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兩人自知確實是懷著這樣的想法，這會兒覺得如此行事，過于莽撞了些，畢竟誰也不曾親眼見青黛進(jìn)了廂房，取走銀釵。她們緘默不語，垂下頭去。

    見她們這般模樣，阮玉儀輕笑一聲，微微搖頭。過了會兒，才道，“木靈，你去將消息放出去，就說青黛行偷竊之事，品行不端，我院兒里留不得她，明日一早，即刻發(fā)落出府。”

    木靈欠身應(yīng)下。

    待去了圣河寺回來，木香端了新琢磨的糕點來，阮玉儀才拈了一個，尚未入口，便夸道，“我們木香姑娘果真是心思巧的，這手藝便是去盤間鋪子下來，也餓不著了?！?/br>
    說著，她卻真起了要為木香弄間鋪子來的心思——總歸比跟著她自在些。

    見小姐神色認(rèn)真，木香回道，“奴婢要鋪子來做什么，奴婢琢磨的可是小姐的口味，又不是旁人的口味?！?/br>
    正一來一回閑談間，木靈推了門進(jìn)來，待確定門掩好了，才壓低聲音道，“方才奴婢過來時，竟見青黛正躲在屋子里哭呢，一雙眼睛都紅了，瞧著倒是極為可憐的?！?/br>
    “只是奴婢怎么覺著，”她撇了撇嘴，“她這副模樣跟貓哭耗子似的——假惺惺的。好似要專做給旁人看似的?！?/br>
    阮玉儀拈糕點的手一頓，將東西暫且放在了瓷盤邊沿，“她如何知道你們何時會經(jīng)過，若真要裝，豈不是要一直哭著，那不得哭壞了?！?/br>
    她默了會兒，才道，“許是我們真的弄錯了?！?/br>
    木靈是不信青黛這一套的，她正待辯駁，卻聽后邊傳來叩門聲，于是道，“我去開罷?！?/br>
    將門扉開了半道，卻見外邊是負(fù)責(zé)灑掃的婢子阿蕊。她見了木靈，卻是眼神飄忽，抿唇半晌，終于開口，“木靈jiejie，我要見小姐?！?/br>
    “你找小姐做甚？”口中如此問著，她卻不疑有他，將人讓了進(jìn)去。

    阮玉儀有些訝異這小丫鬟會主動來尋她，在她印象里，阿蕊鮮少與她說話，便是她對其笑一笑，也會叫這小丫鬟也會羞得滿臉通紅，倒是個分外膽小的。

    她正想叫阿蕊也嘗嘗木香的手藝，手伸了一半，卻見阿蕊垂著腦袋，行至她跟前，撲通一聲便跪。

    “小姐，阿蕊知錯了，阿蕊糊涂?！彼龓缀鯇⒄麄€身子都伏在地上，顫聲道。

    在場幾人皆是一愣。

    木靈平常與阿蕊關(guān)系好些，見她這般，便想去扶。只是阿蕊往下用力，抵抗著偏要伏得如此低。沒了辦法，木靈抬眼向阮玉儀求助，“小姐——”

    其實當(dāng)阿蕊這副模樣進(jìn)來，阮玉儀心中便了然一二，只緩聲道，“木靈，便讓她這么說罷。”

    木靈擔(dān)憂地往了阿蕊一眼，退至一邊。

    “小姐，”阿蕊像是一聲聲喚著她，才有力氣繼續(xù)講下去般，“您千萬別將青黛趕出府，要走也是奴婢走才對。是奴婢拿的小姐的釵子，青黛沒有錯……都是奴婢放的……”

    她一段話說得顛三倒四?？纱笠馊钣駜x主仆都聽明白了。

    阿蕊是院兒里年歲最小的姑娘，掃灑庭院的活計是她當(dāng)時主動向木香攬下的。問她為什么不擇輕松些的，她往阮玉儀處瞧了一眼，卻不作聲。

    木香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

    阮玉儀當(dāng)時正在采梨花，她瞧見一枝極漂亮的，便踮起腳尖去摘。這般的動作顯得她身形修長，她微仰著頭，云髻峨峨，著素色裙衫。如此容貌，當(dāng)真不似凡間人物。

    是了，小姐卻時極歡喜那梨樹，雖不是結(jié)果子的種，花卻是開得極好的。只惜這會兒搬離了西廂，長公主怕是不會好生養(yǎng)著它。

    阮玉儀也知她向來乖順，也不愿將語氣放得太重，“慢些說無妨，莫要著急?！?/br>
    她見阿蕊深深緩了口氣，才繼續(xù)道，“奴婢不喜歡青黛，故而拿了小姐的釵子，意圖陷害于她。阿蕊自愿離開程府，但求小姐不要錯怪了人。奴婢不能叫小姐成為阿蕊的幫兇……”

    她到底是心性稚嫩，做得出這事，卻受不住自己內(nèi)心的詰問。有關(guān)青黛的消息一放出去，她便覺著罰得過重了。因而還不及阮玉儀她們做些什么，自個兒便道了出來。

    只是阮玉儀著實是沒想到犯事者會是阿蕊。她嘆口氣，問，“你為什么不喜青黛？我記著青黛也并未來院中幾日。”

    旁人不知，木靈卻是明白的。畢竟那時發(fā)現(xiàn)樹下的荔枝，阿蕊便在一邊。她想為阿蕊解釋，卻叫她先出了聲。

    “青黛做事怠惰，合該受些懲戒。”她倒是口風(fēng)比木靈緊實，這會兒還記著不能將荔枝的事在小姐面前道出來。

    “即便如此，懲戒之事，也不該是你來做。為什么不與木香說？”

    阮玉儀本想冷下臉，見跟前伏做小小一團(tuán)的阿蕊，終究還是軟下嗓音，“我不會將你隨意發(fā)落了的，你自去屋中反省，何時想明白了，何時出來?！?/br>
    其實如此說法，并未給她界定禁足時日，便意味著她十日出來，半日出來，都是被允許的。著實是寬松得很了。

    只是阿蕊卻哽咽道，“奴婢想好了。小姐不必再留奴婢?！?/br>
    “你家中不是還有一位幼弟嗎？你總該為他打算打算?！?/br>
    第69章 合離

    阿蕊一怔，臉上顯出哀戚的神色來，“阿弟已經(jīng)去了。奴婢正要回去辦白事的?！?/br>
    她原是打算更小姐請示后再回鄉(xiāng)幾日，如今看來，倒是請示都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