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飯再走”送貨員小胡說道：“在外面吃也不給報銷，早一頓晚一頓我都給餓出胃病來了。”他長得瘦瘦小小，因為年輕的原故，上貨卸貨倒也利索。

    “不行呀，經(jīng)理說客戶急要，要我們十二點半前趕到龍華”老周的聲音很啞，像有一口痰堵住似的，他長得高高胖胖，然而到底有五十多歲了，一說話顯得臉紅脖子精，很吃力似的。

    “不行？不行你一個人去了，反正等十來分鐘菜就出來了，我吃了再走，要不然等送貨回來吃冷飯，又是一兩點鐘?！毙『芍鄣溃缓笏叩杰嚺裕熘峙拇蛄笋{駛員的大腿一把：“下車，吃了飯再走，菜馬上就炒好了?！泵看尾皇亲咴缇褪腔赝恚鲜浅詮N房留的冷飯，他就反胃惡心，跟徐經(jīng)理提送貨回來晚了在外面吃飯報銷，誰知周董知道后又給取銷了，三個送貨員氣得在背后罵罵咧咧幾回，卻也無可奈何。

    小胡拍打了兩下衣服，一陣灰塵拂拂揚揚，剛才上貨，他們抱的抱扛的扛，弄了一身的灰，感覺衣服上干凈了許多，他就徑直向前棟廠房走去，老遠(yuǎn)就聽見“咝咝”的菜響，他還未走進(jìn)廚房，就大聲嚷嚷道：“好香呀，大廚們，今天吵得什么菜？”

    遠(yuǎn)遠(yuǎn)地就見炒菜的任大廚鐵锨一起一落，熱氣騰騰的霧氣里白菜，正往鋁盆里盛著，小胡嘆了一口氣：“哎，又是大白菜呀，老子吃夠了呀?！?/br>
    “你給錢呀，給錢老子也會買來山珍海味，吃不下是不？吃不下可以下小館子呀，你有錢？你有錢可以天天吃海鮮呀?！比未髲N腦肥腸滿，他這副架勢和身板跟大部分的廚師沒有什么兩樣，雖然是臘月天，可滿上依然是油光滿面。

    小胡搶白道：“老子有多高的工資下館子？要不是沒辦法才不吃你炒的菜，喂豬，簡直不是人吃的?！彼贿呎f道，一邊從靠墻邊的長條木架上拿碗筷，這里密密麻麻排了許多碗筷；后腳跟進(jìn)來的司機(jī)和老周也拿起自己的碗，他們?nèi)送\頭走去，正在這時，在廠內(nèi)轉(zhuǎn)悠的周董走進(jìn)廚房來，他背著兩只手，看到三個送貨的正站在飯盆間盛飯，便沉下臉喝叱道：“我不是聽經(jīng)理打電話說客戶要貨很急嗎？你們怎么還先吃飯？讓廚房留飯不就行了？”

    “回來就快兩點了，餓過火了?！毙『÷暤墓緡伒?，映著車間的躁音，偏巧周董沒聽清他講什么，他大聲罵道：“干你娘的，機(jī)器這么大聲，你說話像貓我聽得到？”

    聽到周董這樣罵法，小胡一生氣就丟下飯碗在木架上，他轉(zhuǎn)身從另一個門離天了廚房，緊接著司機(jī)與老周也只好把盛好的飯重新倒入大桶；三個人一前一后又到了倉庫后院，開著貨車走了，一路上的自然是少不了將周董的老娘罵了n次。

    由于倉庫單獨在第二棟廠房里，在第一棟廠房辦公的周董平時很少踏入，他罵走了幾個送貨的后，一時閑來無事，心血來潮決定到第二棟倉庫去看看，他照例背著雙手、鼻尖上掛著一個大黑眼鏡，梳得油光發(fā)亮的頭發(fā)，扳著一本正經(jīng)地老板臉，走進(jìn)了二棟的大鐵門，正在打游戲機(jī)的門衛(wèi)看見董事長的影子一閃，立刻把廉價的游戲機(jī)扔到桌下，跑出門衛(wèi)室站在院子對周董立正敬禮。

    周董點點頭算是還禮，他走進(jìn)一樓的鐵板倉庫時，發(fā)現(xiàn)一個女孩子帶著三個男工正在盤點，小計算機(jī)吧吧達(dá)達(dá)地點著，同時又用手指著一扎扎鐵板讓男工畫記號，蘭色的短袖衫外，豐滿的胳膊輕微地起落，長長地馬尾松在腦后一會左肩一會右肩地移動，圓圓的屁股時不時蹲下身查看一下標(biāo)簽。

    周董感覺這個女孩子有些陌生，其實每天早上馬萍都會到一棟辦公室去一趟的，把送貨單或報表給萬桃紅上賬，但周董那時還沒有起床，臺灣人的習(xí)慣或許都是如此，工作上的“夜貓子”比較多，但早起的沒有幾個。

    周董正在疑惑的時候；或許是聽到后面的腳步聲響，馬萍這時也扭過頭來，對于周董，她在飯?zhí)贸燥埖囊唤沁h(yuǎn)遠(yuǎn)地見過，那時周董和徐經(jīng)理過來裝腔作勢查看大食堂伙食如何。

    “您好，董事長?！瘪R萍嚇得趕緊打了一聲招呼，緊接著手足無措，白凈的臉?biāo)⒌匾幌录t了，她不知該干什么好了，把計算器和筆記本緊緊地握著，手心上全是汗水，三個男工也站在那里，表情訕訕的連招呼都忘了打，其實這也不能怪他們怕老板，而是老板一直老板著臉，讓打工者一看就渾身不自在。

