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畢竟是意拂悲，琰魔王幾乎能回憶起同樣的一幕——曾經(jīng)意拂悲向優(yōu)曇伸出手時，琰魔王多希望那只手也像這樣伸向自己。

    但他仍然遲疑了片刻，才去握那只手。

    意拂悲牽著琰魔王瞬移到了蓮池邊，那已經(jīng)不見花葉的蓮池里，竟然重開了滿滿一池蓮花。

    “這是……”

    “喜歡嗎？”

    琰魔王看著蓮花，仿佛想從里面尋找出最熟悉的那一朵，可惜全都不是。

    “不喜歡嗎？”意拂悲仔細(xì)打量琰魔王的神色。

    “不、喜歡的。”琰魔王的心緒復(fù)雜，卻不忍心拂了意拂悲的好意。

    意拂悲仍看著琰魔王，好像看不夠似的，“你的樣子變了好多，好像已經(jīng)變回了從前的模樣?！?/br>
    除了眉間那朵黑蓮之外，琰魔王如今這張臉已經(jīng)完全看不出半點(diǎn)與意拂悲相似的痕跡。

    “相由心生，我畢竟不是你，rou身無常，正如孩子長大，美人變老，本來誰都沒有永恒不變的模樣。”琰魔王說。

    “你真的是魔王嗎？怎么說的話句句帶著佛理？”意拂悲笑道。

    琰魔王這時看著意拂悲的笑，心中卻在想，他真的不是蓮?fù)?，蓮?fù)鯊膩頉]有笑過。

    ——日后你若是想，可以告訴我，我會對著你笑，只對你一個人笑。

    少年曾經(jīng)很是認(rèn)真地對他說過這樣一句話。

    只可惜，這句話或許再也不會有實(shí)現(xiàn)的一天了。

    “我是優(yōu)曇時，天天跟著你接受佛法的熏陶，如今重生一遭，不至于全都還給你?！辩醯?。

    大約提到了優(yōu)曇，意拂悲一時想起了什么，沉默未語。

    琰魔王又不知道該說什么了，便也看著蓮花出神。

    過了不知多久，意拂悲又出了聲：“你想去哪里？”

    “什么？”琰魔王不解。

    “我看人間有許多話本，說應(yīng)該陪心上人去他想去的地方，你有想去的地方嗎？”

    這可真不像是意拂悲會說的話，什么“話本”，什么“心上人”，這讓琰魔王狐疑地看著意拂悲，他真的是意拂悲本人嗎？

    “你什么時候看的人間話本？”他所知的意拂悲，從來沒有看過話本。

    “就在我回來找你的時候，我怕做的不好，所以在人間做了一番調(diào)查?！币夥鞅卮?。

    “你，當(dāng)真是為了回應(yīng)我的心意而回來的？”琰魔王忍不住又問了一遍。

    直到這一刻，他好像才有一種意拂悲真的出現(xiàn)在他面前的真實(shí)感。

    “當(dāng)然?！?/br>
    “那你還會離開嗎？”

    意拂悲笑了，如同往常對優(yōu)曇那樣諄諄道：“沒有什么事是永恒不變的，當(dāng)你不需要我的時候，我便會離開了?！?/br>
    “那，不如就去人間吧，看看人間的男男女女是如何相愛的?！边@件事，琰魔王原本是打算帶著那朵蓮花去的，然而世事難料，他其實(shí)從未想過有朝一日還能再見到意拂悲。

    “好?！币夥鞅饝?yīng)他道。

    第36章 你做夫我做妻

    鴦伽躲在小白花樹下，揪著手中的小白花花瓣自言自語：“怎么就突然回來了呢？不是說那位意尊者已經(jīng)得道成佛了嗎？”

    小白花樹無風(fēng)而動，白色的花瓣如雨般“簌簌”往下落。

    “這花真的挺香的！”鴦伽拍打著落在腦袋上和身上的花瓣，忍不住說。

    大約是聽了他的贊美，小白花樹再度輕輕晃動起來。

    鴦伽抬起腦袋，瞅著小白花樹上盛開的小白花們，“你們聽得懂我說的話嗎？”

    小白花們紛紛搖曳。

    “那這位意尊者是真的又回來了嗎？他究竟是從哪里回來的呀？”鴦伽好奇地道：“我聽說，成佛的人是不在三界之內(nèi)的?！?/br>
    三界，對鴦伽來說其實(shí)也就是一個說法，他只在人間界和魔界待過，還不曾去過佛界，但是三界并非人、佛、魔三界，聽說還有更高的界，這些沒人告訴他，他就無從得知。

    他連入魔也是稀里糊涂的，好像就是不久前琰魔王喚醒了他在魔界渾渾噩噩的意識，他才醒了過來，而此前的所有事，他都不記得了。

    但是他又本能的畏懼那個灰影，仿佛灰影會帶給他災(zāi)禍似的。

    小白花們回答不了這樣復(fù)雜的問題，就只好紛紛垂下腦袋，鴦伽本來也不指望這些花能告訴他真相，倒是覺得小白花們十分熱情好客，愿意句句搭理他而心生歡喜。

    “但你們會開花，就是因?yàn)橐庾鹫叩牡絹?，所以意尊者?yīng)該真的就是意尊者吧?！兵勝び值?。

    過了會兒，鴦伽又小聲道：“如果意尊者是真的意尊者，那蓮?fù)醮笕艘趺崔k？”

    這一路走來，蓮?fù)鯇︾醯男乃妓伎丛谘劾?，雖然蓮?fù)蹩傉f不明白愛到底是什么，可是在意和關(guān)心不是假的，蓮?fù)鯇︾跄欠N特殊的親密感也不是假的。

    當(dāng)然鴦伽也能看出來琰魔王對待蓮?fù)醯母杏X就像是弟弟，或者說就只是將他視作一朵蓮花來呵護(hù)，僅此而已。

    如今讓琰魔王心心念念的意尊者回來了，那蓮?fù)踟M不是要黯然退場？

    “小東西，你還挺能cao心的?！?/br>
    突然，一個溫和的聲音從天而降，鴦伽隨后感覺到一片陰影將他籠罩住，他抬起頭，就見到了那位慈悲的尊者，意拂悲。

    “意、意尊者！”鴦伽嚇了一跳，連忙站起來稱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