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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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陵王,赫連洲……”德顯帝沉吟了片刻,“終究還是來了,讓他進(jìn)來吧?!?/br> 赫連洲走了進(jìn)來,納雷和滿鶻守在殿門口,四周死寂般悄無聲息。 “參見父皇。”赫連洲跪地行禮。 德顯帝的聲音蒼老虛弱,“上次喚朕父皇,還是你第一次帶著祁國公主來見朕那日,今日……又是為了什么?” “近來發(fā)生的事,父皇都知道了?!?/br> 他沒有問,只是陳述。 德顯帝亦沒有回答:“你和你母親脾氣很像,執(zhí)拗、剛硬、卻又不爭不搶,叫朕沒辦法。那時候龍泉失守,你外祖父和你舅舅畏罪自戕,朕勃然大怒,將你母親打入冷宮。好幾次,朕去看望她,她避而不見,就那么冷冷清清地住在冷宮里,朕罰她一次,她就徹底和朕離了心?!?/br> 赫連洲沉默地聽著。 “你也是這個性格,自從把你放出宮,你就不回都城了,寧愿做邊塞沙漠中的鷹,也不愿回來當(dāng)這個皇子?!?/br> “不是母妃想和父皇離心,是皇后娘娘不許她邁出冷宮一步?!?/br> 德顯帝睜開溝壑縱橫的眼,淺灰的眼眸里露出迷惘如稚童的神色。 “母妃臨終前最大的心愿就是再見您一面,可是皇后娘娘讓太醫(yī)守在母妃身邊,看著她闔上眼睛,宣布廢妃歿了,此后世間再無靜貴妃,再無蕭靜兒?!?/br> “靜兒……”德顯帝緩緩抬起頭,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那你呢?你和你母親一樣嗎?你究竟是西帳營的將軍,還是赫連氏的二皇子?” 赫連洲沒有說話。 德顯帝擺了擺手,宮人們皆退出去。 “兒臣是父皇的兒子,然而太子驕奢yin逸,誤國殃民,惹得天怒人怨,”赫連洲從胸前拿出詔書,低頭奉上:“故兒臣斗膽請求父皇,為蒼生、為北境、為赫連氏的無上榮耀,改立儲君。” 他話一落地,四周落針可聞,只有德顯帝沉而濁的呼吸聲時緩時急。 “你這是逼宮?” “兒臣無可奈何。” 德顯帝徹底被激怒了,他整個人都在發(fā)抖:“好一個無可奈何,你知不知道你現(xiàn)在做的是大不孝、是悖逆綱常之死罪!太子他再荒唐,也不敢做這樣的事!” “太子除了悖逆綱常不敢做,還是什么事是他不敢做的?他私通外敵、暴政斂財、他手下的人連賑災(zāi)糧都敢貪,三個鄉(xiāng)死了十幾萬人,他視百姓如芻狗,視天下為一家之私產(chǎn),父皇覺得這一切都不重要,是嗎?” 德顯帝臉色發(fā)白,正要高呼救駕時,赫連洲走到他榻前,壓低了聲音說:“如果父皇覺得百姓不重要,那吞并祁國,讓赫連氏成為天下之主呢?” 德顯帝霎時間僵住。 “太子的能力,父皇很清楚,其余的皇子都不成氣候,父皇,你執(zhí)政三十二年,從未想過南下吞祁,讓那片山清水秀的富庶土地,成為北境的一部分嗎?” 德顯帝的呼吸逐漸急促起來。 赫連洲跪了下來,再次呈上詔書,他一字一句均是慷鏘有力,氣魄無人可及:“父皇,如今唯有兒臣能為父皇開疆拓土,唯有兒臣,能完成父皇和先祖?zhèn)兊暮暝?,延續(xù)赫連氏的榮耀,福澤萬世?!?/br> “請父皇,改立儲君?!?/br> 他的聲音回蕩在空闊的宮殿里,兩旁的燭火晃動了一瞬。 良久,時間仿佛停滯。 德顯帝沒有說話,赫連洲也沒有再開口,父子倆就這樣靜靜對峙著。 很快,太子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他喊著:“圣上有危險,護(hù)駕,護(hù)駕!” 與此同時,德顯帝望向赫連洲,赫連洲的目光里有他不敢直視的野心。 他們都知道,別無退路。 “詔書……” 赫連洲將詔書展開,放到德顯帝枯木般的手上,德顯帝已看不太真切,需得湊近了,一個字一個字地辨析,“……皇太子赫連錫,承乾之命,居?xùn)|宮之位,理應(yīng)恪守孝悌之道,敬天愛民,勵精圖治,然其不顧祖訓(xùn),專擅威權(quán),鴆聚黨羽,窮奢極欲,致使朝野失望,民間嗟怨,故褫奪其皇太子之位,廢為庶人,以示警醒。次子赫連洲人品貴重,日表英奇,南御祁國,北逐赤靼,收復(fù)斡楚,立下萬世之功,朕于德顯三十二年八月初八,授其皇太子之位,著繼朕登基,克承大統(tǒng),即皇帝位。敬告天地、宗廟、社稷……” 德顯帝將最后一句話念出聲來:“敬告天地、宗廟、社稷……” 他笑了一聲,“罷了,罷了。” 盛年不再來,幾十年彈指而過。起初他也有過開疆拓土的想法,可是至高無上的權(quán)力漸漸消磨了他的斗志,也許……他該相信赫連洲,他并不喜愛也不親近的二兒子,可相比于太子,赫連洲至少能傾盡全力,讓北境離南下吞祁的目標(biāo)更近一些,更近一些…… “改立,儲君?!?/br> 玉璽蓋在詔書上。 如蓋棺論定。 “洲兒?!?/br> 赫連洲走時,德顯帝忽然喚他。 “太子……留他一條性命。” 赫連洲說:“是,謹(jǐn)遵圣命?!?/br> 他再未稱一聲“父皇”,頭也不回地離去,就像二十年前,他中流火之毒,在地上翻來覆去打滾時,德顯帝也只給了他一個鄙夷的目光,而后揚長而去。 二十年了,赫連洲終于能忘記那個眼神,他再也沒有父皇了。