    “你是新來的倉庫主管？”周董眼里的馬萍是個很漂亮的女孩，圓滿大眼睛，身材也不錯，苗條又不失性感，皮膚又白又嫩，通紅的臉色是那樣可愛單純，她雖然穿的是成衣廠的廠服，褲子是黑色的休閑褲，但搭配在一起，樸素而簡單。

    “是的，我來有三個多月了……”馬萍小聲地說道，她感覺周董看她的眼光有些怪怪的，就低下頭看著腳尖。

    “以前怎么沒有看到你？”周董的語氣變得柔和起來，正在這時，門衛(wèi)跑了進(jìn)來：“倉管，有紙箱到?！?/br>
    三個倉管借機(jī)全部跑了出去，指揮送紙箱的供應(yīng)商把紙箱往吊機(jī)上放。紙箱倉庫在二樓。

    “我每天8點多鐘都會送單到一棟辦公室去的，周董您都不在，所以就沒有看到我?！瘪R萍認(rèn)真的解釋一句。

    “哦，你叫什么名字？你是哪里的人？”周董接二連三地問著馬萍，他臉上的幾塊老人斑在抖動著。馬萍一一地回答董事長的問題，她拘束的很，臉色發(fā)燙，心怦怦地跳著，為了借故離開董事長，她開口說道：“董事長，我得簽單去了?！?/br>
    “嗯，去吧！”周董微笑著揮揮手，馬萍如獲大赦一般趕緊溜掉，圓圓的屁股一扭扭地全落進(jìn)周董的眼里，他張望了好一陣，不由自主地含笑說道：“屁股又大又翹，生兒子的命相?！?/br>
    五十四歲的周董心里一直有個郁結(jié)存在，那就是唯一的兒子于前年在臺灣跳樓自殺了，死的時候兒子才3三十歲，一句話也沒有留下；他雖然還有個32歲的女兒，但是女兒結(jié)婚8年一直不孕，而女婿作為臺灣政府部門的工作人員，也不敢在外胡作非為娶姨納妾。

    不孝有三，無后為大，作為有著封建思想的臺灣人，一想到即將絕后，他常常夜半在床上轉(zhuǎn)輾難眠，這次到大陸來投資，一來他是為了發(fā)財，二來他也想找個小蜜弄個一子半女；為了讓丈夫留下后代，周夫人也完全贊成丈夫的觀點。

    自從無意中在倉庫見到馬萍后，看了她的屁股深信她一定能生兒子的周董，便改變了作息的習(xí)慣，他天天早上8點鐘上班時準(zhǔn)時坐在辦公室里，當(dāng)馬萍送單據(jù)過來時，他便會問寒問暖起來，這一切全落進(jìn)萬桃紅的眼里，當(dāng)會計不在時，她甚至主動跟周董談起所知道馬萍的家事，盡管是一鱗半爪，但每逢這時，周董都聽得津津有味，當(dāng)?shù)弥R萍還有個急需錢來換腎的母親時，他的心忽地明亮起來，他感覺希望就在眼前。

    一天晚上，例行的辦公室打麻將結(jié)束后，周董看著李忠厚下樓沒有身影，對正在收拾辦公室的萬桃紅笑嘻嘻地說：“小紅，幫我一個忙如何？事后有重賞！”

    “瞧董事長說什么呢？你盡管吩咐就是了?！比f桃紅也嘻嘻地嬌笑起來，一邊拿眼睛去看徐經(jīng)理。

    “我想找馬萍當(dāng)情人，你當(dāng)紅娘好不？”周董開門見山，絲毫未有什么不妥，對于徐經(jīng)理和萬桃紅的關(guān)系，他也早就看出端倪，只不過大家都未捅破這層紙而已。

    “哦，這事好說，她家缺錢用，有幾次在宿舍還急得直掉眼淚呢，我怎樣對她說你的條件呢？”萬桃紅對于周董的開口似乎未覺得奇怪，作為情場****的過來人，她對周董看馬萍的眼神早就胸有成竹；男人么，都是好色的，這是她心中對男人的定論，如果還沒有一拍即合，那就是天時地利人和三者條件還沒成熟而已。

    “如果她還沒有男朋友，跟了我后我立刻付她四萬元的****費；生女兒我就給她二十萬，生個兒子到時工廠股份歸在她名下，兒子我以后帶到臺灣就行了。”周董說這句話的時候完全忘了合伙人徐經(jīng)理在場，或者說他是無心說錯了話，但聽者徐經(jīng)理卻有意，徐經(jīng)理的臉色微微一變，在心里恨恨地罵道：“媽的，真不是個東西，還有我的股份呢！”

    但他并沒有把不滿直接說出來，而是悶在心里。直到和萬桃紅回到租屋后，他在房間里才破口大罵起周董來“老jian巨猾的家伙，連我都想撇開，我看他年底分紅給我多少？我一個月兩萬的工資還不夠我養(yǎng)家呢，要不是我懂技術(shù)，工廠能有今天這么好的生意?！?/br>
    “你簽有股份合同，不怕?！比f桃紅一見徐經(jīng)理發(fā)怒了，趕緊點一支煙放在徐經(jīng)理的嘴里，同時伸手一下下?lián)崦男乜冢骸熬彤?dāng)他人老了說胡話?！?/br>
    徐經(jīng)理一見她這招式，當(dāng)下臉色就平和了許多：“還是你乖……”他一伸手從口袋掏出幾張百元大鈔“給，天氣冷了，添幾件衣服去?！保ㄎ赐甏m(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