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著箋紙在空中晃了兩晃，見其干透后，細(xì)細(xì)疊好，收入木匣，著木香收好。

    .

    翌日，則該是宮妃以及底下人哭靈的時候。阮玉儀被一些瑣事拌住了手腳，稍晚了半刻鐘過去，不想堂中唯有容嬪和角落煞白著張臉的白畫。

    她沒說什么，受了眾人的禮。而后自有宮人布了軟墊來，她不緊不慢理好裙擺，在軟墊上跪下，與昨日顫著手?jǐn)M旨的模樣判若兩人。

    耳邊專門負(fù)責(zé)哭靈的宮人低低抽泣著，她眼中卻干澀得厲害。

    大約一盞茶后，閆寶林等人方才陸陸續(xù)續(xù)到了。

    閆寶林一進(jìn)來，就掩著嘴，尖聲尖氣地道，“不知娘娘可聽過一個俗語‘貓哭耗子’？”她像是被自己逗樂了，一語未了，就咯咯笑起來。

    在場眾人心里都咯噔一下，不由想到，如今的閆寶林，與從前的李美人可真是有幾分相似。

    第279章 陪葬

    閆寶林樂夠了，就拉著邊上的白畫說起小話來。

    終于有人理會她，白畫一副大松了口氣的模樣，巴巴地回應(yīng)著。

    徐嬪扶著腰，吃力地欲向阮玉儀欠身行禮。她的身子已是顯了懷，整個兒卻是愈發(fā)纖瘦起來，幾乎只剩下一副骨頭架子，顯得肚子渾圓，似乎是渾身的重量都墜在了那個肚子上。

    到底都是女子，阮玉儀瞧見她被折騰得身形消瘦的模樣，還是于心不忍，忙扶住了她，沒有與她提起私通之事。

    “身子可還安好？”她輕聲問。

    意料之外的，徐嬪綻出一個直達(dá)眼底的笑來，“多謝娘娘關(guān)切，臣妾一切都好?！?/br>
    人群中傳來一聲嗤笑，陳才人幽幽道，“徐jiejie這哪里懷的是胎兒，怕不是吸食精氣的怪物?！鼻魄扑缃竦臉幼樱蛇€有個人形？

    輕飄飄一句，卻惹得徐嬪臉色大變。畢竟是戴罪之身，她不敢多言，只怕多說多錯，因此低低頭，只當(dāng)做沒聽見了。

    “陳才人這張嘴，慣是厲害的，只是眼下，是該歇歇了?！比輯逡幻婧逯吭谒珙^的佑兒，沉了聲道。

    陳才人笑吟吟道，“娘娘教訓(xùn)得是?！苯z毫沒有將容嬪的話放在心上。

    阮玉儀冷眼看著一切，沒有太多想開口敲打的欲望，只與容嬪并肩立著，衣袖挨著衣袖，討著那一點微薄的心安。

    .

    待眾人都在靈前哭了一氣后——不論真哭假泣——原是半掩的門被人撞開，一個宦官領(lǐng)頭，氣勢洶洶地進(jìn)了來。

    他手持拂塵，刻薄嘴臉，背著光，足下踩著一大片陰影。他假模假樣地行禮，“各位娘娘安啊。”

    宮妃們俱是微微變了臉色，沒覺得他光是為了行這禮來的，戒備地盯著他。

    來者不善。

    新帝殞命的消息一傳回宮中，靖王的勢力很快就起來了，不少宮人為了保命，去討他的好，甚至向他投誠的也不在少數(shù)，這宦官就是其中之一。

    宦官四下掃視了一圈，咧嘴笑了兩聲，“想必娘娘們皆知，圣上殯天，是需要在眾嬪妃中擇一人陪葬的。如今后宮零落，就算是算上白姑娘也不過是六人——幾位不若商量一二？”

    他瞥見閆寶林臉上的驚色，滿意地哼了聲，“但，自然還是圣上生前最是寵愛的，才最好不過了?！?/br>
    一時間，所有人不由都將目光放在了阮玉儀身上。

    她微抿著唇，神色未變。

    只是不及她開口，白畫就搶著道，“我并非宮妃，憑什么算上我？”她瞪著眼，眸中俱是慌亂。

    宦官分了她一眼，拿著嗓子道，“倒也并非一定得是白姑娘你?！?/br>
    白畫被唬得渾身一顫，嗓音都帶上了哭腔，她一把扯住臨近的閆寶林的衣袖，“閆jiejie，你給出出主意吶！閆jiejie……”

    她沒有注意到的是，閆寶林自個兒的臉色都白得不像話了。她這一攪和，閆寶林徹底崩潰，顫聲喃喃道，“最寵愛的……最寵……哈哈哈哈那不就是槿妃娘娘嗎！”

    閆寶林肆意地笑起來，像是為了自己不需要陪新帝去死而感到慶幸，她一把甩開抓著她的白畫，扭頭對阮玉儀道，“娘娘啊，您就陪陛下去罷，不枉陛下一番圣寵?。勘菹氯掠兄ㄈ粴g喜?！?/br>
    她呲目欲裂。

    阮玉儀亦是心下一跳，面上只是淡然瞥了她一眼，上前幾步，側(cè)身站在所有人跟前。

    這會兒已是有宮人呈了兩盞玉杯上來，里邊晃悠著酒水樣的東西，想來是鴆酒。來者低聲與宦官說了聲什么，宦官微微頷首。

    宦官漫不經(jīng)心地理了理拂塵，“看來娘娘們是擇好了？”

    堂中空氣已是冷下來。

    “對對，自然是非槿妃娘娘不可的?！遍Z寶林生怕輪到自己，連聲附和，點頭不迭。

    宦官一擺手，身后兩個侍衛(wèi)上前，一副要架住阮玉儀的架勢。

    “且住，”阮玉儀出聲，果然喊停了兩名侍衛(wèi)，侍衛(wèi)們遲疑地回頭去看宦官的了臉色。她又側(cè)首吩咐道，“木香，去長安宮將東西取來?！?/br>
    木香知曉小姐早料到有此一出，忙應(yīng)了，趨步往長安宮去。

    .

    宦官接過那“圣旨”，瞇著眼細(xì)細(xì)地看起來，臉色難看了幾分。良久將東西好生收好，遞給邊上的人，低聲說了句什么。因著他用的氣音，在場無人聽到。

    可阮玉儀分明從他的唇形讀出——拿去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