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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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香到底不比她已是出嫁過一遭,就算是平日里機靈穩(wěn)重,對有些事尚且還是懵懵懂懂的,只覺著好奇,沒多想,便問了出口。 木香稍抿了下唇,猶疑道,“那您……” 她并不言語,只是輕輕搖了搖頭,一邊心不在焉地撥弄著手邊的花瓣。 母親曾教導她的手段,似乎在這位世子身上并不起作用,他總是如一位遺世獨立的謫仙般,用那雙冷淡的桃花眼睨著她,仿佛是以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態(tài)度,在欣賞她耍把戲。 他的眸眼永遠是幽深孤傲的,似是不會為容色這一淺薄的事物所動。 阮玉儀的指尖往水中浸下一分,將花瓣放回水中。許是他們的關(guān)系中還欠些什么,才會顯得若即若離。 木香見她搖頭,心下莫名一松,忽地想起從前阮府尚還繁盛的日子來。 阮家那會兒真是潑天的富貴,小姐想要什么,旁的人都是緊著送到跟前。哪里需要這般放低姿態(tài),去換取一份本該屬于她的自由。 只可惜后來阮老爺被誣受賄,枉死獄中,不知是誰求了情,抄家之時,官府勉強給留下了一三進三出的府邸,才讓一家上下,不至于無處可去。 她的小姐怎會是福淺之人,往后,定會好起來的。 木香想得鼻尖一酸,差點沒落下淚來。她趕緊悄悄拭去,可不敢叫小姐瞧見,不然還要小姐反過來安慰她。 木桶中的水涼了一寸,木香便緊著又添上些剛燒出來的熱水,如此反復(fù)了三四趟,才終于算是洗好。 她替阮玉儀收拾妥當后,又去膳房做了碗紅棗羹來。程府其他人對這些甜口的吃食無感,膳房也就較少做這些點心,因此多是木香她自己動手,這會兒雖換了地方,倒也算是輕車熟路。 這紅棗羹有些類似婺州那邊的藕粉,呈淺褐色,濃稠醇香,入口皆是紅棗的氣味。大半碗下肚,阮玉儀便覺著沒用早膳的肚里好受多了。 她的食量著實不算大,吃了七分飽后,接下來便持著調(diào)羹,有一下沒一下地舀著喝。 還未等這一碗紅棗羹用完,便有人來通報道,大公子有話要與您說,正在不遠處的那株桂樹下等您。 她持調(diào)羹的手一頓,干脆放下了,白瓷調(diào)羹與碗沿碰撞出清脆的聲響,她冷了語氣,“你回去稟報,就說我正在休息,不便出去見他。” 那婢子有些為難地瞄了她一眼,補充道,“大公子要奴婢與您說,若是您不去,他便將昨晚之事告與夫人。” 這是程行秋的原話。雖然這名婢子也不曉得昨兒具體發(fā)生了什么事,她也只是轉(zhuǎn)述而已??伤溃幌驕貪櫲缬竦拇蠊诱f這話的神情,變得十分可怕,換了一個人似的。 聞言,阮玉儀心中一跳,昨夜她并未見過程行秋,更不可能發(fā)生什么值得用來威脅她的事,莫非他其瞧見昨夜自己不在屋內(nèi),發(fā)現(xiàn)了什么端倪。 她垂眼道,“我會去的,你去回稟吧?!?/br> 話到此時,只剩下一個碗底的羹也冷了,她挑了一點放入口中,覺得紅棗味再不如之前馥郁,也沒了再吃下去的心思,于是便叫木香收下去了。 她隨意披了件雪灰色藤紋斗篷,便出了門,并沒有要木香跟著。 程行秋說的那株桂樹就在出了院門,再拐兩個角的地方。此處靠近圣河寺邊緣,相對偏僻。 一路上,她的心胡亂跳著。不住地去想,若是她的行徑被發(fā)現(xiàn)了,她的結(jié)局將會如何。雖則今上已廢止了浸豬籠這般殘忍的刑罰,可以程朱氏的性子,她就會放過自己嗎? 所有擔憂在看到負手立于桂樹下的程行秋后,忽地泯滅。 她的做法固然過激,可也是不得已之舉。程行秋生死不報,丟下新婚妻子與他人相好,難道就是情有所原了嗎? 自是沒有這般道理的。 阮玉儀定了心神,緩步走過去,滿地的落葉被踩得窸窣作響。程行秋注意到有人走近,也側(cè)首望來。 他這位妻子實在是變化太多,若說從前的她像是一株菟絲草,美則美矣,卻對旁人都是一副親近依附的姿態(tài),從來不知反抗。 不知是否是一年多守節(jié)的日子,將她撒嬌的勁兒都磨去了,打磨出來的這名小娘子,柔媚得疏離,乖巧不失倨傲。 程行秋對上她的眸眼,目光沉沉,“昨夜你去何處了,怎么不見身影?” 他去尋她的時候正好木香稍微離開了一盞茶時間,原本他并未多想,只當她們主仆兩人是一道閑逛去了。 可時近凌晨,他再派人去瞧,木香已是睡下了,可她依舊不見蹤影。 夜幕深沉,一個暫住在寺院里的姑娘能去哪里。他自然聯(lián)想到了之前找失蹤的程睿時,見到的那名玄衣男子。 他越想越憋火,干脆挑明了問道,“你是不是去尋那日的男子了?”他當時就覺得很奇怪了,她平日里鮮少走動,又怎會在此處恰好碰見友人。 “與大公子有何干系。”阮玉儀面色如常,不見絲毫慌張。雖是心中早已想好說辭,可見他這么詰問,卻忽地覺著沒必要解釋了。 “怎么與我無關(guān),我——”他頓住,突然說不出話來。 是了,娘的態(tài)度雖有所松動,說到底還是打著想將她嫁與睿兒的算盤的,若是此事成了,他確實就失去了最正當?shù)囊?guī)約她的立場。 她端直地立著,身姿纖長,“大公子,信或不信皆在你。你若非要在我身上安些莫須有的事情,我自是無力解釋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