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躺在荼靡花開的地毯上，浮動林間點(diǎn)點(diǎn)細(xì)碎的月光。

    不需要太多的語言。

    他們永遠(yuǎn)是身體上更加契合。

    顏?zhàn)有袕膩頉]想過，這種人會愿意為了他停留。

    所以在當(dāng)?shù)米C的這瞬間，他也完成了心愿。

    他想要問的問題，都在起起伏伏的呼吸間熄滅了。

    他不敢問，也不用問。

    曾經(jīng)有人告訴他，人生就活幾個瞬間，他原本是不信的，但現(xiàn)在他信了，人生真的只是活幾個瞬間。足夠了。

    等到晨曦逐漸照亮林間，兩人在花海里醒來。

    呼延獻(xiàn)懶倦地坐起來，在清晨日光中理了理自己的頭發(fā)。

    顏?zhàn)有袕暮竺婵匆娝乇成习甙唿c(diǎn)點(diǎn)的紅痕，白皙的皮膚上尤其明顯，像是雪地里開出來的紅花，垂首理頭發(fā)的時候，后頸彎成漂亮的弧度。

    是如此會讓人沉迷的弧度。

    顏?zhàn)有袔退眍^發(fā)，垂順的青絲用自己的發(fā)帶替他捆起來，松松散散地垂下，卻因?yàn)樯瑁┝藥卓|在外面，被呼延獻(xiàn)挽到耳后。

    “我重新捆?！鳖?zhàn)有姓f。

    呼延獻(xiàn)卻扭頭過去親他，打斷，兩人接了一個綿長的吻。

    顏?zhàn)有谐聊缬诖藭r的氛圍中。恨不得就此死了算了。

    呼延獻(xiàn)卻在此時忽然開口：“子行，我要走了?！?/br>
    顏?zhàn)有芯鸵唤骸啊裁?？?/br>
    呼延獻(xiàn)目光溫和而沉靜，語氣卻決絕：“你以后都不用等我，我以后不會再來了。”

    顏?zhàn)有邪櫭迹骸八阅闶菍ｉT來睡我的？”

    呼延獻(xiàn)反問：“你不高興么？我看你昨夜明明很高興?！?/br>
    “高、高興?！鳖?zhàn)有忻碱^皺得更深，“但這不是高不高興的事……”

    “人生苦短，即時行樂?！焙粞荧I(xiàn)笑著親他的嘴角，“子行，顧千秋有句話說得對，無論人如何舉世無雙、雄韜偉略，總是要給自己找個歸處的。我就選你了。”

    平淡的一句話，顏?zhàn)有新牭眯捏@rou跳的。

    呼延獻(xiàn)卻在親昵完起身，將外袍隨意搭上，迎著晨曦的陽光，背對顏?zhàn)有姓f：“不必記得我?！?/br>
    第237章

    同悲盟。

    青山萬里，日光晴朗。

    英杰殿中燃燒的命燈被一盞一盞地送往更高處的天命祠。

    金石為磚、白玉鋪路，九重天闕之上的云霧后，一點(diǎn)點(diǎn)燈火飄搖。

    顧千秋仗劍站在英杰殿廊下。

    山上，遍野都是人。

    與半個月之前類似，他們眼中燃起的火焰并沒有熄滅，反而隨著時間而愈發(fā)熊熊。

    又死去的親友舊朋們，骨頭就變成柴火，薪不盡、火不滅，燒得徹地連天。

    顧千秋淡淡道：“時機(jī)到了?！?/br>
    僅僅過了半個月的時間，少年的五官氣質(zhì)卻有了很大的改變，眉梢往下壓，眸中像是欲涌的黑云，嘴角也沒有弧度，三分含笑都化作了凝練的深沉。

    是如此令人心驚膽寒。

    但他手中的霜雪明卻白玉流光。

    就算沒有出鞘，所有人也能感覺到那浩蕩的劍意于群山之中流轉(zhuǎn)，似走筆龍蛇，縈繞在每個人的頭頂。

    顧千秋靈力一動，天命祠閣樓大開。

    云霧中的瓊樓玉宇，碧瓦朱甍，隱約能看見其中的博古架上，密密麻麻的燭光連成火海，明明山間有青霧，卻如此灼眼。

    顧千秋道：“今日諸君……彪炳千秋?！?/br>
    浮月城。

    漂亮的少年從枝頭捻下一朵桃花。

    他身后除了滿上醉和命，還有許多人。

    大多數(shù)都穿戴著一樣的衣袍和面具。

    也有少數(shù)，穿著自己的衣服，霞衣、布衣、青衣、錦衣……不一而足。

    沒人說話，人人面沉如水。

    密密麻麻的人站滿了整個城池，然后往城外排布，那何止千千萬萬。

    少年笑瞇瞇地問：“他會來嗎？”

    滿上醉：“我猜，會來的?！?/br>
    命：“一定會來的?！?/br>
    少年轉(zhuǎn)身看著他們，像是在打趣：“這么篤定？說實(shí)話，這塊我證大道途中最大的絆腳石，我也只有過一面之緣呢?！?/br>
    俞霓站的地方，桃花開得最盛。

    同樣被殃及的還有凌晨、琉璃、穹旻、南門明珠等人。

    只是，事到如今了，他們反而不說話。

    著錦衣的少年看向他們：“為什么不高興？他如果來的話，不就能見到了？……還是說，你們在擔(dān)心，最終誰能擁有他？”

    命張嘴就想插話，被滿上醉拽住了。

    命頗為不爽地回頭，滿上醉用嘴型說：“君子不逞口舌之利，最后能搶到的，才算本事?！?/br>
    命微微思索，然后愉快地閉了嘴。

    桃花開得更加艷麗，映襯得每個人的臉色就更加難看了。

    少年又說：“沒關(guān)系，今夜之后，你們之中總是有人要得到他的。五分之一的概率，還是很大的，不如期待一下？”

    當(dāng)然，還是沒有人會接他的話茬。

    少年就凝視他們，看著看著，忽然開始大笑，又捧腹、又跺腳的，笑得毫不注意形象。

    繼而忽然一抬頭，眼中閃出陰冷的光：

    “后悔也來不及了?！?/br>
    少年猛一震袖！

    千里之外，忽然天崩地裂，血海翻滾著像是要被倒卷到天上去，濃烈腥臭的液體循著開裂的大地，盡數(shù)往外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