一粟——他磋磨是天才，可在座的各位哪個不是天才？

    他們努力修煉，勤奮問道，嘔心瀝血。

    最終，成為了顧千秋隨手一劍就能取下性命的亡魂。

    磋磨想到這里，苦澀一笑。

    怎么說呢，他一個黃泉的鬼修，居然在真心實意地慶幸——

    慶幸顧千秋是個好人。

    風雪更大了，磋磨抬腳要回屋內(nèi)。

    忽然聽見屋內(nèi)傳來了些許動靜，他停住了腳步，又站回剛才那個位置開始賞雪。

    年紀大了，還是再吹吹風吧。

    屋內(nèi)。

    第五程一醒，立刻察覺身側(cè)躺了個人。

    他猛地清醒過來，偷偷拽出裁云劍，黑燈瞎火地伸手確定了一下對方的位置，要先下手為強。

    忽然，對方猛地暴起，像是一只假寐的猛虎，忽然露出了獠牙。

    “哐當”一聲，第五程被公儀濛掐住脖子，用力按在了床板上。

    “……”第五程松開了裁云劍，提起了嘴角，“是你啊?！?/br>
    那一路擔驚受怕、草木皆兵的公儀濛才反應過來對方是誰，立刻撒手，慌忙道歉：“對不住，對不住，沒發(fā)現(xiàn)是你，沒傷到你吧？”

    第五程輕輕搖頭，居然還是在笑。

    雖然那笑容很淺淡，但確實存在，只是有難以察覺的苦澀。

    素來心寬如海的公儀濛果然沒察覺出來，忽然一松力氣，整個人就趴在了第五程身上──

    她身上的傷太重，這也是個意外。

    公儀濛卻覺兩人能再度重逢，簡直算是天大的喜事，就著這個動作就擁抱了第五程，道：“你也沒死，真是顧盟主保佑?！?/br>
    說到這里，她忽然想起來要救呼延獻的事，翻身就下了床。

    “誒？我倆為什么躺在了一起？──算了，顧盟主人呢？顧……”

    忽然，公儀濛動作一頓，猛然往第五程面前一湊。

    第五程下意識偏頭要躲，被公儀濛一把抓住下頜，用力掰了回來，死死盯著。

    第五程抬手，搭在她的小臂上，卻是一個虛浮的動作，并沒有真的用力，只是這欲拒還迎的動作，很容易讓人產(chǎn)生曖昧之感。

    但公儀濛沒生出任何旖旎心思，而是說：“……你看不見了?！?/br>
    是個陳述句。

    第五程原本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形狀很標準，眼尾不上挑也不下垂。顏色是曜石一般的黑，像墨水琉璃，看人之時，往往不愿直視，微微下垂，會從睫毛的弧度下露出些許哀傷的光暈。

    這種形隨意散的淡淡的傷感，公儀濛有些探究。

    她想知道曾經(jīng)的事情，想知道如此的緣故……

    雖然說來俗氣，但這種別人身上見不到的韻味，她很喜歡。

    現(xiàn)在，卻只能看見死寂的、不會移動的珠子，已經(jīng)徹底失了光澤。

    第178章

    公儀濛松開手，目光移開了。

    第五程有所感覺，睫毛顫抖了一下，收回手，又扭開頭，沉默地恢復了剛才的樣子。

    乖順而逃避地等待。

    然下一秒，公儀濛重新伸手，捧起了他的臉，認真地說：“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